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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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盜章, 訂閱不足一半, 購買新章節會是防盜章節, 次日可正常閱讀  薑嫿剛清洗過身子,一頭黑發濕漉漉的披散著, 春蟬握著布巾給她擦發,如意在一旁道,“姑娘, 昨兒伯公叔公又上門催著老爺過繼,還給了個名單, 上頭都是宗族那邊兩三歲的男娃, 讓老爺挑個。”

    薑嫿望著銅鏡裏的芙蓉麵發呆,淡淡的嗯了聲,心不在焉的問, “後來呢?”

    如意道,“後來老爺煩不過, 推說要去談事兒,才讓人把伯公叔公送了出去。”

    薑嫿撫了下麵頰,又嗯了聲便默不作聲。

    房中丫鬟發現姑娘每次梳妝打扮總對著銅鏡發呆, 其實她們瞧著姑娘麵貌時也容易呆怔,誰讓姑娘長的那般美貌,她們身為女子每次服侍姑娘都會覺心跳鼓動, 所以越發不明白, 沈大公子怎能眼瞎到如此?

    薑嫿的確是在盯著銅鏡裏的容貌, 算不得發呆, 她隻是覺得自個越發在意容貌和這一身皮相,到了有些病態的地步,每日她會服用一碗內調養顏羹,梳洗過後敷麵全身塗抹桃花麵脂,也因此身子越發的細嫩滑膩,輕輕一碰便會留下印子,好在消散起來也快。

    頭發擦幹,丫鬟們幫著她在身上塗抹桃花麵脂,這麵脂吸收很快,塗抹上也不會覺油膩,待穿上衣裳,梳好發髻,薑嫿道,“尋個錦盒過來,幫著我把那本醫書放好,一會兒去青城山給神醫送去。”

    今日又是試藥的日子,說起試藥,薑嫿沒甚別的感覺,就是藥有些難以入口。

    丫鬟找來錦盒小心翼翼把醫書裝進去,又從小廚房取來路上的吃食,阿大與翡翠一同前行。

    如意芸枝去讓馬廄備了馬車,薑嫿攜兩丫鬟去到大門前,車夫和馬車已備好,旁邊站著個躬身的馬廝,正是範立,薑嫿望他一眼,麵上柔和,嘴角噙著笑。

    範立雖躬身站立,眼角卻偷瞄薑嫿,見姑娘笑盈盈的望著他,隻覺心如擂鼓,熱血沸騰,身子激動的微微顫栗著,他知姑娘不願用人做腳墊子,腳下立著一個小杌子,很機靈的上前把小杌子放在馬車下,容姑娘踩著杌子上馬車。

    放好小杌子,範立也未退下,躬身垂頭站在一旁,耳畔聽見姑娘細軟的聲音,“謝謝。”

    範立隻覺渾身燥熱,低著頭不敢再看姑娘,入目的是姑娘一小截皓腕,腕上帶著個金絲紅翡的玉鐲,襯的那小截皓腕如羊脂白玉一般,柔弱無骨,讓他看癡了眼。

    聽見馬車緩緩而動的聲音,範立終於敢抬頭望去,癡癡望著漸漸行遠的馬車。

    車內,薑嫿不知在想甚,端坐在蒲墊上,聽見阿大抱怨,“那馬廝可真膽大,竟敢偷瞄姑娘,以為奴婢沒看見呢!”

    薑嫿坐著不動,半晌才垂了眼眸靠上迎枕,伸手撥了下腕上的玉鐲。

    心道,總有一日讓你償命。

    馬車搖搖晃晃出城,薑嫿不多時便睡下,醒來已在青城山腳下,跳下馬車抱著錦盒上山,老神醫性子不好,待她卻算不錯的,時常跟他請教一些醫術上的問題,他也知無不言,薑嫿感激,也想有所回報。

    到了半山腰的小院前,卻出了些意外,薑嫿見一抹修長的身影跪在院前,懷中抱著一個發髻斑白的老婦,阿大驚道,“姑娘,這,這不是那燕,燕公子嗎?”想到對方功名在身,也不好直呼其名。

    薑嫿自然也認出,他懷中抱著的是何氏,他的姨母。

    這是出了什麽事情?

    薑嫿抬腳幾步走到兩人麵前,半蹲下身子,這才看清楚,何氏腹部插著一把匕首,衣裳上有少量血跡,她抬頭望了眼燕屼,發現他沒甚表情,可手臂卻再抖,他跪的直挺挺,等著薑嫿蹲下才有了些反應,微微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頭垂眸。

    薑嫿伸手探了下何氏鼻息,燕屼一把握住她的手,語氣冰涼,“你想做什麽!”

    “你說我想做什麽?”薑嫿有些給氣笑,“自然是看看何姑姑如何了。”

    燕屼漸漸鬆口手,薑嫿探過去,何氏鼻息已經很微弱,怕是隨時都要沒了氣息,她道,“可找別的郎中瞧過?這傷口……”

    燕屼低垂著頭,聲音冷清清,“瞧過的,他們說沒法子,拔出匕首隻有死路一條,讓我來這兒尋張神醫,說他或許能救我姨母一命。”可他跪下求了半晌,連人都未見到。

    “神醫不願意?”薑嫿自然猜到,當初她可是跪了十天才求得神醫的一麵。

    燕屼沒吭聲。

    薑嫿緩緩起身,低頭俯視身下男人,年紀稍大了些,卻也無妨,家世簡單清白,人雖冷淡,卻無壞心,真真是個不錯的人選,不過家中一脈單傳,若是直截了當的同他說招婿的事兒,怕他直接翻臉不認人,今日卻碰上這等事兒,簡直是老天爺都要幫她。

    “何姑姑隻剩最後一口氣,折騰不得,神醫不救她,她也不能再堅持到找別的郎中,若是我有法子讓神醫答應幫你救人,你如何報答我?”薑嫿的聲音很柔和,泠泠動聽,說出來的話也讓燕屼拒絕不了,他仰頭,“你想要什麽?”

    他的語氣頗為不善,薑嫿卻溫和的道,“我希望你應承我,待神醫救下何姑姑,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燕屼低頭,沒有半分猶豫,“好。”

    薑嫿頷首,“稍等片刻。”

    推開院門,領著兩個小丫鬟進去,薑嫿又回頭望了眼他,他亦正好回頭,兩人視線對上,她輕輕一笑,眉眼彎彎,眼波流轉,靈動極了,“放心,何姑姑不會有事的。”

    敲了門,張景林很快開門,讓著三人進去,看都不曾看一眼院外跪著的男子。

    薑嫿進門就溫聲道,“神醫,外頭那位……”

    張景林冷冰冰道,“不救,又不是開慈善堂的,憑甚什麽人都讓我去救。”當初誰又來救過他的家人。

    薑嫿軟軟的央求,“神醫,您救救他們吧,我認識他們,那是何姑姑,待我極好。”

    “不救!”張景林毫不心軟。

    薑嫿轉身從翡翠懷中取來錦盒,把它遞給神醫,“神醫,您救救何姑姑吧,這是我從別處尋來的《內經素問》,您若是願意救何姑姑,嫿嫿就把這個送給您。”

    張神醫直直的望著她,滿臉不悅,“你在跟我談條件?”

    薑嫿歎口氣,“自然不是,這本《內經素問》本來就是我尋來送您的,昨日才修複好的,神醫可喜歡。”倒也不在提救何姑姑的事情。

    張景林把東西收下,才道,“去讓外麵的人進來吧。”

    這是同意救人了?薑嫿眉開眼笑,跟神醫道謝,吩咐翡翠出去把人喊進來。

    不多時,燕屼抱著何氏進來,張景林也不多話,指著一旁的竹榻道,“把人放在上頭,你們都出去吧。”

    幾人退出,薑嫿最後一個出來,幫著把房門關好,院中有顆槐樹,樹上綴滿潔白的槐花,淡雅清香,沁人心脾,薑嫿指了指樹下的石凳,同燕屼道,“我們過去那邊等著吧。”又回頭和兩個丫鬟道,“我同燕公子有話要講,你們去旁邊等我便好。”

    燕屼高大的身影默默跟在薑嫿身後走了過去,兩人在石凳上坐定,薑嫿才問,“何姑姑的傷是怎麽回事?”

    燕屼坐的端正,脊背挺直,一雙長腿微微敞開,一手擱在石桌上,露出骨節分明的大掌,另外一手握拳擱膝上,手上還沾著血跡,“昨日夜裏去了別處做幫工,早上回去發現姨母倒在地上,家中翻箱倒櫃,應當是進了賊人。”

    他語氣平靜,卻透著後悔之意,當真不該留著姨母一人在家。可家中貧困,姨母本就有舊疾,幾年前還摔著頭,每月所需耗費的藥材就是一大筆銀錢,幫人寫信寫字所賺銀錢實在太少,所以也開始接別的活計,偶爾還上山打獵改善夥食,皮毛還能賣錢,一舉兩得。

    平日離家也總囑咐姨母閂好門,卻還出了這種事情。

    薑嫿安慰道,“燕公子不必擔心,神醫定能救醒何姑姑。”

    燕屼望著她問道,“你要我答應你什麽事情?”

    薑嫿不回答,伸手撥了下手腕上的玉鐲,半晌才軟軟的說,“我前幾日同沈公子解除了婚約,這事情鬧的人盡皆知,伯祖叔祖又整日勸說爹娘過繼,爹娘整日煩惱,便想著招婿,可招婿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辦到的,無合適的人選,我,我是希望燕公子能答應嫿嫿,待救醒何姑姑後,能入贅薑家。”

    “……”燕屼不可置信的望著她,冷著臉,一言不發。

    薑嫿靠在杏子紅金心閃緞大迎枕上,略顯疲憊,輕聲說,“這是爹爹送給我十四歲生辰賀禮,想必你們也是知道的。當初表姐三番兩次上門求我把這鐲子簪子送她,我都沒同意,如今卻趁著我不在,眼睜睜看著她進我的屋子,將東西拿走,這何做賊有什麽區別?或許是她許了你們什麽好處?亦或是你們裏應外合?不若哪有偏袒一個外人,卻不幫著我這個主子的!”說到最後,輕柔細膩的聲音已然帶著冷意。

    其餘三個二等丫鬟嚇的跪下,口中連連求饒,“姑娘,是奴婢們的錯,不該放任表姑娘進姑娘的閨房,奴婢們再也不敢了。”

    許是平日薑嫿性子真的太溫順,從未責怪過這些丫鬟們,玉石兒還頂嘴,“往常姑娘也總是讓表姑娘隨意進房的,姑娘自個說與表姑娘情同真正的姐妹,奴婢隻是……”

    珍珠,翡翠,連帶著兩位媽媽的臉色也跟著難看起來,主子溫和是一回事,下人膽敢這樣頂撞主子那就是大罪。

    “夠了!這像什麽話!”秦媽媽突然出聲,“柳兒,去找陳牙婆來,將這幾個丫鬟都賣了吧,順便讓陳牙婆帶些人過來讓姑娘挑選。”

    柳兒是隨兩位媽媽一塊過來的丫鬟,平日是在謹蘭院伺候著。

    王媽媽撇了秦媽媽一眼,走到薑嫿身邊道,“姑娘,這幾個丫鬟被發賣的確是活該,還有玉石兒,竟敢頂撞主子,亂棒打死都不冤,隻不過她們到底伺候姑娘多年,用著也是習慣,不如姑娘再給她們一次機會,每人責罰二十大板,往後也該漲記性了。”

    看看,薑家的後宅已到如此地步,幾個二等丫鬟,一個管事媽媽都敢頂撞她,拿捏她,把她說的話當做耳邊風。爹爹在生意這方麵確實厲害,卻從不過問後宅之事,對他來說,那是女人的事兒,後宅之事全部交由娘親處理,她和娘的性子綿軟,這個後宅早就千瘡百痍,這些下人或許現在沒二心,可這些年骨子裏養成的怠慢和驕縱是改不掉。

    當初爹爹過世,大房瓦解,這幾個二等丫鬟和王媽媽是最快投靠薑映秋的人,她落難之時,曾聽聞玉石兒和王媽媽在背後論她是非,她更是忘不掉當初玉石兒帶著謝妙玉霸占她閨房的那股子諂媚模樣。

    這樣的下人,薑嫿如何會繼續留著她們,今日之事隻是個借口。

    薑嫿半垂著眼簾,柔聲細語問王媽媽,“王媽媽可知道那些東西對我的含義?爹爹如今躺在榻上昏迷不醒,這是爹爹病重前送我的東西,表姐亦知,卻不為我著想。或者說,爹爹已重病到如此地步,表姐心裏頭卻隻惦記著這個,我問你們,今兒表姐過來,可有去看過我爹爹?可還記得她這個重病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