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亂象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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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敬的領主,蘭森洛特閣下,離開他的臣民的時間夠長久了。

    平民出身的寶劍灣首席內政官達納斯貝爾,右手支顎,感覺額頭隱隱刺痛,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他都沒有睡過好覺。

    “在以往的記錄裏,除了把自己深深地埋進大地深處,獨自在寂靜無聲的黑暗裏修行,最長一段時間的出行是前往世界之脊班杜拉斯,拜訪銀色黎明讚達爾費斯茵殿下,前後隻花了三天。”

    在達納斯貝爾左席的治安官塔拉曼圖斯.烏爾塔,眉心一縷抹不去的憂愁,讓他的鬢角染上的白霜顯得越發蒼老。

    “據說,他已經在失陷於獸人叛軍的黑堡附近隕落,出手的人很可能是擁有帕蘭圖魯稱號的白騎士。”

    **官洛特哈爾.科赫例行敲打他的木錘,“在座的各位,議一議吧。”

    監察官薩圖爾發出冷笑:“嘖……隻是一個人類,怎麽可能致使晨曦之主的後裔隕落?傳聞可靠嗎?別不會是某些人故意散播的謠言吧?”

    內政官的左右手,副治政克利斯提尼輕輕搖頭:“不管怎麽說,隻要你們捫心自問,是否都有若有所失的悲傷?無可否認的事實,蘭森洛特閣下已經徹底離開了。那麽問題來了,我們該怎麽辦?”

    首席裁判官曼利烏斯雙手放在桌麵,握拳抵住下巴:“費恩.蒙斯特伯爵的家族私兵已經打著維護河灣區域秩序的旗號,義正嚴詞地占據商業繁華之地維蘭城。表麵上平息了鹽價的惡性競爭,保護小商人的舉動還一定程度上贏得了不少掌聲和歡呼,可是我們應該注意到,失去強有力的武力支柱,貴族將會把他們肮髒的手伸進這片自由之地。”

    他的好友,一級法庭審判長奧納希卡輕輕點頭表示讚同:“隻有費恩.蒙斯特這個不成器的小崽子,我並不在意他的貪婪,唯一讓我感到憂慮的是這頭薩默爾大公的忠狗,或許隻是打前哨的試探。沒準他的身後還有一群饑腸轆轆的大貴族,把寶劍灣看作一塊任意宰割的肥肉,準備召開瓜分的饕餮盛宴。”

    監察官薩圖爾歎了口氣:“說的沒錯!麵對一群貪婪的豺狼,凡是想要逃避被分食的下場,隻有放棄彼此的成見,徹底地聯合起來。想想以往,我們聯手甚至可以抗衡蘭森洛特閣下的意誌……”

    副治政克利斯提尼鼻子裏噴出一股嘲諷的冷氣:“哼!天真,別想地太理所當然了。領主大人隻是不在乎我們違逆他的意誌,而不是我們真的能與他抗衡。別忘記暮光騎士團的騎士擁有的莊園、領地都是源自他的賜予,暗夜之眼的黑騎士,也是完全仰賴於他的庇護,否則他們怎麽會站穩腳跟。

    薩圖爾的表情微微錯愕,內心卻知道這是真的,卻立即做出反擊:“暮光和暗夜是蘭森洛特閣下的左右臂膀,在如今失去唯一的效忠對象,我們是否能夠將他們收買過來,轉換立場和陣營。”

    克利斯提尼滿不在乎的眼神刺痛了監察官的驕傲,以不無惡意地反詰相問:“你能開出什麽條件?”

    不顧治安官塔拉曼圖斯.烏爾塔的眼色,薩圖爾挺起胸膛,選擇直言以對說出真相:“金錢!或許可以從暗夜之眼裏挖來一部分黑騎士。共享權利,沒準可以買通暮光的騎士們,他們都很想參與議政,不妨讓出幾個席位。”

    “太荒唐了!那些待在莊園裏玩泥巴,渾身臭烘烘的騎士,也想和我們平起平坐?”

    他的提議出格了,就連保持沉默的三位巨頭都開口反駁,附和的聲音越來越大,即使空蕩蕩的議政會堂也有些刺耳。

    ……

    爭吵,不斷地爭吵,蘭森洛特信重的治理領地的大臣們,在確定寶劍灣領主有很大概率隕落後,除了部分有危機感的人在未雨綢繆,大部分眼睛隻看到鼻子下麵,嘴巴部分能否得到滿足的短視者,隻會互相扯後腿,不讓同僚中的任何一人有機會登頂獨大。

    費恩.蒙斯特伯爵以家族私兵奪取維蘭城的控製權,事實占據這座商業繁華的城市,卻沒有受到任何打擊。

    暮光騎士團的兩位成員選擇退讓,他們無法作出如此重大的決定,把一切都交給議政的大臣們,這是以往沿襲至今的慣例,可是爭吵不休的官員辜負了他們的期待。

    對費恩.蒙斯特伯爵奪取維蘭城的既定現實選擇無視和默認的態度,希望這份禮物可以滿足他的胃口,期待他耗費時間消化而停下前進的腳步。

    可惜,這種妥協換取和平的策略沒有收到任何回報,恰恰相反的是治理寶劍灣的議政大臣們的軟弱,不僅激起費恩.蒙斯特的勃勃野心,同時也讓其他握有實權的伯爵看清楚虛實。

    打消顧慮的他們無需薩默爾大公的鞭策,自發地向富饒繁華的河灣區域伸出貪婪的利爪,試圖以漫長時間積累的財富,填補平息獸人奴隸叛亂造成的損失。

    安靜祥和的寶劍灣,從此陷入混亂和動蕩的生活裏,選擇忍氣吞聲的大臣們得到一定程度的善待,他們的財產沒有遭受多少損失,即使有也可以通過別的方法找回來。

    最痛恨諸位伯爵家族私兵“占領軍”的階層是商人,他們不僅要麵對重新設立起來的稅卡的盤剝,還得遭受兵役的敲詐。

    河灣區域不用征稅、不用服兵役的日子從此一去不複返,再也沒有免稅的便宜商品,還得為“占領軍”提供優秀的年輕人補充損失的兵員。

    沒錯,諸位伯爵的家族私兵進犯寶劍灣,並非沒有付出代價,被大臣們勒令退讓的暮光騎士團,寧願冒著被解散的風險,也要與“敵人”作對。

    至於暗夜之眼的黑騎士,隻在深夜出沒的他們從夜晚安寧秩序的守護者,變成危險的刺客和選擇倒戈傾向“占領軍”的叛徒的劊子手。

    為了與貴族們豢養的獵犬較量,他們選擇墜落到**溝壑更深處,以此換取更豐沛的源泉。

    期間,也有天資普通的暮光騎士團成員,同樣感歎於對手的強橫實力和深厚底蘊,漸漸地偏離難以堅守的美德之路,選擇粉碎戒律的枷鎖,釋放自己內心的野獸。

    尤其是當副團長阿隆索選擇墮落,情勢在稍微得以扭轉。這位在崎嶇不平的山路走地很遠,即將登上巔峰的白騎士,突然鬆手從高處一躍而下。

    暴怒的火焰在他飽滿的額頭烙下扭曲的棘藤符印,仿佛被邪惡之源加冕,直接越過權杖騎士的天然界限,蛻變成罪惡的王冠。

    充滿身心的愉悅感,持守戒律和內心道德準則的苦悶,瞬間得到數倍、十數倍、數十倍的回報。

    “野象號角”阿隆索徹底消失了,剩下的隻是一個性情狂野,隻穿著短皮褲的“奔放”騎士,有時候——通常是夜晚——他連遮羞的皮褲都省了。

    徹底失去羞恥心換來淩駕於普通白騎士的海量源泉,原本被視作禁招的騎士技,也能毫無顧忌地用出來。

    有這樣強勢的領軍人物,至少河灣區域的夜晚,不再是“占領軍”橫行的時候,他們通常會縮在自己的營區,全副武裝地躺下歇息,就像豎起所有針毛的刺蝟。

    沒有徹底混亂的寶劍灣,引起奧德裏奇.特裏斯的注意,當他知道蘭森洛特的左右手,暮光騎士團的現狀,以及暗夜之眼的擴張,對自己堅守的八美德不由地更為看重。

    至於熱情奔放的阿隆索,親自近距離觀察後,不免有些唏噓:一個殘次品的王冠騎士!

    以墜落為代價換取更強大的實力對抗敵人,奧德裏奇.特裏斯想抨擊這些無所不用其極的騎士,卻不知道從什麽地方下手。

    或許這就是傳統的莊園騎士漸漸沒落的原因,他們躲避在蘭森洛特巨影下的時間太長了,以致於當殘酷的現實來臨時,毫無防備地被卷進混亂的漩渦中,被時代的浪潮推湧著起起伏伏。

    “舊時代傳統騎士精神的堡壘,正在不斷地崩塌瓦解,誰能逆轉這個過程?即使有這樣的人,也會被火藥、槍炮武裝的新式軍隊徹底碾壓吧!”

    黃昏的腳步已經悄然來臨,最後的騎士挽歌即將奏響,不合時宜的奴隸製注定消亡,爭奪維斯特大陸霸權歸屬的膠著熱戰,已顯露分出勝負的跡象。

    河灣區域積累大量財富的商人,尤其是其中一部分最聰明的人,察覺到撐起一片自由的天空的庇護者離去後,自己的身家性命不免會遭到維爾吉尼公國權貴的貪婪威脅。

    他們不動聲色地售出名下的產業,換取一定的現金貨幣後,暗中安排家族成員離開局勢越來越動蕩不安的寶劍灣。

    南方諸多公國已無法安身,被牽扯進戰爭狀態的中土各國也不是合適的移居地,唯有高緯度氣候偏寒冷的北境,還有就是地處偏僻的西土,據說後者工商業日益興盛,商人也有參政議政的權利。

    這比一切華麗辭藻堆砌的說辭都有吸引力,用腳投票的寶劍灣商人,乘上遠航的商船,沿著漫長的海岸線,往心目中的自由之地而去。

    在他們陸陸續續地逃離後,後知後覺的“占領軍”發覺稅錢縮水,這才開始動手封鎖海麵,而且為了彌補“損失”,他們開始提升稅率——當然沒有考慮河灣區域居民的感受和意見,直接就按照他們的心意來。

    越來越沉重的生活壓力,在稅率翻番提升後,猶如導火線點燃的炸藥包,少數人的抗稅事件,迅速演變成大規模的抗稅風波。

    如奧德裏奇.特裏斯的期待,原本就動蕩不安的寶劍灣日益成為內戰的策源地,南方諸多公國的失意貴族,破產沒落的莊園騎士,認錢不認人的雇傭兵,出現在這座掀開帷幕的舞台,並漸漸地開始活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