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撤下來，李自成所率的東路軍，各將領所部人馬已極不均衡，不少下級所掌握的人馬甚至遠遠超過了原先的上級。

    李自成死後，又沒有似劉宗敏那樣的強勢人物統率，東路軍，嚴格地說已不能稱其為一支軍隊，而隻是一個各自為政的鬆散的聯盟。

    田見秀、劉芳亮、吳汝義等率部北上，意欲跟李過、高一功所率的西路軍會師。

    劉體純率部進攻陝西，失敗後轉入川東鄂西（即夔東）堅持抗清鬥爭。

    袁宗第，在湖南被占領之後也率部進入夔東地區，與劉體純會合。

    郝搖旗（郝永忠），長期追隨南明督師大學士何騰蛟，先後轉戰於湖南、廣西興安、桂林一帶，何騰蛟被清軍俘殺後，無法在南明混下去，也率部進入夔東地區，跟之前的劉體純、袁宗第會合。

    再說李過、高一功等，李自成率部回援潼關後，高度戒備，嚴防清軍來襲。

    時間不覺就過去了一個多月，清軍不僅沒有來襲，反而主動避戰。

    李過看了一眼高一功，奇道“這是怎麽回事呢？”

    高一功搖了搖頭，卻又突然記起了什麽似地，道“剛剛有消息說，阿濟格已於十幾天前率主力匆匆趕往西安了。”

    李過“哦”了一聲，道“如此說來，皇上回援潼關該是旗開得勝了，阿濟格必是去增援的。”

    高一功道“應該是吧，不然的話，阿濟格為什麽要如此匆匆？”

    李過行至地圖前，邊看著，邊不無擔憂地道“這樣的話，皇上那邊的壓力必然加大，而且除了咱們，再無援兵可調。”

    高一功道“消息說的是，阿濟格趕往西安方向，而不是潼關，西安城防堅固，澤侯田見秀等也不是好相與的，相信他討不到啥好。”

    李過點了點頭，卻驀然又一驚“難道就不會是皇上已敗退西安？唉，自打從北京回撤，咱們可總是敗多勝少，如果皇上果是從潼關敗退了，可就危險了。”

    暗想著，李過已是心驚肉跳，嘴上與其說是在應答高一功的話，毋寧說是在安慰自己，道“那當然。”

    說著，已又在想“咋辦呢？趕過去支援？顯然來不及，沒辦法，隻能在陝北展開反攻，力求把阿濟格再調回來。”

    拿定了主意，堅定地道“咱們再也不能坐等了，必須主動出擊，希望能因此減少西安，乃至皇上那邊的壓力。”

    高一功沉思著道“所言甚是，西安也包括皇上那邊，絕對不能有失的，我們必須立即展開反擊，同時，也要多派人前去打探，若是皇上那邊吃緊，咱們寧肯不反擊，也要先趕去救援。”

    李過道了聲“好”，已轉了身，卻見皇後高桂英風塵仆仆地走了進來。

    高桂英待李自成終於率部向潼關進發後，沒有一刻不在關注著李自成及其所部的消息。

    按照跟李自成的約定，若是獲勝，即行驅除陝西的清軍，穩定陝西的局勢，全力經營陝西；一旦失敗，馬上執行兩路撤退計劃，退守湖廣，而後奪取南京，再跟清軍爭奪天下。

    高桂英當然希望李自成能夠獲勝，事實卻完全出乎其所料，不得不率了一隊人馬，按計劃趕往陝北。

    行至半路，聞知李自成已棄守西安，高桂英不敢怠慢，快馬加鞭直奔延安而來。

    高桂英不似李自成，始終保持著原來的樸素本色，再三勸李自成無效，隻得努力地盡著自己的本分。

    到得延安，既不講排場，也不讓人通報，下了馬，徑直進了李過的中軍大營。

    李過打心眼裏敬佩高桂英，一向視之如母，稍稍愣了愣，即跪倒行禮。

    高一功更是思念自己的這位姐姐，大喜，但礙於君臣有別，忙也過來行禮。

    高桂英不由眼裏一熱，眼淚湧了上來，忙強自忍住了，稍一彎腰，一手一個把這兩個扶起，嘴裏掩飾道“兩個這是要去哪兒？”

    李過忙一五一十地講了。

    高桂英“哦”了一聲，低頭沉思著。

    高一功已有點兒撒嬌地道“您怎麽來了？”

    高桂英一愣，回過神來，道“皇上已棄守西安，特命我過來，跟你們匯合，你們所統率的陝北及甘肅等地駐軍，作為西路軍，經漢中、四川順江而下至湖北荊州地區。”

    這兩個不由目瞪口呆，半晌，才相互對望了一眼，一齊不敢置信地看著高桂英。

    高桂英暗自歎了口氣，把李自成的決定講了，說罷，又道“我起初也想不通，但細想想，皇上的打算也不是沒有道理。”

    這兩個亦想不通，當然更不想離開陝西，聞言，卻還是道“謹遵皇上之命。”

    高桂英點了點頭，道“你們的想法不錯，既然清軍的主力已隨阿濟格南下，我們不妨乘勢反擊，縱使不能遲滯阿濟格的追擊，至少也能殲滅一些清軍的有生力量，咱們的頹勢或許能因此得到遏製。”

    邊說著，走至地圖前，又道“來，咱們再商量一下，力求一戰而勝。”

    李過、高一功忙跟了過來，李過指著地圖道“目前的形勢是，除少數清兵占據榆林、米脂等地外，馬科、唐通、薑鑲、尚可喜等人都聚在了延安附近。

    他們原先還在圍攻延安，阿濟格走後，他們不僅再沒有攻擊過，而且在極力避戰。”

    高一功插話道“這些人多是些‘牆頭草’，除了尚可喜，多是哪邊勢大就向哪邊倒，咱們不妨集中兵力選其中之一部殲滅之，餘部必亂，咱們乘勢追殲，正好收複失地。”

    高桂英道“我也這樣想，陝北這麵的問題解決了，咱們再去收複西安。”

    說著，見李過、高一功一齊睜大了眼看著自己，接著道“路上，我派人打探過了，清軍占了西安後，即行分兩路南進，留在西安的兵力並不多，咱們完全可以做到。”

    高一功大喜道“如此的話，咱們豈不是可以把陝西的局勢穩定下來，皇上可以再回守西安？”

    李過道“皇上之所以選擇棄守西安，原是因為西北貧瘠缺少發展空間，自然不會再回守西安，但是，咱們占了西安，至少能夠牽製清兵，給皇上他們贏得機會。”

    高桂英道“所言甚是，而且咱們占了西安後，清軍必要來攻，到那時，咱們即可按原先確定的路線撤出，問題是，咱們該選哪一路先殲滅之呢？”

    高一功道“既然要震懾清軍，就該選最弱的一路，其實，這些原來的明朝將領，表麵文章做得比誰都精，隻要盡力，哪一路咱們都有把握殲滅之，不妨就選馬科部吧。”

    高桂英、李過點了點頭，匆匆進來的黨守素接話道“馬科部就不要選了，他已經派人過來聯係了，說要反正。”

    高一功不屑道“這個馬科反複得也太快了吧，我看，還是算了吧，就先殲滅他。”

    高桂英搖了搖頭，道“這些明朝將領雖易反複，卻畢竟跟咱們是同族，就先利用他清除唐通吧。”

    高一功不服道“萬一唐通也要求反正，該咋辦？”

    李過道“唐通必殺，借此震懾薑鑲、尚可喜等人。”

    高桂英道“所言甚是，就這麽定了，大家且分頭準備，明日一早就開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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