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節外生枝(Z盟白銀+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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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行禮時就感受到長公主打量的目光,但這種打量並不帶審視以及其他讓人不舒服的居高臨下感。

    待她行完禮,長公主唇邊的笑意便愈發溫和,打發侍女們下去後,長公主半點不見外朝她招手招呼她上前,親切熟稔地好似這並非是兩人的初次相見,倒讓一向不懼見人的她生出些許莫名的不好意思。

    尤其是穆清毫無遮掩的灼熱晶亮視線以及嘴邊一直沒有消失的笑意被納入長公主眼簾後,長公主再看向她的視線又添了一抹戲謔笑容時。

    “果然是好模樣,我家長生眼光當真不錯。”長公主拉著她的手笑得十分滿意欣慰,“不用不好意思,你來尋長生我心裏隻有高興的。我不是那等想不開的長輩,小輩們感情好是好事,成了夫妻是要扶持著走一輩子的,若是分開了都不掛記,那還怎麽做夫妻?自打長生同我說起,我心裏就想,這定是個好孩子,如今一見,果然是好——”

    長公主眸中含笑,語氣溫和之極。

    “公主謬讚了。”沈霓裳臉頰有些發紅。

    麵前的長公主如她預料中那般好說話,但比想象中還要更和氣爽直。

    長公主的笑容很明亮,證明她所言的確出自真心,這讓沈霓裳生出些感動。

    長公主的的確確沒有將她當作外人,所以才會在第一次見麵就這般坦蕩地同她說話。

    沈霓裳朝穆清看了一眼。

    穆清噙笑朝她幾不可見的點頭。

    沈霓裳心中一鬆。

    穆清這意思說明他已經同長公主說了要在雲州成親之事。

    長公主應該是沒有反對。

    來王都之前,沈霓裳雖也有些信心能達成目的,但也有幾個環節心中無底。

    其中之一便是這樁。

    她勢必是要在司夫人跟前出嫁的,但長公主的身體狀況卻不允許舟車勞頓,長公主若是應下這門親事,唯一的緣由隻能是因為出自對穆清的疼愛,可若是這樣,長公主卻未必舍得穆清不在自個兒眼前成親。

    沒想到長公主竟然就這樣同意了。

    這說明長公主對穆清的疼愛比她所預想的還要超出許多。

    沈霓裳替穆清感到高興,但心裏隱隱也有些愧疚。

    這般一想,麵上不禁就帶出幾分歉疚之色:“公主……”

    “好孩子,不用說了。”長公主拍了下她的手鬆開,示意她坐下,沈霓裳在長公主下手方依言坐下,長公主含笑望著她,“該說的長生已經同我說了,隻要你們好好地,日後能扶持著走一輩子,其他的也沒什麽打緊。何況日後天長地久的,相處的機會還多,長生在雲州出生,在雲州辦婚事也是應該。”

    長公主朝站在門簾外的素衣點點頭,素衣輕步進來走到內間捧了一個托盤出來。

    托盤上的匣子裏是一對晶瑩剔透的玉鐲。

    純白的素色,帶著羊乳般的潤澤,通體半點瑕疵都無,一看便知絕非凡品。

    帶長公主將這對玉鐲套在沈霓裳手腕上,鐲身同肌膚一接觸,便有溫熱的觸感沁入肌膚。

    這是……

    沈霓裳微微一驚。

    “這對暖玉鐲子是我十六歲生辰時父皇所賜,據說是玉族贈給李家先輩的賀禮,最適宜女子佩戴。老人家說玉有靈性,年頭越老越好,聽說你來了,我也不知送什麽合適,想來想去還是覺著這件好。”長公主唇畔含笑,看著麵前的一雙皓腕配上這對鐲子後愈發顯得肌膚勝雪,長公主露出滿意笑容點頭,“好看!比我當年戴著好看。長生,你看看,好看不好看?”

    長公主扭頭去問穆清。

    穆清眼中全是笑意,如今竟半點不害羞:“娘挑的自然是好的。”

    沈霓裳臉上有些發燙,看了穆清一眼便移開視線,長公主瞅著兩人直抿嘴笑。

    知曉長公主每日還要針灸泡浴,沈霓裳沒有在長公主院裏呆太久,又坐了一會兒,答了些長公主的問題,兩人就告退出來。

    步出房門,沈霓裳左右看了看,除了采繁素衣兩人,早前小扇子所說的那四個“長樂無憂”四個一等侍女並未有出現在院中。

    兩人回到穆清的院子。

    沈霓裳看向穆清,眼光幾分溫柔:“公主待你很好。”

    穆清回握了握她的手:“記得娘說的話,回去咱們就先去把戶籍轉了。”

    沈霓裳想了想,點了點頭。

    那道升籍令她一直沒用,原先是堅持想留給司夫人,後來又是因為穆清,諸事不定,故而一直閑置。

    沒想到轉來轉去,最後還是用到了她自個兒身上。

    不過她也不是那種拘泥之輩,如今她既然要同穆清成親,日後也許很長一段時日都要王都生活,那麽有一個士籍身份比沒有顯然是要方便和合適許多,她也沒有拒絕的必要。

    長公主刻意提點出這一點,也是出自善意,沈霓裳不會不領情。

    “那你這邊?”沈霓裳問。

    穆清幾分篤定的一笑:“不必咱們提,穆東恒自會辦妥的。”

    兩人正說著話,小扇子在門頭探頭探腦。

    沈霓裳想縮回手,穆清仍舊握住不放,泰然自若地轉頭看向門口的小扇子:“什麽事兒?”

    小扇子笑嘻嘻地邁步進來,眼珠滴溜溜地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打了個轉,笑得越發燦爛討好:“呃……少爺——”

    小扇子偷偷瞄沈霓裳一眼。

    察覺到小扇子鬼鬼祟祟的眼神,沈霓裳挑了下眉毛。

    穆清也看見了,沒好氣地瞟小扇子一眼:“有事就說!”

    小扇子這才幹笑著奉上一張貼子:“……有少爺的帖子。”

    穆清接過一看,隨即蹙眉,幹脆利落地將帖子丟還給小扇子:“不用管。”

    小扇子忙不迭點頭,拿著帖子轉身。

    “等等。”

    沈霓裳出聲喚住,上前從他懷中拿過帖子展開看了看,轉頭看向穆清。

    雖說沈霓裳神色並無變化,但也看得穆清不自覺緊張起來:“我同她沒有來往,有的都同你說了,真的。”

    “是啊是啊,少爺就見過她兩回,都是太後的意思。”小扇子也機靈,趕緊上前幫腔證明,“那回她來給公主請安,少爺都躲著沒見。”

    看著這主仆二人緊張的模樣,沈霓裳有些失笑:“我什麽都沒說,你們想什麽呢?”

    好歹是活了兩世的人,煩得著為一張帖子吃醋麽?

    吃醋這種情緒,在沈霓裳眼中其實是有些不可想象的。

    合則來不合則去,有猜疑就問清楚,有什麽值得吃醋的?

    沈姑娘沒不高興?

    望著沈霓裳臉上的笑意,小扇子眨眨眼。

    “她恐怕是知道了。”沈霓裳看了眼手中的帖子,沉吟了須臾問,“長生你同她接觸多些,覺著她是個什麽性子?”

    沈霓裳的從容平靜讓穆清微微鬆了口氣,但心底又隱隱浮起一絲失望。

    穆清搖了下首,很是直白坦蕩:“有些煩人,其他的沒想過。”

    最近事情那麽多,他那裏分得出心思去關注一個無關緊要之人。

    沈霓裳心裏倒覺著有些不踏實。

    大概是女人對女人的直覺,從第一次相見,她就看出簡惠心不是個簡單心性,以簡惠心的身份地位竟然能這般“忍辱負重”,說實話,這讓沈霓裳覺著有些不可理解。

    她同穆清可以說的相處出來的情分,可即便如此,到了眼下,沈霓裳也沒覺著自個兒離了穆清就不能活。

    沈霓裳不能理解簡惠心的想法,穆清可以說同她根本沒有過私下裏的往來,更不用說從頭到尾就沒給過她任何遐想的餘地,好好的一個郡主,腦子到底想的是什麽?

    更何況以穆清如今這種幾分尷尬的情狀,那些世家大族都隻肯拿庶女和身份低微的旁支嫡女來應付太後,簡惠心卻一意孤行,難道對穆清是真愛?

    想到這裏,沈霓裳忽地生出些莫名的不舒服,在心裏皺了下眉。

    她不太相信。

    思來想去,她覺著可能是自個兒心態老了吧,所以不能體會這些十幾歲的小姑娘的心態。

    穆清伸手取過她手中的帖子丟給小扇子:“別想了,不管她就是,同咱們沒什麽想幹。”

    沈霓裳心裏雖覺著還有些不踏實,但穆清這樣說了,她也就懶得再想,他們明日一早就走,簡惠心身份再高貴也隻是個郡主,太後都不說什麽了,其他人想必也礙不著他們什麽。

    這樣一想,沈霓裳也就順著穆清將事情丟開。

    簡惠心帖子上是約穆清去和風茶樓相見,她其實倒想聽聽簡惠心想對穆清說什麽,但穆清既然不肯去,她也不會去勉強。

    沈霓裳原本以為事情就這樣過了,但到了晚間,事情突然又起了變化。

    晚膳過後,小扇子送來了第二張帖子。

    第一張帖子約的時間是下午未時末,第二張帖子送來的時候都酉時三刻了。

    簡惠心竟然一直等著沒走。

    穆清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小扇子用餘光覷著沈霓裳的臉色,期期艾艾地轉達送信侍女的話:“……她說,她說郡主說了,有些話想同少爺說。若是少爺不肯去,郡主,郡主是不會走的。還請少爺看在親戚一場的情分上賞這個臉麵,還說,還說眼下這個時候,想必少爺也不想弄得……弄得滿城風雨。”

    “送信的是誰?”穆清擰眉問。

    小扇子道:“確是郡主身邊的大侍女,好像叫什麽竹的,往回也見過的。”

    穆清看向沈霓裳。

    沈霓裳笑了笑:“你決定就好。”

    穆清垂眼想了想,拉起沈霓裳的手:“你同我一起去。”

    沈霓裳覺著不大好。

    她來到王都的事情隻穆東恒同長公主知曉,雖說眼下這種局麵就算被旁人知曉也沒多少所謂,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穆清看出了她的想法:“你陪著我去,我去見過人咱們就走。你不用露麵就是。”

    原先就很舍不得,到了如今,他更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同沈霓裳分開。

    穆清拉著她的手不肯放,眼神直直地望著她,眸光中滿滿都是堅持。

    沈霓裳心中一軟,輕輕點了下頭。

    穆清隨即笑起來,小扇子嘿嘿一笑,立時機靈接口:“小的這就去叫祥哥備車。”

    靈竹在外頭的馬車上等了半晌,終於等到馬車從巷子的另一頭出來。

    小扇子坐在趕車的孔詳身側,朝她抬了抬下頜。

    靈竹心下一安,示意車夫前頭領路。

    沈霓裳掀開車窗簾望了眼,靈竹坐的馬車同他們此刻的馬車一般,車身上都沒有帶徽記……簡惠心顯然是有備而來,看出這一點,沈霓裳在心底淡淡笑了笑。

    前方的馬車一直將他們引到了和風茶樓的後巷。

    從正門經過時,茶樓門口掛著東家有事提前打烊的牌子,從正麵看裏麵黑漆漆一片,整座茶樓顯得十分安靜。

    穆清將孔詳留下,帶著小扇子跟著靈竹從後門上了樓。

    沈霓裳撩開些許車簾縫隙看了眼,二樓的一個包廂中正透著微微燭火光亮。

    靈竹叩了叩門。

    下一刻,腳步聲響起,穀秋將門打開,見得穆清後,穀秋福身一禮,讓開了路。

    簡惠心正坐在桌前,桌上擺著一套精致的茶器。

    “穆表哥請進。”簡惠心微微一笑。

    穆清行了進來,站在桌前一步遠:“你尋我有事?”

    “穆表哥來的正好,才讓人換的水,這水是我讓人從明山上取的泉水,泡這烏眉茶剛剛好。”簡惠心柔聲道,“聽說見性大師最喜用這泉水來泡烏眉,說是茶韻最好。這茶具也是我自個兒帶來的,穆表哥不如坐下嚐嚐惠心的茶藝如何?”

    穆清正想開口,這頭穀秋靈竹兩人,一個擋住小扇子進門,一個跟著出去,也不知如何動作就將小扇子推開一步,轉身將門扇合攏了。

    屋中頓時隻剩穆清同簡惠心兩人。

    “我不喜歡喝茶,也品不來茶藝。”穆清掃了一眼合攏門扇,轉過頭直視簡惠心,“你我雖有親戚名分但如今這個時辰相見也於禮不合。茶就不喝了,郡主有話便說。”

    今日簡惠心看得出來是經過精心打扮的,雖說同平素分別也不算大,她自來都極為注意在人前的形象,但今日的打扮同平素的端莊雍容相比,少了幾分華貴卻多了幾分明顯的嬌柔。

    穆清的話沒有讓她的臉色生出什麽變化,她定定地望著穆清,唇邊的笑意半分未減:“這好像還是表哥頭一回同惠心說這樣長的話。”

    從前兩句的“穆表哥”到這一句“表哥”,簡惠心過渡很是自然。

    穆清微蹙了下眉心:“你若沒別的話,那我就告辭了。”

    “表哥這樣心急?”簡惠心站了起來,緩步走到穆清身前卻恰到好處的停在了三步遠的位置。

    見簡惠心沒有再靠近,穆清也沒有動作。

    簡惠心柔柔笑了笑,轉身回到座位坐下,開始泡茶。

    簡惠心泡茶的動作十分嫻熟優美,一舉一動皆充滿女子特有的柔美之意。

    很快,幽幽地茶香便隨著縷縷若有若無的白色熱氣氤氳開來,隔著蒸騰而起的繚繞霧氣,簡惠心妝容精致的含笑麵容顯得更是色若春花般明豔。

    簡惠心就似沒看見穆清越來越蹙緊地眉心一般,笑意盈盈地將一盞茶放到對麵的位置上:“表哥就賞惠心一個麵子,嚐嚐?”

    穆清定定看她一眼,轉身便走。

    “沈霓裳年十六,歌姬之女,十一歲入沈府,去年年底記入無所出側室司氏名下——”簡惠心的語聲在身後響起。

    穆清驀地轉身。

    “……記入司氏名下之前,沈府大小姐曾同張家議親,沈府大夫人曾應張家,在沈家大小姐嫁過去前先陪嫁一女為侍妾——”簡惠心看著穆清,“表哥可知曉此事?”

    穆清並不知道。

    簡惠心從穆清的表情上也看出來了,輕輕笑了笑:“沈家大夫人許諾陪嫁的庶女便是這位霓裳姑娘,可大夫人沒想到的是,這位霓裳姑娘見了張家少爺兩回後,張家少爺便反悔了這門親事,不肯娶沈家大小姐,也不肯讓霓裳姑娘為侍妾,甚至因此,張家夫人還受了重傷,好在人救了回來,但兩家卻就此交惡。這位張少爺也是表哥的熟識,上回論武會最後一日同表哥還有霓裳姑娘坐在一處——這些事,表哥可曾知曉?”

    穆清垂了下眸,複抬眸:“知曉又如何,不知曉又如何?”

    “表哥知道我的意思。”簡惠心收起笑容,“表哥同這位沈姑娘的親事我已經知曉,我隻是不願表哥受人蒙蔽——這位沈姑娘可配不上表哥。”

    穆清神色無動,沉默了下,再抬首看著她:“就這個,還有其他的麽?”

    “她沒有同表哥說過這些事兒,對麽?”簡惠心勾勾唇,“甚至這位張少東家還是她引薦給表哥和淩少爺的,若是沒有你們兩人相助,隻憑這位張少東家,這不忘居也不能在這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裏開得如此紅火。若是我沒猜錯的話,這不忘居她應該也有份子,恐怕還所占不小。”

    穆清不說話。

    “霓裳姑娘是聰明人……”簡惠心淡淡笑了笑,“即便是惠心也不得不佩服三分——可是表哥可有好生想過,這位霓裳姑娘待表哥有幾分真心?張少東家、淩少爺,再加上表哥,對了,還有一位商家的少爺,聽說霓裳姑娘同他也十分交好,同你們熟識之後,她確是無往不順,甚至連沈家也能丟開,沈家連個‘不’字也不敢提。還有那道升籍令,那黑楠是不是她尋到,表哥心中想必也是有數……這些,表哥可曾好好想過?”

    簡惠心半含半露點到即止,說完就定定望著穆清。

    一雙美眸,眸光柔柔定定,情意再無遮掩。

    “郡主,有句話我前兩日便想說,如今看來,那日倒是該說了。”穆清垂簾道了一句,再抬首眸光中已盡皆是冷漠,“這世上除開霓裳,其他女子都不與我相幹,以前沒有幹係,日後也不會有幹係。我不知郡主到底看上了我什麽,可我同郡主以前不熟識,以後也不打算熟識,今日就算了,往後還請郡主自重才是。”

    往後還請郡主自重才是?

    自重?

    這句話於一個女子算是相當的不客氣了。

    莫說簡惠心還是郡主之尊,就是尋常女子,也受不住這樣的話。

    簡惠心的臉色終於變了。

    穆清卻多看一眼都無,說完話就朝外走,走出一步忽地頓住回頭:“還有一句,我不喜歡旁人說霓裳的壞話,若郡主是男子,今日我定不會客氣。”

    穆清微微轉頭看著,昳麗精致的麵容上滿滿都是冷漠,一雙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往昔看來隻覺一眼就能見底的清澈,此際竟透出幾分沉沉深幽。

    簡惠心霎時一涼!

    一時之間被穆清這同往昔那好脾性的模樣截然不同的麵貌鎮住,原本還有許多話想說,但在穆清這般冷然銳利的目光上,一句都說不出口了。

    穆清大步推門而出,看也不看守在門口的靈竹穀秋一眼,徑直而去。

    小扇子用餘光朝包廂裏瞄了眼,遂輕步追了上去。

    穀秋站在門口沒動,靈竹猶疑了片刻才提起勇氣邁了進來。

    “滾出去!”

    還沒等她的腳步完全踏入門內,簡惠心就已經目無表情冷冷看過來。

    靈竹聞聲一滯!

    “滾!”

    隨著更冷厲的一聲,一隻茶盞飛了過來!

    靈竹還在發呆,茶盞已經堪堪要砸到靈竹的麵門上,穀秋見狀趕緊一拉,茶盞擦著靈竹的麵頰飛了出去,“砰”地一聲落到對麵的門框上,四分五裂,粉碎!

    看這力道,若是砸到她臉上……

    靈竹的身子驀地一抖,滿懷感激看穀秋一眼,躲到了穀秋身後。

    穀秋心中歎口氣,輕步上前將門扇無聲拉攏。

    門關上了,靈竹拉著她走遠了些。

    走到樓梯口,靈竹緊緊握著穀秋的手臂,眼淚已經下來了:“我不過是想進去伺候,郡主衝我發什麽火……”

    穀秋平素其實同靈竹也無多話好說,此際見靈竹的模樣也隻能歎氣:“……想開些吧。”

    奴才便是奴才。

    這天下原本就沒有給奴才講理的地方,尤其是她們這樣簽了死契的,命都在主子手裏,難不成還想主子同你講理?

    “那現在怎麽辦?”靈竹還有些後怕,眼巴巴地望著穀秋:“郡主回去若是罰我,穀秋你會幫我說話吧?”

    靈竹是有些笨,但卻不蠢。

    她從未見過簡惠心的臉色有這樣難看過。

    還玉郡主向來雍容大方,進退得宜,便是再著惱的時候也從不肯在臉上顯露半分,這麽多年,她是頭一回見郡主露出這樣發白發狠的神情。

    靈竹心裏嚇得厲害,死死拉住穀秋不鬆手。

    “我——”

    穀秋才說了一個字,就見靈竹手一鬆,下一刻,身子一軟,竟然嚇暈過去了。

    穀秋還在莫名,但鼻翼間的香氣讓她很快反應過來,靈竹並非是被嚇暈的,但已經容不得她做出任何反應,再下一刻,她自個兒也軟軟地倒了下去。

    ###

    穆清並未有在茶樓中呆太久,從進去到出來不過一炷香時分。

    上了馬車,穆清的臉色還有些不悅。

    馬車隨即駛動。

    沈霓裳看了看穆清麵色:“她說了你不高興的話?”

    穆清“嗯”了一聲,道:“都是些無謂的廢話,我沒同她多說就下來了。”

    看穆清不想提及的樣子,沈霓裳雖有幾分好奇但也沒有再問下去。

    離宵禁的時辰不遠了,街上已無行人,孔祥也加快了速度,馬車很快回到了別院後門。

    為了不落話柄,他們早前也沒有走簽名,而是從後門出來的。

    穆清先下車,回身伸出手,沈霓裳搭著他的手輕盈跳下,落地幾乎無聲。

    穆清看了一眼,語聲柔和帶笑:“若是你能習武,定能勝過許多人。”

    沈霓裳笑笑不語。

    穆清還欲說話,忽地頓住,抬眼朝遠處望去。

    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形正展開身法飛速朝這邊奔來,速度不慢,但身形搖搖晃晃似有些不穩。

    “那是……郡主身邊的侍女?”

    等人靠近了,小扇子隨即認出來的正是剛剛才見過的簡惠心身邊的另一個侍女,倏地怪異睜大眼,頓時看向穆清沈霓裳兩人,幾分不明所以。

    來的正是穀秋。

    穆清沈霓裳對視一眼,兩人神色皆是微微一震,看穀秋的身法顯是有武功在身,但身形這般搖晃不穩……

    穀秋顯然是強撐著一路用輕功追過來,非但一身塵土,連發髻都有些亂了,一到兩人跟前便猛然落跪了下去,語聲發顫道:“穆少爺……郡主不見了!”

    穀秋一身狼狽,臉色發白,連唇瓣都失了血色。

    穆清聞言一愣,眉頭便皺起:“什麽意思?”

    “穆少爺走後,郡主沒讓奴婢進去伺候,奴婢同靈竹在外頭站在,有人釋放了迷香,奴婢雖說受過些訓但也暈了一會兒,等奴婢醒來,郡主就不見了。”穀秋生怕穆清不信,灰敗著臉色趕緊將話都說了,“和風樓同米家大爺有親,郡主平素見人也多是約在此處。今日郡主特地同掌櫃說了讓提前打烊,隻留了一個夥計在灶上燒水……郡主是真不見了,奴婢絕不敢拿此事來哄騙!”

    沈霓裳細細看了穀秋一眼,穀秋雖是說話條理清晰,但眼底的驚惶還真不像是作偽。

    但穆清沒有發話,沈霓裳也就沒有吭聲。

    “為何不去簡王府和米家報信?”穆清看著跪在身前的穀秋問。

    “郡主素來最重臉麵,今日約見穆少爺並未有其他人知曉,便是茶樓掌櫃也是不知曉的。郡主出門的時候同世子妃道,說今日是去見米家二舅爺。後來穆少爺未如約而來,郡主又讓奴婢回府帶信,道今日會歇在米家——”穀秋心急如焚卻又不得不按捺下驚怕,“若是回府通報,萬一傳出風聲,郡主名聲受損,穆少爺隻怕也會受牽連……奴婢實在沒有法子,還請穆少爺救奴婢一命!”

    穀秋重重叩頭下去。

    沈霓裳看出這個侍女是有些小心思的。

    不過她說的也沒錯。

    簡惠心一旦出事,穆清勢必會受些連累。

    當然,人都有求生本能,她知道來追穆清,也算是十分的聰明。

    無論米家還是簡王府知曉此事,無論簡惠心是否平安,她同另一個侍女都不會落到好。

    “上車再說。”

    事情宜早不宜遲,沈霓裳隻道了一句,便轉身先上了馬車。

    穆清也跟著上去,待穀秋和小扇子一上車,孔詳便抖開了鞭子。

    馬車又沿著來路飛快返回。

    馬車上,沈霓裳問話,穀秋慘白著臉又將整個經過原原本本說了一遍:“……確是迷香,奴婢原本是米家大爺的人,因練過幾年心法才被郡主要了去……這些年都平平順順,奴婢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兒。奴婢醒來後在茶樓裏尋了一圈兒,什麽都沒尋到——”

    “夥計呢?”沈霓裳打斷她,“你不是說還有一個燒水的夥計?”

    穀秋怔了下:“……奴婢沒看到。”

    “那你最後一次見這人是何時?可記得容貌?”沈霓裳又問。

    穀秋想了下,竟然想不起來,臉色“唰”地又白三分:“他來換過兩回水,最後一次就在穆少爺來之前……他低著頭,奴婢沒注意……原先有夥計看郡主,郡主不喜,後來茶樓的夥計便得了吩咐便不敢再看了,往回也是這樣……”

    和風樓她們是來慣的,所以她根本沒有去想過要注意一個茶樓的夥計過。

    她不會注意,靈竹就更不會注意了。

    夥計不會無緣無故失蹤,很顯然,問題就出在這個夥計身上。

    想明白這點沒有讓穀秋好受,反而讓她更驚慌了。

    無論是何人,這人想必都是衝著郡主來的,而且,還早有準備!

    便是以穀秋的沉穩也不禁顫栗起來。

    若是不能在簡王府和米家知曉之前將簡惠心救出,等待她和靈竹的,就隻有一條死路!

    她從來沒有過不該有的野心和貪圖,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好的活著,所以她從來不多事也不多言,可為何這樣一個小小的想法都不能容她有?

    穀秋咬緊了下唇,忍住不讓眼淚流出。

    ————————

    七七的話:感謝親們的月票和打賞,感謝親們的真心支持~

    PS:袂影無瑕親的話七七都看了,謝謝……其實到了今天已經放下了很多。七七確實有另謀出路的打算,因為畢竟作為一個肉體凡胎的常人還是需要人間煙火,而且作為一個妻子和母親,七七也必須盡到自己的家庭責任。

    而這個文,七七更想將它當作一個理想來盡可能完成。

    開文到現在,十個月過去了,承受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

    能得到這樣的真心支持,七七感激,也慚愧。

    從來真心最可貴。

    所以七七感激,真的感激涕零。

    慚愧的是,七七沒有辦法承諾像以前一樣把所有心思都放在這個文上,必須分出些心思,為以後和為生活做些打算。

    不負如來不負卿——七七實在沒有別的選擇了……

    真的很愛很愛為七七付出了這麽多的你們。

    這將是七七人生中的最大財富。

    七七將永生不忘。

    好了,不多說了,最後隻誠心祝願所有真心喜歡《千山調》親們平安順遂,願親們和親們所愛的人都能一生平安喜樂,美滿幸福~~

    謝謝大家,今天的更新奉上——

    最後再PS:嗯,豆豆你猜對了……確實這個意思,隆武二十五=1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