100.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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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萬一人家就求個念頭通達,然後揍她一頓, 也不管後麵洪水滔天, 這可怎麽辦?

    不過聰明人還是有的, 也是薑錦還沒倒黴到家。一個地痞上前與那地痞頭子道, “大哥, 我恍惚聽說定南侯府的二管事確實是姓周,不過他是不是有那麽大的內侄女,我就不知道了。”

    薑錦見那地痞頭子聽了這話更加意動, 忙勸道,“從來和氣生財,說不準日後, 大哥還能和我姑父一起做個生意呢, 定南侯府偌大的家業……”

    薑錦這意猶未盡的話, 果然讓那地痞頭子點了頭,薑錦又不是什麽天仙玉美人, 哪有白花花的銀子光燦燦的金子可愛?

    因此,他猶豫了一下,就揮了揮手,讓那幾個兄弟讓開了路。

    薑錦見此, 忙道謝一次, 又把那書生扶起來,轉身就走。

    被個姑娘攙扶, 那書生還不好意思呢, 薑錦白了他一眼, 低聲道“有什麽好矯情呢,你個讀書的,豈不知事急從權。”

    也不是薑錦脾氣大,對著幫自己的人發脾氣。而是萬一那幾個地痞後悔了,兩人誰都跑不了。

    那書生也不傻,見薑錦這麽說,果然不說話了,雖然身上還有幾處疼痛,倒也不影響行走,走的也頗快。

    另一邊,趙二媳婦在幾個地痞打那書生的時候,就趁機跑了。趙二媳婦的堂兄欠了人家的賭債是跑不了,這個自不用說,薑錦也不關心,她還沒那麽多餘的同情心。

    兩人走的飛快,很快從巷子出來。站在大街上,感受到深秋的陽光照在身上,薑錦才徹底鬆了口氣,方朝那書生行禮道謝。

    “今天這事鬧的,真是多謝這位大哥仗義執言了。”

    那書生卻有些慚愧,白皙的臉上有點紅暈,看著薑錦明亮的雙眼道,臉更紅了點,聲音也有點低,“我是仗義執言了,可是脫身還是靠你的智計啊。”

    薑錦聞言,爽快的笑起來,“大哥真是妄自菲薄了,今兒沒你幫忙,我可沒那麽容易脫身。畢竟我說我和定南侯府二管事是親戚,他也未必信的,還是大哥畢竟是讀書人,他也不願意多招惹事端。”

    “唉,都說死讀書讀死書,我這也是腦子呆。”那書生拍了拍頭,見薑錦笑的燦爛,也笑起來。

    薑錦看著這單純可愛的小哥,心情也好了很多。

    別管是古代還是現代,壞人挺多,好人也挺多,不厚道的人挺多,善良的人也很多。趙二媳婦雖然不怎麽厚道,地痞更是可惡,這書生倒真是個好人。

    突然想起來這哥們還挨了幾下子,薑錦便問他名姓,“還沒問這位大哥尊姓大名?我看那幾個地痞也動了手,還是去大夫處看看吧?”

    那書生笑道,“我姓衛,行三,你叫我衛三哥就是了,大夫就不用看了,那幾個地痞其實也是有分寸的,隻是肉疼了幾下,並不要緊。”

    薑錦見他執意不去,而且神色也確實沒什麽異樣,也鬆了口氣,她可真沒多少錢了,醫藥費啥的,光給柳葉花的,就快把她的錢包給掏空了。

    衛三哥還說要把薑錦送回家,但是看他神色,似乎也有事要做。薑錦便善解人意的拒絕了。

    “就不麻煩衛三哥了,別耽誤了三哥的事情。”

    果然衛三哥臉上少了點為難之色,衝著薑錦笑道,“那我先走了,說來,我之前約了幾個朋友去茶樓喝茶,怕是要遲到了。”

    “那三哥你快去吧,別讓朋友等久了。”薑錦聽見他這麽說,忙道,“我在街上逛逛買點東西,不妨事的。”

    “那好,不過薑妹子在路上還是要小心些。”

    薑錦點頭,看著衛三郎往東邊去了,方有點猶豫自己還要不要逛街。

    本來她準備去看過房子,再上街上看看物價情況,或是琢磨點小本生意做。沒想到這房子還沒租下來,就先生了波瀾,險些鬧出事來,便有些猶豫。

    一則主要目的沒達成,房子沒租到難免有些著急,另一則也是對在這大梁生存的艱難也多了些預計。

    然而想想,眼下這個情況,她也隻能靠自己了,若她自己心裏先怯了,如何在這古代立得住?

    更不要說,堅持到看到那定南侯府牆塌了。

    想到這裏,她又鼓起勁兒,準備去附近的坊市去看看。她記得孫老大夫說了,往西邊走到頭,橫向的那條路,十分熱鬧,做生意買賣的不知道多少。

    薑錦心裏也有幾個生意的盤算,一麵走,一麵去看兩遍店麵攤子。

    不過還逛幾家,就聽到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在後麵喊。

    “薑夫人?”

    薑錦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後來幾聲連疊著喊,她反應過來,自己以前可不是個薑“夫人”麽?

    不過薑錦在大梁朝可真沒什麽熟人,除了定南侯府那群貨,差不多都算是仇家了,街上見著不翻白眼就是好的,自然不會打招呼了。

    這到底是誰在後麵喊她呢?薑錦回頭一看,臉上頓時是露出了驚喜。

    這個人,倒還真是個例外。

    “惠寧師父,您怎麽在這裏?”

    沒錯,薑錦的這個熟人是個尼姑。

    薑錦之前在定南侯府被逼著給陸齊林吃齋念佛,這位惠寧師父作為個出家人,也是常來往定南侯侯府,一來二去便熟識了。薑錦離了定南侯府,卻想不到在大街上見到惠寧師父。

    如果說薑錦隻是吃驚的話,惠寧師父看見薑錦那就是震驚了。

    她先前看見薑錦的時候,薑錦正和衛三郎說話呢。

    在街上和年少男子說話,薑錦又做未嫁女子打扮,惠寧師父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可是左看看右看看,的確是她認識的薑夫人啊?

    如今確認了看見的人就是薑錦,惠寧師傅反而更吃驚了,猶豫了半天方才問道。

    “薑夫人,你怎麽在這裏?不都說定南侯世子回來了嗎?你怎麽?”

    定南侯世子回來了,薑錦這個定南侯世子妃也不是有名無實了,境況應該改善了才是啊。

    薑錦心裏也明白,眼下這情況,不論如何,也隻能吃了這個暗虧了。

    隻是想到柳葉,她方又硬氣起來,“別的我可以暫時不管,柳葉的身契呢?”

    “什麽身契?哦,你是說你那個醜丫環啊。”

    王氏哪裏把柳葉這麽個丫環記在心裏,早就把這事給忘了。然而薑錦心裏明白,柳葉這情況,在府裏肯定活不下去,就算是什麽都不要,她也要把柳葉的身契要回來。

    王氏卻覺得捏著薑錦的把柄了,不過,這也的確是薑錦的軟肋。

    “身契我能給你,但是——”

    “但是什麽?”薑錦深吸一口氣,王氏的無恥,或者說定南侯府的無恥還是超過了他的想象。

    “拿著你陪嫁的那兩身衣服,立刻馬上給我滾!”

    薑錦抿了抿唇,正要答應,後麵突然傳來柳葉的聲音。

    “我已經是個廢人了,阿錦,你別管我了!”

    聽著她聲音虛弱,薑錦不知道怎麽的,突然鼻頭一酸,眼淚一下湧出來。

    然而在王氏麵前,薑錦並不想示弱,到底還強行按著崩潰的衝動,轉頭對柳葉道。

    “何必說這樣的喪氣話,不過是些皮外傷而已,出府後找個大夫,很快就好了。”

    說完了,薑錦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氏。

    “我答應你,身契拿來!”

    王氏被她恍如寒芒的眼睛一看,不知道怎麽就退了一小步。不過她也很快反應過來,現在她身邊奴仆環繞,還怕薑氏做什麽?

    不過她也想到了昨晚兒的那一出,丟了好大的臉,受了那麽大的驚嚇,到底有些心虛。

    “自有人送來,你急什麽?”

    不過片刻,果然有人拿了柳葉的身契過來,還刻意羞辱的扔在地上。

    王氏還嘲笑,“就在地上,你撿啊。”

    薑錦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在場的所有人,心中恨意滋生,可還是慢慢撿起來。

    從來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她就不信,定南侯府就一直能笑道最後!

    郭子儀當年七子八婿,位極人臣,又如何?牆還沒塌,家就敗了!

    定南侯府還不如郭子儀呢!何況,就算是她是女子,在封建社會男權時代,也不代表她什麽都做不了!

    見薑錦低頭彎腰,柳葉嗚嗚的哭了起來,卻又不敢大聲,十分淒涼。

    而同樣見薑錦彎腰低頭,王氏這口氣終於順了,拋卻了形象,哈哈大笑起來。

    薑錦撿起身契,扶著柳葉,深深地看了一眼王氏,到底還是沒有再說什麽。

    王氏笑的太早,這才到哪裏?

    薑錦也有所耳聞如今朝上局勢,奪嫡從龍之功,本來就是一不小心就萬劫不複,她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是,她現在低微如塵埃,可是隻要有心,十年,二十年,總有一日,她會做到的!

    薑錦心中沉默,一句話沒說。

    柳葉卻傷心極了,伏在她肩頭,眼淚瞬間沾濕了薑錦的衣服。

    “如果,如果不是因為我……”

    薑錦卻笑著拍了拍她,“不要這麽想,說到底還是因為王氏。”

    “好了,不說這些了,我扶你走,接下來就是新生活了,應該高興才是。”

    至少不用強迫吃素了,不過薑錦還是有些惋惜自己和薑錦娘抄的那些經文,四年時間,她抄了差不多一屋子經書,便宜定南侯府了!

    不過王氏也沒閑著,她本來想暢快的笑一笑的,然而門上來稟報說,大皇子,二皇子,七皇子一起來了。即使侯府也是顯貴,這些皇子龍孫還是要小心伺候著的,定南侯父子又不在,王氏也隻能硬著頭皮頂上了。

    此時薑錦都到了定南侯府門口了,想也知道,走的肯定不是正門。薑錦一麵扶著柳葉,一麵還要挎著包裹,多少有些困難,跨過門檻的時候一個踉蹌,差點摔了一跤。

    侯府的門子還在那裏冷嘲熱諷,哈哈大笑。

    薑錦雖然心智堅韌,此時也有些忍不住脾氣了,要不是帶著柳葉,真恨不得回頭就放把大火把這定南侯府燒個幹淨。

    而幾乎是同時,侯府正門前,一行人正在下馬,看他們神駿的寶馬,華麗的馬車,也知道這些人出身不凡,也不知道哪家的王孫公子來侯府拜訪。

    薑錦不是很關心這些,她現在自顧不暇,也沒心思看西洋景。

    然而對麵似乎有人察覺了薑錦的境況,很快就有個侍衛過來,問薑錦道。

    “我家主人看姑娘有些麻煩,要不要搭把手?”

    薑錦雖然硬氣,然而此時的情況,也讓她很難拒絕好心人的幫助。何況柳葉的情況也不好,還需要找個大夫看看,因此猶豫了一下,她還是謝過了對方。

    “還請這位大哥幫我叫個軟轎或者馬車,我想送柳葉去找個大夫。”

    那侍衛雖然長得凶了點,壯了點,人倒是心挺好,看薑錦艱難,猶豫了一下道,“我去跟我家主人說一聲,親自送你過去吧。”

    薑錦點頭,她在侯府逞了很多強,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也是精疲力盡了。

    好在侍衛大哥請示了一下,很快就回來了,送了薑錦和柳葉去了附近的一家醫館。

    下了馬車,薑錦誠懇的朝侍衛大哥表達了謝意。

    “真的很感謝您了,對了,你家主人是誰,日後我好登門去道謝。”

    “沒事,我也是舉手之勞。登門致謝就算了,我家主人是七皇子,如今還住在宮裏呢。”侍衛憨厚的笑了笑。

    薑錦了解的點頭,“我明白,那還請大哥幫我向七殿下道謝,隻恨我身無長物,無以為報。”

    有那麽一瞬間,薑錦是考慮過,要不要搭一下七皇子的船,然而想想對方畢竟隻是偶然好心,到底還是按下了心思。

    侍衛不知道薑錦這會兒心思已經轉了幾轉了,隻管笑道,“殿下隻是好心人,姑娘好好過活就是了。”

    “話是這麽說,我也不能做那忘恩負義之人。對了,大哥你怎麽稱呼,登門致謝應該還是可以的吧。”

    薑錦其實已經很累了,她其實相當於兩天兩夜沒怎麽睡了,又鬧了這麽多事,今天也沒吃飯,不過勉強笑著,眼前已經有點發黑了。

    侍衛笑道,“我姓蔣,行二,都稱呼我一聲蔣二郎,你也可以這麽叫我。”

    “這可真巧,我姓薑,雖然不是同姓,卻是同音。”薑錦聲音也有些微弱了,“真的很感謝二哥——”

    一語未了,她眼前突然徹底一黑,話也說不上來,整個人往後倒去。

    蔣侍衛本來還想說笑兩句,眼見著她倒了下去,忙伸手扶住了她,一麵掐人中,一麵叫大夫快過來。

    其實薑錦也沒什麽大事,隻是因為過度疲勞,而且低血糖了。不過看著挺嚇人,柳葉本來就覺得愧對薑錦,此時又被嚇的大哭。

    蔣二見這樣情況,也隻好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安慰了一下柳葉。

    不過柳葉心思單純,不似薑錦心智成熟,倒讓他套出不少話來。蔣二本來就是他主子派來了解情況的,如今可算是完成任務了。

    柳葉又是這幾日侯府發生事情的直接見證人,知道的再清楚不過,對著蔣七把這幾日的事情倒了個幹淨。

    蔣二聽了後,也挺憤慨的。沒想到定南侯府從上到下,都這麽不要臉。

    何況定南侯府這真是糊塗了,其實這事也挺好解決的,薑錦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或是收個義女,或者與薑錦些厚贈,日後誰說起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如今這樣子,縱使寫了和離書,官府管不著,傳出去了也不好聽。

    因此,他猶豫一下,就給這對主仆支招,對柳葉道,“你們今兒就該跪在定南府門口的,說被侯府逼著寫了和離書,實際上該給的銀子不給,不給你們活路。”

    柳葉歎道,“我倒是沒什麽,但是姑娘肯定不同意。姑娘性情堅毅,之前就說過,我這雙膝蓋,跪天地神佛父母,絕不跪這等無恥之人。”

    蔣二想了想,笑道,“你去跪也沒什麽啊,反正也沒誰說一定要薑姑娘本人去啊。薑姑娘病著,你這個被打的貼身丫環出麵,豈不是更有說服力”

    柳葉有些遲疑,到底還是被說動了。主要她心裏總是有愧,覺得如果不是自己,薑錦就算是和離出府也不會怎麽狼狽,那一千兩銀子也不會打了水漂。

    “不過這事,我就不能出麵了,畢竟我上麵還有我家主人呢。”蔣二歎道,從袖中掏出十兩銀子與了柳葉,“這錢你收著,雖然不多,想來也能派上用場。”

    柳葉猶豫了一下,雖然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去侯府鬧,還是收了這錢。她也知道她和薑錦的身家,如果不是之前她和薑錦在衣服裏縫了點散碎銀子,看大夫的錢都支付不起。

    辦完了事,蔣二走的很痛快,他主子還在等著看熱鬧呢。

    畢竟這是定南侯世子回京後的慶功宴。定南侯世子陸齊林失蹤了四年,如今立下大功回京,這宴會,怎麽能不極盡奢侈?

    當然,現在一切都像是摁了暫停鍵一樣暫停了。

    所有人都看著站在正堂中央的年輕女子,沒有人敢發出聲音。

    “你來做什麽!”

    還是定南侯夫人先開了口,看著年輕女子聲色俱厲的道。

    “太太,這話您說的就不對了。”定南侯右邊下手的男子開口道,“畢竟是大哥的慶功宴,大嫂怎麽能不來呢。”

    “你!”

    王氏看著庶子,如果眼神能化成刀子,她早把庶子給淩遲了。也是她疏忽了,沒想到這雜種發現世子之位無望後,竟然還不老實。

    那商戶出身,地位卑賤的醜女,怎麽可能當她兒媳!

    眼見著庶弟和親娘眉眼間刀光劍影,今天宴席的主角,定南侯世子一臉莫名,恨不得化身咆哮馬咆哮一把,誰來跟他解釋一下。

    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照著他那好弟弟的說法,他這是莫名其妙多了個老婆?!

    懵逼程度僅次於他的,大概就是堂上的主角——名義上的定南侯世子夫人薑錦了。

    她是被騙來的。

    被騙來參加了這個鴻門宴!

    但是,不管怎麽來的,現在她已經站在鴻門宴中,也是個事實。

    盡管她盡力想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可是想把她槍使的自然不可能讓她閑著。

    這不,定南侯府二少奶奶就開了口。

    “大嫂,你難道不說句話?別管怎麽說,你也是大哥明媒正娶的妻子!”

    這話一說,定南侯夫人眼刀立刻飛到薑錦那裏了。

    然而定南侯的庶子們和他們的老婆姨娘也都一臉支持的看著薑錦,十分有信心。

    畢竟,這可是定南侯世子夫人,未來的定南侯,甚至定南公夫人,多少人削尖了腦袋都夠不到的。

    更何況,薑氏不過一個卑賤的商戶之女,還是兩百兩銀子買來守活寡的。

    眼見著這樣的高枝兒,她怎麽可能不去攀?

    堂上一時安靜,薑錦卻頭大如麻,她現在還一頭霧水,卻卷入定南侯府後宅鬥爭之中,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道怎麽做。

    抬頭看了一圈堂上眾人眼神,尤其多看一眼了堂中正坐,一直沒說話的定南侯,她突然冷靜了下來。

    “我覺得,這個大嫂,我當不起!”

    薑錦這話一說,二少爺二少奶奶的表情瞬間炸裂,氣的!

    她是不是傻!

    別管當初定南侯世子在不在場,從來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南侯夫人把人娶進來,定南侯也默許,這婚事就不能輕易不作數!

    別管他們是不是把她當槍使了,她一個商戶之女,要是能當上定南侯夫人,豈不是燒了高香了?

    王氏的神情卻鬆快了一點,算她識相!她麒麟一樣的兒子,怎能娶這樣的卑賤之人!

    薑錦心裏也鬆快了一下,趁著大家反應過來的時間,迅速組織了一下語言,抑揚頓挫的道。

    “我與定南侯世子並沒拜堂,並無成親之實,這婚事,自是做不得數的!我也無意高攀,畢竟,齊大非偶,這話我還是明白的。”

    “你倒確實是個明白的。”定南侯看著堂中站著的醜女,淡淡的道,眼裏殺氣總算是斂去了。

    “謝侯爺誇讚了。”薑錦麵上笑著,行了個禮,“晨鍾暮鼓,我還要去做功課,就不攙和這熱鬧了,告辭了。”

    “送送薑姑娘。”

    定南侯發了話,自有兩個美貌丫環過來半攙半拉著薑錦出了正院的門。

    風裏隱隱傳來定南侯的怒喝聲。

    薑錦聽著那聲音,心中冷笑。

    大約是她這個外人走了,定南侯才終於發作呢!一聲聲胡鬧的,這胡鬧的到底是誰?

    眼見著到了門口,薑錦的丫環柳葉正跟熱鍋的螞蟻一樣等著,眼見著薑錦被兩個丫環扶著,忙搶上前來。

    “大奶奶。”

    “以後叫我姑娘吧。”

    薑錦也不理柳葉的詫異,而是微笑著對兩個正院的丫環道,“勞煩兩位姑娘了,我的丫頭來了,讓他扶我回去就是了。”

    薑錦住的素香院在定南侯府的最西邊,遠的很,如今十月裏天氣又冷,這兩個丫頭樂的清閑,又想著回去宴席上混個吃喝,看看歌舞,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那就麻煩柳葉了。”

    薑錦的丫頭柳葉雖然心裏有千般的疑惑,然而見這情勢不妙,到底還是沒說話,隻扶著薑錦往素香院走。

    差不多到了花園裏,柳葉見四周無人,方才輕聲道,“大奶奶,你怎麽讓我叫你姑娘?”

    “你大奶奶,我日後可不是什麽大奶奶了。”薑錦輕歎了口氣,“也說不上好事還是壞事,回去再說吧。”

    柳葉有心再問,然而見月下薑錦本來發黃的麵皮都泛著白,到底還是不說了。

    也幸虧沒說,等穿過花園裏,隱隱有奇怪動靜,柳葉本想喊人,薑錦一按她的手,搖頭。

    這定南侯府水頗深,何況她本身立足不穩,何必多生事端?

    主仆二人扶持著走到了素香院門口,薑錦這心才提了下來。

    冷風一吹,薑錦突然覺得後背發冷,連打了兩三個噴嚏,忙走進屋裏。

    柳葉伺候她換衣服,一轉身驚道,“夫人,你背上怎的濕透了?”

    薑錦這才驚覺過來,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也不怪她這一副劫後餘生的表現,定南侯世子歸來固然是天上掉下的金餡餅。

    可是,這金餡餅,她接不住,隻會砸死她。

    今天這宴席,那可是典型的鴻門宴。

    她要是不表態,隻怕定南侯第一個放不過她!

    薑錦看的明白,定南侯夫人還好,隻是恨意,定南侯眼裏,那可是殺意。

    也是,大好前程的兒子,說不準還能聯姻公主郡主,怎麽可能真娶個小商戶之女?

    薑錦心下一麵想著,一麵換好了衣服,丫環柳葉倒了熱茶來,問薑錦,“大奶奶,到底怎麽回事?不是說太太請你過去說話?”

    薑錦喝了口熱茶,心下有點猶豫,這話該怎麽說呢?講真的,她心裏還有些糊塗呢。

    但是薑錦最討厭這種長得好看的男人了,要不是前世那個小白臉,她哪裏至於倒黴出現意外穿越?

    眼下這個男人,也間接害了薑錦娘的一輩子。

    薑錦不是什麽聖人,更隻是一個凡人,沒本事憑借一個孤女的身份,替薑錦娘複仇,但是不代表她不感同身受。

    至少眼下,她對陸齊林的觀感降到最低。

    也許陸齊林在戰場上保家衛國,也替大梁開疆拓土,可是即使承認他的功績,也不能否認他一家子間接的殺害了薑錦娘!

    更何況,薑錦對整個大梁都沒多少代入感,更何況對陸齊林了。

    然而此時,薑錦還真不能把陸齊林得罪死了。

    因為她還不想死!

    生死麵前,猶豫了一下,薑錦還是違心的道,“世子誤會了,我知道世子是好意。”

    好意你還笑?還噴我一臉茶水,陸齊林狠狠的瞪了一眼薑錦,然而看著薑錦那一雙沉靜真誠的眼睛,又把話吞了回去。

    且看看她說什麽吧。

    薑錦柔聲道,“我知道世子怪我笑,隻是這事我也要為世子考慮的。”

    “你笑出聲,還說是為我考慮?”

    陸齊林翻了個白眼,然而此時薑錦卻低下頭了,她本就矮小,陸齊林這麽也隻能看著她的頭頂和尖尖的下巴。

    她下巴形狀倒是挺好看的,小巧精致,陸齊林有那麽一瞬間出了神,不過很快又被薑錦溫婉的聲音給拉回來了。

    “我雖然不是很清楚法律,到底也知道一點,勿以妾為妻,想來反過來也是一樣。”薑錦輕聲道,“我雖然沒有三書六禮,但是婚書還是有的。”

    “怎麽,你還想威脅我不成?”

    “不,我並沒有這個意思。”薑錦見陸齊林又起了疑心,忙道,“但是世子如今在京中風頭正勁,隻怕有人拿著個做文章。”

    “哦?”

    陸齊林看著薑錦條理清楚,氣度平和的說這事,終於肯正眼看還頂著自己名義上妻子的少女了。

    “那你甘心離府?侯府富貴,離了侯府,你一個女子的日子可未必好過。”

    頓了頓,他還是提醒了一下薑錦。

    “你那娘家,能二百兩賣了女兒守活寡的人家也不是能靠得住的。”

    薑錦卻笑了。

    “世子殿下進門的時候也瞧見了,我在做什麽,又如何有多少留戀?至於日後麽,我還真指望世子幫我一把,畢竟,也與世子青燈古佛,守孝四年。”

    陸齊林深深看的了一眼薑錦一眼,薑錦則是毫不畏懼的直視著他。

    看著那雙沉靜明亮的眼睛,陸齊林突然如被一盆清水澆在頭上,瞬間冷靜了。

    冷靜後,陸齊林突然心生感慨。

    眼前這女子,真是可惜了。

    聰明的女孩兒很多,如此明白的卻不多。如果這丫頭出身再好點,哪怕是個知府之女,雖然醜如無鹽,他也會考慮認了這門婚事了。

    也正因為此,他更不能留著這丫頭在侯府裏給自己當妾。

    那是禍端。

    陸齊林閉上眼睛,很快睜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明日,我會和母親談的。”

    薑錦輕輕的出了一口氣,“多謝世子。”

    “不,應該是我謝你。”

    薑錦略有些不解,陸齊林卻不打算繼續說了。

    他自南疆歸來,年少位高,功績出眾,又風姿不凡,的確有點膨脹了。不然也不會生出以妻為妾的餿主意。

    以大梁律,以妻為妾,杖五十,徒三年。

    雖然薑錦不是正式娶進來的妻子,但是婚書是有的,如果薑錦真答應下來,這就是現成的把柄。大皇子和太子都盯著他們呢,是不是會生出風波,都很難說。

    自己,還是應該更謹小慎微的。

    薑錦不知道陸齊林心中想了那麽多,畢竟她也不了解朝堂上的爭鬥。

    不過她看得分明,陸齊林這裏是沒有什麽異議了。也就等著陸齊林幫自己去協調定南侯夫人王氏處。

    等他走了,薑錦坐在椅子上,輕輕鬆了口氣。

    她也一點不希望定南侯府這一家子過得好,也不想為陸齊林考慮。

    但是眼下的境況來說,她也沒有別的辦法,人總要想法子活下去。

    薑錦精神緊繃了這幾日,終於鬆懈了下來,頓時覺得餓了。

    “柳葉?柳葉你人去哪裏了?”

    這時,她才發現,陸齊林都走了那麽久了,柳葉一直沒出現啊。

    這不科學啊!

    要按照往常的情況,柳葉應該做好了蔥油餅,喊自己吃飯了,可是這會兒,天都黑了,柳葉卻一直沒出現。

    “你們見著柳葉了嗎?”

    薑錦問院子裏另一個粗使的丫環,她院子還有三四個丫環,可惜沒一個使喚得動的。

    此時,那丫環就翻了個白眼,對薑錦愛答不理的道。

    “柳葉?她被太太叫走了。”

    “被太太叫走了?什麽時候的事?”薑錦一聽就急了,“怎麽沒人跟我說。”

    “大奶奶和世子正親親密密的說話,我們怎麽敢打擾?”那丫頭酸溜溜的道。

    然而薑錦卻沒心情計較那丫頭酸溜溜的語氣。

    柳葉被王氏叫走,這麽久還沒回來,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王氏的做派,別看她昨晚上在宴席上表白了心跡,王氏說不準還以為自己以退為進呢!

    因此隻猶豫了一下,薑錦就急忙回屋拿了件外衣,去王氏所住的正院找柳葉回來。

    身材修長,脊背筆直,臉型完美,五官深邃立體,劍眉星目,高鼻薄唇,一身玄色錦衣,越發襯出他麵容如玉,氣度不凡。

    這樣耀眼的人物,就算是個紈絝都值得誇一誇的,何況陸齊林本身能力應該也很出眾,不然也立不下大功。

    此時被那雙修長明亮眼眸一瞪,薑錦都覺得心跳略錯開了一拍。這麽個男人,擱在前世,也是移動的荷爾蒙,絕對的男神。

    但是薑錦最討厭這種長得好看的男人了,要不是前世那個小白臉,她哪裏至於倒黴出現意外穿越?

    眼下這個男人,也間接害了薑錦娘的一輩子。

    薑錦不是什麽聖人,更隻是一個凡人,沒本事憑借一個孤女的身份,替薑錦娘複仇,但是不代表她不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