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窮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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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唳……”

    夜空深處,驟然響起悠揚的鷹啼,適時打斷奧德裏奇對瑪汀.奧普瑞的質疑,為了企鵝號的安全,特裏斯立即閉上嘴巴,抓起粗布鬥篷將身上鋥亮的鎧甲遮住,避免星月的反光讓追蹤者發覺。

    有樣學樣的冒險者紛紛模仿,不久前氣氛火熱的戰船很快陷入暗夜的懷抱,雲空盤旋的鷲鷹失去目標的下落,不滿地發出刺耳的尖啼,扇動翅膀向海麵俯衝,可惜航速很快的企鵝號讓它撲了個空,無奈之下隻能認定某個方向飛去。

    驚心動魄的一幕,所有人都知道追兵就在附近不遠,瑪汀.奧普瑞馬上舍棄多餘的博愛精神,比劃了一個手勢,向奧德裏奇詢問是否用弩炮發射箭矢,將礙眼的鷲鷹擊殺。

    特裏斯立即搖頭,拒絕騎士長不切實際的建議,如果鷲鷹失去下落,企鵝號的行蹤暴露無疑,還不如借助夜色的掩護,盡快拉開與不知道潛藏在何處的追蹤者的距離。

    陰暗的濃雲漫卷而來,皎潔的月光偶爾透過縫隙灑落,黯淡的群星越發失色,失去目標的鷲鷹尖嘯一聲,放棄注定沒有結果的追索,往回飛了一段距離,借助燈火的指引,落在一艘海船的帆桅橫梁上。

    它的親密夥伴,中年的哈羅德人,一頭標誌性的紅發,紮成辮狀的髯須,看見疲憊不堪的鷲鷹,立即伸手從鐵桶裏抓起一條血淋淋的鯨魚肉,輕輕往上拋投。

    力道用盡,來到最高點位置,剛好就在鷲鷹的嘴邊,它隻是伸長脖子,輕易地將犒賞叼住,滿口尖利的喙齒咬住,開合幾下就把柔嫩的鯨魚肉嚼碎,仰起脖子囫圇吞下,隨即發出歡快的輕鳴,以及一連串常人無法明白的鷹啼。

    “格拉納爾這個廢物,連他的坐騎也愚蠢無比,竟然轉眼間失去下落,我該怎麽施救?”

    昏暗的無月之夜,失去目標的所在方位,這讓負責追蹤流竄殘敵,試圖救出失陷的格拉納爾,弄清楚萊沃汀島至關重要的神器無故消失緣由,排位第三的風暴騎士弗利特憤怒不已。

    他在甲板上來回走動,沉重的腳步提醒附近的哈羅德人,位高權重的風暴騎士閣下,此時的心情很不妙,最好不要招惹他,給自己找苦吃。

    “哐叮!”弗利特一拳砸在鐵欄杆上,鑽心的痛楚令他越發憤怒,發紅的眼睛左右橫掃,看誰都不順眼的可怕神情,隻會讓周圍的族人紛紛閃躲。

    就在人心散亂的時候,從船長艙悄然走出一位右眼渺目的老人,手裏拄著一根鷹首杖,沿著樓梯來到甲板,看見風暴騎士失控的猙獰臉色,輕輕搖頭,隨即舉起鷹杖重重一頓。

    甲板落地附近的縫隙立即冒出濃煙,絲絲縷縷匯聚而來,變成一團不停翻滾的無可名狀之物,就像哈羅德人傳說中的海洋幽魂。

    老人將木質鷹首摘下,謹慎地塞進煙霧團深處,散亂遊離的死靈造物,有了關鍵的核心,立即依附其中形成軀體。

    遊離的負能量濃度越來越高,陰冷刺骨的寒風從它的外殼往外彌漫,落腳處潔白的霜花不停綻放,不過很快消失不見,如同秋風中凋零的鮮花。

    “赫瑞德瑪爾老師!”弗利特強行壓抑自己的怒氣,雙腳並攏,兩手交錯放在膝蓋,在長老祭祀團高級成員前,即使位高權重的風暴騎士,也得低下驕傲的頭顱,保持著最大誠意的恭敬。

    “時間拖地越久,變數也就越大。敵人太狡猾了,簡直出乎我的意料。”

    老祭祀心裏比弗利特還急切,可是歲月沉澱的器量,以及穩定人心、士氣的必需,他還得用信心十足的神色掩飾自己真實的心情,表現出若無其事的麵目。

    風暴騎士站直身體,歎了口氣:“請您原諒,在深夜裏我無法施展自己的能力,鷲鷹畢竟沒有人類的智慧,一切隻能交托給您了,赫瑞德瑪爾老師。”

    “這不是你的錯!誰能想到我們的敵人竟敢在無月之夜高速航行在陌生的海域,他們不要命了。”

    老祭祀伸手輕招,忠心耿耿的亡靈仆役縱身躍起,跨過欄杆落在海麵,隨後飛快地開始奔跑。

    遠處時隱時現的生命火焰令它著迷,不過身後海船上的哈羅德人,顯然更加美味可口,不過驅使它的祭祀不允許,堅決不同意,亡靈仆役隻能向敵人伸手。

    “跟上!”風暴騎士弗利特一聲令下,從西土諸城聯軍手裏繳獲的戰船立即循著正確的方向航行,被哈羅德戰士督促的俘虜吃過皮鞭的苦頭,絲毫不敢懈怠。

    全速前進的企鵝號不時與海上的浮冰擦舷而過,幸好它們個頭不大,沒有造成多大的損害,不過細微的傷痕累積久了,老船長憑借多年航海的經驗,斷定腳下的老夥計已經快到極限了。

    船身多處發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聲音,這是上了年紀卻強行披掛鎧甲出海的企鵝號發出的抗議,巴克納.獨眼有些心疼地頻頻向奧德裏奇眼神示意,可是第四騎士內心的不安感仍舊使他保持可怕的沉默。

    “來了!”不知道過了多久,特裏斯似乎又有新的發現,轉身麵朝船尾,恍若無物的陌生訪客,令他第一時間開啟真實視野。

    負能量的結晶,上身模糊的人形,腰部以下卻是升騰焰鬃的馬腿,踩踏在起伏不定的海麵上,有如堅實的平地,自由自在地奔跑。

    陰冷刺骨的感覺令瑪汀.奧普瑞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似乎也有所發現,隻是比奧德裏奇稍微慢了一些,可惜沒有真實視野的他無法捉摸亡靈仆役的方位,隻能隱約察覺到一股越來越迫近的威脅。

    “下帆降低航速,我們被發現了。”特裏斯回頭交代一聲,瑪汀.奧普瑞一字不漏地轉述。

    漆黑夜色籠罩的企鵝號,伸手不見五指,所有人走路隻能靠手,風浪太大,消息傳遞隻能靠吼。不過耳口相傳之下,很快命令傳到掌舵的老船長,盡管有些不滿第四騎士自作主張,巴克納.獨眼還是照辦。

    水手們全憑默契的配合,好歹把狂暴直奔的企鵝號降低腳步,隨後船首部位重新燃起小型篝火,三麵都是鏡子,大幅提升亮度,並將火光約束成柱子,在前方的海域掃來掃去,查看著陌生的環境。

    老祭祀的亡靈仆役隻有簡單的心智,貪婪驅使它上船攫取鮮活的生命,可是令其感到畏懼的巨大篝火威懾力驚人,畏畏縮縮地不敢過於接近。

    左右重新燃起掛燈,借助豆大的火苗,奧德裏奇從忠心耿耿的戒律騎士手裏要來一副龍頭戰艦繳獲還未耗盡的弓箭。

    彎弓搭箭,“嗖”地一聲,沾血的箭矢穿透亡靈仆役的胸膛,可惜沒有實體的負能量造物,完全豁免物理攻擊的傷害。

    相反的是這一擊令它的存在、方位全部暴露無遺,再無顧忌的亡靈仆役繞過危險的船尾,轉而撲向孱弱不堪的水手,不過它的真正目標是底艙安心休養的傷員。

    幽靈體質輕易穿過凡物船板,奧德裏奇放下弓箭,真實視野裏始終盯著這團負能量造物,大體估計出它的目的地,忍不住追趕進底艙。

    瑪汀.奧普瑞伸手輕按,示意特裏斯的追隨者們別輕舉妄動,他的身份擺在這裏,沒有人敢對著幹,因此就按捺心情等待奧德裏奇的好消息。

    來到底艙的亡靈仆役,意外地發現艙室裏並沒有它喜歡的負麵情緒,即使有也很淡薄,根本不成形,無奈之下它隻能撲向生命之火因傷勢而變得異常虛弱的傷員。

    負能量的造物,除了加重目標的傷勢,還能令他們的身體越發虛弱,剛好來到底艙的奧德裏奇看見這一幕,立即燃燒不久前恢複水準的信仰源泉,令手中的利劍升華,綻放出淨化一切蘊含負能量的不潔之物。

    下水道深處維努斯信徒的屏障,吞噬生命力,誕生於死人顱骨的邪塵都能淨化,更何況這頭低級的亡靈。

    “嘶!”

    沉湎於吮吸活人的生命力的快樂,忘記可怕的敵人就在附近,淬不及防之下,老祭祀的亡靈仆役被淨化之劍一下削成兩截,傷口部位有如引線快速燃燒。

    騎士的心靈之光蘊含淡薄的正能量,兩相對撞之下,沒有足夠源泉支撐的不死幽靈,被接二連三地斬擊切成無數碎塊,越發加快它的消亡。

    與此同時,追溯企鵝號的戰船上,與亡靈仆役有心靈維係的老祭祀,突然悶哼一聲,身體倒退半步,顯然受了失去仆從的反噬。

    好心過來攙扶的侍從,被他輕輕推開,沉吟片刻後,再次重重地頓了一下木杖,這回召出的是一頭鷹首人身的幽靈。

    老祭祀持杖往前指點,蘇醒的幽靈立即履行前任的使命,不過這一回它受了新的命令,不能踏上對方的船,因此隻是遠遠地綴著,就像一頭跟屁蟲。

    剛剛解決一頭亡靈仆役,安撫受了無妄之災的傷員恢複平靜,奧德裏奇立即發現對方的反擊,而且吃過一次虧沒有再犯上同樣的錯誤。

    有這樣形影不離的眼睛盯著,一時半刻也沒有什麽辦法解除,特裏斯離開底艙來到甲板,將自己的發現與等候多時的瑪汀.奧普瑞等人分說。

    所有人包括老船長巴克納.獨眼都一籌莫展,越來越近的威脅有如沉甸甸的岩石壓在各人的身上,什麽辦法都沒有,什麽對策都想不出,這種無可奈何的感覺糟透了。

    “啪啪啪!”奧德裏奇拍了幾下手掌,借此吸引眾人的注意,“既然暴露了,遲早有一場戰鬥,我們肯定能解決掉礙眼的尾巴。現在我對你們的命令是人員分兩批輪流交替休息,養足精神才能身心投入戰鬥。”

    既然第四騎士拍胸口保證,水手以及隨船的冒險者都鬆了口氣,彼此商量討論後,按照特裏斯的指示,一半人進艙室枕戈待旦,剩下的人各自尋找位置,手不離武器閉目小憩。

    奧德裏奇不放心地來到船首監牢,給風暴騎士格拉納爾以及折翼的鷲鷹補上天然的麻痹毒素,把他們弄地昏昏睡去。

    寸步不離他的瑪汀.奧普瑞看見特裏斯忙活完了,忍不住開口詢問:“我們能贏嗎?給我一個準確的保證!”

    奧德裏奇看了他一眼,輕輕搖頭:“不安的感覺攥住你的心靈!是不是被北海群狼的絞殺嚇怕了?竟然如此膽小怯懦,你真的是一個騎士?”

    瑪汀.奧普瑞感覺臉上有些發熱,想起城衛軍內部對特裏斯的評語,接近大騎士的實力,不由地恢複幾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