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如此推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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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仔細回憶講述了叔公喪葬的所有細節,這對她這個年紀的老太太來說,是一件頗費心神的事情。她講述完就犯困,我爸媽隻好陪她上去補覺。

    我和張死墨留在地下室裏,麵對浩如煙海的文件資料,隻能硬著頭皮整理。奶奶說我爺爺在叔公死後,有段日子會頻繁地寫信寄信,沒事還總往廢品收購站跑,花大量資金購買各種廢舊報紙書刊回來裁剪。

    這是一個很值得深思的疑點,首先我爺爺這個人,前半輩子都和風水打交道,雖然經常跑外地替人相宅相地相墳頭,但大多生意交往都是一錘子買賣,即使有第二次第三次請他的,也隻限於生意往來,人家出錢他出力,就是這麽簡單的合作夥伴關係。後半輩子更不可能,天天扛鋤頭下地累死累活為養家奔波,每天泡田裏能說話的就是村裏的莊稼漢,我爺爺這人有文化也有舊時代讀書人身上的酸腐,心氣兒頗高,那個年代的莊稼漢普遍沒文化,他跟那些人沒什麽可說的,就更別提寫信了……

    我用排除法把我爺爺的人際關係排了一遍,早年他做風水先生交到的那些奇人異士,再他退出行當以後,大都沒了往來,比較親近的可以算得上朋友的,大概隻有那個幫我起名的瞎子,不過瞎子跟我叔公死亡這件事兒沒什麽關係,我奶奶肯定他沒參與,一方麵是瞎子隻是個算命先生,他的才學到戰場沒啥用武之地。另一方麵就是我叔公支援前線那幾年,瞎子就在村口的小賣部旁邊支著個算命攤子,低頭抬頭總能看到。

    一一排除之後,我和張死墨都認定我爺爺那些信件一定是寄給當時的張家族長,但張家那個時代人還是挺多的,族長的位置都是靠大家推舉有才居之,當時的張家族長和張死墨的親緣關係很遠,而且去世很早,張死墨對這個人也不大了解,更別提見到我爺爺書寫的信件。

    但張死墨說信這東西不同其他,因為它是一種交流方式,有來就有往,有寄就有收,如果那些回信沒有被我爺爺燒掉,一定是珍藏在這些文件資料堆裏。沒辦法,我們隻有把資料按類別年代整理分類,這是一項巨大的工程,最後一塊整理完畢的時候,我倆都累癱在地,不過看著已經分類的資料還是蠻有成就感的。

    最終回信終於找到了,如同預料的確是和當時的張家族長,不過從回信的內容看,張家族長對叔公的死亡也知之甚少,他說79年震驚圈中的“聚眾鬥法事件”,其實最開始是由越南發起的,發生在152高地,55軍三連士兵身上的怪事,其實隻能說是一切的導火索。

    當時營部有命令,要求三連在三天內攻克152高地以免延誤戰事,三連連長張士貴久攻不下,倒在第三道壕塹的戰士越來越多,連裏的戰士卻越來越少,上報的消息很快傳回國內,國內方麵立刻調遣人手,很快就找到了張家,張家當時的族長接到通知的時候並不在家裏,但來人在這件事上很著急,隻好派了兩個家族裏的年輕人去解決這件事。

    這兩個人抵達後查看了152高地的戰況,卻沒有立刻行動,而是讓三連長張士貴上報營部通知他們的家族支援,據轉報,當時這兩個年輕人的原話是:““沒想到這越南偏隅之地,竟也有我等同道中人,而且似乎實力頗為不俗,手段更是狠辣,萬不可小視。”

    回信中提到,當時張家的年輕人在支援趕到時,已經協助三連拿下了152高地,他們說三連士兵中的是一種降頭,在第三道壕塹的地下,掩埋著一個裝有蟲降的陶土壇子,這種蟲被封在壇子裏的時候,其實是處於休眠狀態,施術者將壇子打開,空氣進入壇中又經過日曬,這些蟲降蘇醒,爬入土壤汙染了周圍的土地,戰士匍匐爬過去的時候,蟲降隨即經土壤接觸進入人體,釋放一種類抑製素的物資,麻痹人體的意識和神經。這是一種比生化武器更絕的武器,但152高地隻是整個戰場的一角,張家的年輕人分析說,既然這種蟲降應用在這裏,那不排除在其他地方也有應用。

    對越反擊戰的意義不同其他戰爭,保險起見,上頭下達了機密指令,委托張家當時的族長作為代表,選取民間的奇人異士遠赴越南支援前線,梅家的風水造詣超絕,我叔公就是在這個時期,踏上了前往越南……或者說邁出了走向死亡的第一步。

    在152高地發現的蟲降是有同行參與的直接證據,戰事完畢,張家的兩個年輕人特地申請營部的批準,在防化兵的幫助下對那塊的土地進行了清理,並將蟲種小心封存。張家的族長在回信中告知我爺爺,他帶著圈裏的人抵達戰場看到那些蟲種時,“除了震驚的情緒,再無其他”。

    張家的族長從未見過這種蟲,雖然經過高倍鏡放大後的蟲體和泰國常見的一種蟲降非常類似,卻有著本質區別,152高地出現的蟲降,是比那種常見的蟲降更具攻擊力的存在,這種蟲降借鑒了些苗疆蟲蠱的優勢,用現在的話說就是非常牛逼的存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種蟲不屬越南本土,來源應該是泰國,是一種從未出現過的特殊蟲體。

    從蟲種分析出的消息讓所有人非常震驚,這就意味著,對手遠遠不止越南的降頭師,更重要的幕後黑手極大的可能來自泰國。

    這些圈內的奇人異士在越南戰場呆了幾年,所有需求品都由上頭統一調撥分配,他們的衣著也和戰士們沒區別,但正麵戰場的戰事他們從不參與,隻在哪裏出現詭異的情況後,才跟隨援軍趕去支援,這之中自然也有我叔公,雖然我想不明白我們梅家的風水學在對付這類事情上到底能起什麽作用。

    我捏著信紙,大概梳理出一些信息,琢磨了一陣,還是開口和張死墨討論了一下一直困擾我的問題。

    張死墨的腦子很好使,很快就提出另一種猜測,他說既然我爺爺關於叔公死亡事件的回憶錄裏寫著叔公的手背也和我一樣有一隻眼睛,那就說明叔公是整個梅家體質和我最接近的人,這也就意味著,他很有可能擁有和我一樣無法解釋的能力,甚至從某個層麵來說,遠遠高於我。

    我想了想,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張家的族長在召集圈裏奇人異士的時候,叔公的手背還沒有出現眼睛,那就是說他當時被選中,一定是因為梅家的風水造詣,他去是替代我爺爺,但抵達戰場後的某一天,他的身體發生了異變,這種異變帶來的效力很有可能決定了戰局走向,或者從某種程度對整個戰局產生了影響,而起巨大功用的同時,也給叔公帶來了滅頂之災。

    “他那時的情況一定和你一樣。”張死墨似乎也做出了如上推斷,對我道,“他知道他被人盯上了,他解決這件事的唯一方式,就是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