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秀恩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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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葉在定南侯府前一跪, 說好的一千兩銀子固然是打了水漂,定南侯府的名聲也臭大街了。
秦王是個隻知道風花雪月的, 都覺得定南侯府這事做的不厚道。更不用說精明的秦王妃徐氏, 顧慮重重。
徐氏原是出身世家大族,因秦王沒什麽心眼, 她是太後當年特特給兒子挑出來的, 能頂門立戶的精幹女子。
本來徐氏倒也覺得,陸齊林少年英才, 出身定南侯府,又立有大功,雖然前頭生看個庶子, 不過是丫環生的, 翻不出什麽風浪來。長寧又癡心一片,鬧著非他不嫁,倒也可以為配。
但薑錦的事被柳葉鬧的人盡皆知, 秦王妃徐氏就不樂意了。她好好地閨女,王爺嫡女,皇帝侄女, 封了郡主, 難道光明正大的去做繼室不成?
便是再說沒有入族譜進祠堂, 外界人的說道也夠難聽了。
何況, 那薑氏固然不是省油的燈, 定南侯夫人王氏更是心腸狠毒。堂堂的定南侯府, 哪裏就缺那一千兩了?那等小家女, 若是把銀錢給足了,恩威並施一番,哪至於惹出這麽大的麻煩,連帶著他們秦王府都有些麵上無光。
若這顏麵上的事就罷了,便是觀人性格,定南侯府諸人刻薄,徐氏也覺得不甚合適。這女子嫁人,可不僅僅要看門第夫婿,婆母性格也很重要。王氏狠毒,長寧性情天真,隻怕嫁過去,也未必能過得好。
因此徐氏立定主意不允這婚事。而秦王雖然姬妾不少,大事上卻全由王妃做主,自然也沒啥意見。
長寧郡主在王府鬧的不可開交,卻也沒別的法子想,隻得私下把柳葉和薑錦罵出了花,尤其深恨薑錦。如果薑錦在她跟前,隻怕活活吃了薑錦的心都有呢。
而定南侯府,尤其是王氏得了秦王妃徐氏的婉拒,自然是仿佛晴天聞了個霹靂,深恨柳葉鬧的這一出事端來。
要依著王氏的性格,必要拿住柳葉去打死了賬,還是她外甥女,寄居在侯府的表姑娘沈寶珠勸住了她。
“姨母便是再生氣,眼下也不是動作的時候。表哥新立了大功,多少人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啊,若真想做什麽,怎麽也要等著事情消停了。何況,若是郡主進門,也未必是好事,別的不說,姨母您還得捧著她說話,如何得新婦侍奉?”
“這話倒是不假。”王氏瞅了一眼沈寶珠,笑道,“似你這般溫婉秀美的姑娘還是少的。”
沈寶珠卻是低頭有些羞愧樣子,“姨母喜歡我,自然眼裏我各種好,實則當不得誇的。”
定南侯夫人王氏的心情好多了,定南侯這會兒卻有些後悔。他雖是有意無意縱容王氏苛刻薑氏,但是也沒想到王氏做事那麽絕。更沒想到的是,薑氏沒露麵,卻讓小丫頭在外麵敗壞他們門楣。
早知如此,薑氏一個小女子,講到底也沒甚要緊的,便拿了那一千兩做嫁妝,嫁個好點的人家,生個好兒子,翻身也得十幾二十年後了。
說到底,搬起石頭砸別人沒什麽問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就十分不智了。
與這兩家相比,薑錦倒是心情不錯。
惠寧師父是個靠譜人,頭日裏和薑錦說了打聽房子,第二天午後就帶了信來。說是泉水庵附近的泉水村有個空房子,原是一戶老婆婆住的,她兒子在城裏置了宅子,把她接過去養老。
那泉水村離東城門也就是三四裏地,地方極近,離孫老大夫的醫館也不過是八裏地,比起泉水庵還近些呢。
薑錦與孫老太太說了一聲,便與惠寧師父一道出城去看房子。
路上惠寧師父又說起來定南侯府和秦王府的事情來。
“我回頭又去問了問其他師父,你別說還真有些事故呢。”
“快說來聽聽。”薑錦忙道,她雖然不太好八卦,但是這事,總是望著定南侯府過的不好,她才能放心呢。
“難得你這樣急切。”惠寧師父笑道,“那定南侯府,大約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雖然長寧郡主鬧的厲害,秦王妃徐氏可是少有的精明人,如何願意把女兒嫁到行事不厚道的人家?”
薑錦笑,“就怕長寧郡主犯糊塗。”
“這倒也難說,聽說長寧郡主鬧的挺厲害的,不然,我也得不了這消息。”惠寧師父歎道,“可憐天下父母心罷了。說起來,最近皇家事情是不少,聽說那皇七子生了大病。”
薑錦因得過七皇子的幫助,自然多些關心,見惠寧師父提起,忙打聽問起來。然而那畢竟是皇家的事,惠寧師父也並不清楚。
薑錦自歎息一回,也就丟開了。畢竟她這樣的處境,就算是知道個清楚,也就是白關心而已。
不過說了一路,薑錦也得了不少消息,惠寧師父的消息渠道不少,隻要不是很要緊的,她也不瞞薑錦。
等到了宋家莊,惠寧師父便領著薑錦去瞧房子。
那房舍不大,隻兩間屋,一間堂屋,分了內外間,內間有個大炕,外間一個小炕。隔壁是廚房,有鍋灶,和主屋的炕相通的,燒水做飯的時候就能把炕給燒熱了。
不過好在院子還是不小的,豬圈雞圈都有,還有一小塊菜地在屋後頭,不過是秋末,隻是塊空地,沒什麽菜在上麵。
當然,缺點也不少,一方麵路程遠,一方麵在村裏住著畢竟不如城裏安全,房子也是比較簡陋,而且收拾的也不算幹淨,廚房和臥室離得近,想來不免有些煙火氣。
不過想想手頭那點銀子,就是這村裏的房子,她也買不起,還是老老實實先租房,攢首付吧。
關鍵還是價格便宜啊,一年也就七八錢銀子,還能養豬種菜,不到一兩銀子能找這麽個住處也算不錯了。
薑錦本來就沒地方住,便很有意向租下來,不想房東人還在鎮上,明天還有事,隻把大門鑰匙留下來,說不得還得後天再寫契書了。
惠寧師父也勸薑錦在考慮一下,畢竟這房子雖然便宜,畢竟在村裏,一天一個多時辰的路程也不是說著玩的。
薑錦自然也沒什麽意見,橫豎這日簽不下合同了,看著日頭還早,便回了城。
不想等她到了孫氏醫館,卻發現孫老大夫已經回來了。這倒罷了,關鍵是,老爺子還受了傷。
萬一人家就求個念頭通達,然後揍她一頓,也不管後麵洪水滔天,這可怎麽辦?
不過聰明人還是有的,也是薑錦還沒倒黴到家。一個地痞上前與那地痞頭子道,“大哥,我恍惚聽說定南侯府的二管事確實是姓周,不過他是不是有那麽大的內侄女,我就不知道了。”
薑錦見那地痞頭子聽了這話更加意動,忙勸道,“從來和氣生財,說不準日後,大哥還能和我姑父一起做個生意呢,定南侯府偌大的家業……”
薑錦這意猶未盡的話,果然讓那地痞頭子點了頭,薑錦又不是什麽天仙玉美人,哪有白花花的銀子光燦燦的金子可愛?
因此,他猶豫了一下,就揮了揮手,讓那幾個兄弟讓開了路。
薑錦見此,忙道謝一次,又把那書生扶起來,轉身就走。
被個姑娘攙扶,那書生還不好意思呢,薑錦白了他一眼,低聲道“有什麽好矯情呢,你個讀書的,豈不知事急從權。”
也不是薑錦脾氣大,對著幫自己的人發脾氣。而是萬一那幾個地痞後悔了,兩人誰都跑不了。
那書生也不傻,見薑錦這麽說,果然不說話了,雖然身上還有幾處疼痛,倒也不影響行走,走的也頗快。
另一邊,趙二媳婦在幾個地痞打那書生的時候,就趁機跑了。趙二媳婦的堂兄欠了人家的賭債是跑不了,這個自不用說,薑錦也不關心,她還沒那麽多餘的同情心。
兩人走的飛快,很快從巷子出來。站在大街上,感受到深秋的陽光照在身上,薑錦才徹底鬆了口氣,方朝那書生行禮道謝。
“今天這事鬧的,真是多謝這位大哥仗義執言了。”
那書生卻有些慚愧,白皙的臉上有點紅暈,看著薑錦明亮的雙眼道,臉更紅了點,聲音也有點低,“我是仗義執言了,可是脫身還是靠你的智計啊。”
薑錦聞言,爽快的笑起來,“大哥真是妄自菲薄了,今兒沒你幫忙,我可沒那麽容易脫身。畢竟我說我和定南侯府二管事是親戚,他也未必信的,還是大哥畢竟是讀書人,他也不願意多招惹事端。”
“唉,都說死讀書讀死書,我這也是腦子呆。”那書生拍了拍頭,見薑錦笑的燦爛,也笑起來。
薑錦看著這單純可愛的小哥,心情也好了很多。
別管是古代還是現代,壞人挺多,好人也挺多,不厚道的人挺多,善良的人也很多。趙二媳婦雖然不怎麽厚道,地痞更是可惡,這書生倒真是個好人。
突然想起來這哥們還挨了幾下子,薑錦便問他名姓,“還沒問這位大哥尊姓大名?我看那幾個地痞也動了手,還是去大夫處看看吧?”
那書生笑道,“我姓衛,行三,你叫我衛三哥就是了,大夫就不用看了,那幾個地痞其實也是有分寸的,隻是肉疼了幾下,並不要緊。”
薑錦見他執意不去,而且神色也確實沒什麽異樣,也鬆了口氣,她可真沒多少錢了,醫藥費啥的,光給柳葉花的,就快把她的錢包給掏空了。
衛三哥還說要把薑錦送回家,但是看他神色,似乎也有事要做。薑錦便善解人意的拒絕了。
“就不麻煩衛三哥了,別耽誤了三哥的事情。”
果然衛三哥臉上少了點為難之色,衝著薑錦笑道,“那我先走了,說來,我之前約了幾個朋友去茶樓喝茶,怕是要遲到了。”
“那三哥你快去吧,別讓朋友等久了。”薑錦聽見他這麽說,忙道,“我在街上逛逛買點東西,不妨事的。”
“那好,不過薑妹子在路上還是要小心些。”
薑錦點頭,看著衛三郎往東邊去了,方有點猶豫自己還要不要逛街。
本來她準備去看過房子,再上街上看看物價情況,或是琢磨點小本生意做。沒想到這房子還沒租下來,就先生了波瀾,險些鬧出事來,便有些猶豫。
一則主要目的沒達成,房子沒租到難免有些著急,另一則也是對在這大梁生存的艱難也多了些預計。
然而想想,眼下這個情況,她也隻能靠自己了,若她自己心裏先怯了,如何在這古代立得住?
更不要說,堅持到看到那定南侯府牆塌了。
想到這裏,她又鼓起勁兒,準備去附近的坊市去看看。她記得孫老大夫說了,往西邊走到頭,橫向的那條路,十分熱鬧,做生意買賣的不知道多少。
薑錦心裏也有幾個生意的盤算,一麵走,一麵去看兩遍店麵攤子。
不過還逛幾家,就聽到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在後麵喊。
“薑夫人?”
薑錦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後來幾聲連疊著喊,她反應過來,自己以前可不是個薑“夫人”麽?
不過薑錦在大梁朝可真沒什麽熟人,除了定南侯府那群貨,差不多都算是仇家了,街上見著不翻白眼就是好的,自然不會打招呼了。
這到底是誰在後麵喊她呢?薑錦回頭一看,臉上頓時是露出了驚喜。
這個人,倒還真是個例外。
“惠寧師父,您怎麽在這裏?”
沒錯,薑錦的這個熟人是個尼姑。
薑錦之前在定南侯府被逼著給陸齊林吃齋念佛,這位惠寧師父作為個出家人,也是常來往定南侯侯府,一來二去便熟識了。薑錦離了定南侯府,卻想不到在大街上見到惠寧師父。
如果說薑錦隻是吃驚的話,惠寧師父看見薑錦那就是震驚了。
她先前看見薑錦的時候,薑錦正和衛三郎說話呢。
在街上和年少男子說話,薑錦又做未嫁女子打扮,惠寧師父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可是左看看右看看,的確是她認識的薑夫人啊?
如今確認了看見的人就是薑錦,惠寧師傅反而更吃驚了,猶豫了半天方才問道。
“薑夫人,你怎麽在這裏?不都說定南侯世子回來了嗎?你怎麽?”
定南侯世子回來了,薑錦這個定南侯世子妃也不是有名無實了,境況應該改善了才是啊。
王氏在請這個字加重了讀音,想也知道,這個請不是尋常的請 !
薑錦心裏也明白,眼下這情況,不論如何,也隻能吃了這個暗虧了。
隻是想到柳葉,她方又硬氣起來,“別的我可以暫時不管,柳葉的身契呢?”
“什麽身契?哦,你是說你那個醜丫環啊。”
王氏哪裏把柳葉這麽個丫環記在心裏,早就把這事給忘了。然而薑錦心裏明白,柳葉這情況,在府裏肯定活不下去,就算是什麽都不要,她也要把柳葉的身契要回來。
王氏卻覺得捏著薑錦的把柄了,不過,這也的確是薑錦的軟肋。
“身契我能給你,但是——”
“但是什麽?”薑錦深吸一口氣,王氏的無恥,或者說定南侯府的無恥還是超過了他的想象。
“拿著你陪嫁的那兩身衣服,立刻馬上給我滾!”
薑錦抿了抿唇,正要答應,後麵突然傳來柳葉的聲音。
“我已經是個廢人了,阿錦,你別管我了!”
聽著她聲音虛弱,薑錦不知道怎麽的,突然鼻頭一酸,眼淚一下湧出來。
然而在王氏麵前,薑錦並不想示弱,到底還強行按著崩潰的衝動,轉頭對柳葉道。
“何必說這樣的喪氣話,不過是些皮外傷而已,出府後找個大夫,很快就好了。”
說完了,薑錦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氏。
“我答應你,身契拿來!”
王氏被她恍如寒芒的眼睛一看,不知道怎麽就退了一小步。不過她也很快反應過來,現在她身邊奴仆環繞,還怕薑氏做什麽?
不過她也想到了昨晚兒的那一出,丟了好大的臉,受了那麽大的驚嚇,到底有些心虛。
“自有人送來,你急什麽?”
不過片刻,果然有人拿了柳葉的身契過來,還刻意羞辱的扔在地上。
王氏還嘲笑,“就在地上,你撿啊。”
薑錦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在場的所有人,心中恨意滋生,可還是慢慢撿起來。
從來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她就不信,定南侯府就一直能笑道最後!
郭子儀當年七子八婿,位極人臣,又如何?牆還沒塌,家就敗了!
定南侯府還不如郭子儀呢!何況,就算是她是女子,在封建社會男權時代,也不代表她什麽都做不了!
見薑錦低頭彎腰,柳葉嗚嗚的哭了起來,卻又不敢大聲,十分淒涼。
而同樣見薑錦彎腰低頭,王氏這口氣終於順了,拋卻了形象,哈哈大笑起來。
薑錦撿起身契,扶著柳葉,深深地看了一眼王氏,到底還是沒有再說什麽。
王氏笑的太早,這才到哪裏?
薑錦也有所耳聞如今朝上局勢,奪嫡從龍之功,本來就是一不小心就萬劫不複,她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是,她現在低微如塵埃,可是隻要有心,十年,二十年,總有一日,她會做到的!
薑錦心中沉默,一句話沒說。
柳葉卻傷心極了,伏在她肩頭,眼淚瞬間沾濕了薑錦的衣服。
“如果,如果不是因為我……”
薑錦卻笑著拍了拍她,“不要這麽想,說到底還是因為王氏。”
“好了,不說這些了,我扶你走,接下來就是新生活了,應該高興才是。”
至少不用強迫吃素了,不過薑錦還是有些惋惜自己和薑錦娘抄的那些經文,四年時間,她抄了差不多一屋子經書,便宜定南侯府了!
不過王氏也沒閑著,她本來想暢快的笑一笑的,然而門上來稟報說,大皇子,二皇子,七皇子一起來了。即使侯府也是顯貴,這些皇子龍孫還是要小心伺候著的,定南侯父子又不在,王氏也隻能硬著頭皮頂上了。
此時薑錦都到了定南侯府門口了,想也知道,走的肯定不是正門。薑錦一麵扶著柳葉,一麵還要挎著包裹,多少有些困難,跨過門檻的時候一個踉蹌,差點摔了一跤。
侯府的門子還在那裏冷嘲熱諷,哈哈大笑。
薑錦雖然心智堅韌,此時也有些忍不住脾氣了,要不是帶著柳葉,真恨不得回頭就放把大火把這定南侯府燒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