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離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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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選定了湘州刺史,韓端便令蕭振擬詔發往建康,讓楊述火速趕至湘州來就任刺史一職。

    蕭振寫就詔書,停下筆來,卻又問道:“陛下,楊敬文來了湘州,大司農一職又由何人來接任?”

    大司農為九卿之一,秦時稱治粟內史,初立之時,大司農極為權重,掌握著國家財政、會計、太倉與度支,漢末以後,大司農逐漸不管財政會計,隻管倉廩祿米。

    到了韓端手上,大司農的職權再一次發生轉變,諸事不理,隻管農桑。

    司農司農,本來就應該隻管農事,管什麽財政度支都是不務正業。

    “司農卿所掌農桑之事,本應屬尚書省下戶部管轄,如今楊敬文卸職來湘州,便將其下佐官全部並入戶部,大司農一位,日後不再設立。”

    九卿職能與六部嚴重重疊,魏晉以後,行政職務多由尚書擔任,九卿所轄僅原有職務的部分,在韓端看來,就是現在九卿負責這一部分,也完全可以合並到六部之中。

    他早就有裁撤九卿的想法,如今調司農卿楊述擔任湘州刺史,卻正好是一個契機。

    蕭振與韓端朝夕相處,聽韓端這麽一說,他就立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於是重新提起筆來,又寫了一道詔令。

    這兩道詔令要先發給中書令嚴友元,然後再由中書省草詔製敕之後,才能頒發下去執行。

    中書、門下和尚書省分別負責起草詔書、審核詔書和執行政令(決策、審核和執行),而其中又以中書令掌佐天子執大政,總判省事。

    中書令以下,置侍郎二人輔佐,又置中書舍人六人,掌參議表章、草擬詔旨製敕,並分押尚書省六部,每人各住一省參與六部政事。

    通過中書令和中書舍人,即便韓端遠離京師千裏之外,也仍然能夠完全掌握朝政,不至因離京日久而出現六部之中有人攬權專斷的情形。

    命人將兩份詔令急送建康之後不多時,來護兒便來到了西寨。

    “陛下,北寨主將黃敬願降!”

    對此韓端並不感到意外,畢竟能夠真正做到視死如歸的並不多,黃敬做出這個選擇,也是在情理之中。

    “臣按陛下的吩咐,將常寧的首級與勸降信一起送進北寨,將寨中上下嚇得夠嗆,不多一會便決定向我大軍投降,不過,彼等還有一個要求,臣不敢自作主張,故而至陛前伏候聖裁。”

    韓端挑了挑眉:“彼等有何要求,且先說來聽聽。”

    “北寨之中,主將黃敬及其麾下六名軍主,其家眷皆在臨湘城內,彼等怕一旦向我軍投敵,吳逑、沈利會拿彼等泄憤。”

    “因此,黃敬要求我軍和彼等演一場戲。”

    “他要臣明日率軍攻打北寨,彼等裝作不敵退入城內,並一舉奪取城門迎我大軍入城。”

    “但臣有些擔心,怕他使的是詐降之策。”

    陣前投敵,確實很難取得信任,來護兒頭一個想到的就是黃敬詐降,但他又覺得敵軍即便詐降,也從明軍手上占不到便宜,所以才急匆匆來麵見韓端,要聽聽他是何看法。

    韓端卻是看得明白。

    “隻要他願奪城門迎我大軍入城,詐不詐降又有何妨?”

    “這黃敬文采辯才皆有過人之處,在湘州深有名望,故而沈吳二人誅周若之後,才會將其請來做了湘州別駕。”

    “此人既能稱名士,應該不會學那癡人自尋死路,其所求朕允準了。”

    來護兒應喏一聲,正等告辭離去,韓端卻又叫住他道:“你去之後可以告訴他,若真能奪取城門助我大軍攻破臨湘要,朕許他一個四品朝官之位。”

    湘州雖是重鎮,但其刺史仍然隻有五品,而黃敬擔任的別駕更是隻有從五品下,因此來護兒一聽之下,便稍微有些驚訝地說道:

    “陛下這是要效古之君王千金市骨啊?”

    韓端嗬嗬一笑,卻是沒有作答。

    千金買馬骨什麽的根本就不存在,他隻是想收攏幾個名士來作禦用文人,日後想要寫點文章來歌功頌德、引領輿論時,才不至於無人可用。

    而這個湘州名士黃敬,就是個極好的人選。

    當然,他這些想法不能向人明言,所以隻是一笑之後,便正色對來護兒說道:“若有內應,破臨湘城應當不難,但具體要如何行事,你最好叫上你麾下參軍一道去參同計畫。”

    “稍後朕會讓密諜司的同僚去你營中助你行事,有了彼等相助,破城便是十拿九穩。”

    一直以來,湘州都是密諜司重點經營的地方,去年韓端漢壽遇刺之後,吳匯更是往臨湘城派出了大批細作。

    韓端能夠將臨湘城內事無巨細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便全是密諜司密諜們的功勞。

    有了黃敬和密諜們作為內應,破臨湘確實不難,但韓端仍然沒有放棄他的離間計。

    當日子時過後,十餘支綁著書信的箭矢便射入了臨湘城中。

    而這些箭書又很快到了沈利手上,沈利看罷之後,臉上神色卻更加愁苦。

    這分明就是明顯的離間之計。

    收到箭書之後,無論他作何反應,恐怕他和吳逑之間都不可能再攜起手來一致對敵了。

    敵攻我守,敵強我弱,本就處於劣勢,若兩人再不能坦誠相見,恐怕臨湘城破就在眼前。

    而在不久之後,吳逑兩樣也拿到了一封書信。

    外有明軍大軍壓境,內有沈利懸刀威脅,這段時日來,吳逑受到的煎熬簡直是難以訴說。

    明軍未至之前,他本以為與沈利盡釋前嫌,兩人同心協力之下,應該能夠守得住臨湘。

    但他沒想到的是,明軍竟然在半日之內便攻破了北寨,號稱湘州第一猛將的常寧也死於敵手,

    這對湘州上下,都是一個極為嚴重的打擊。

    而且這還不算完,韓端竟然在這個時候,又來了這麽一手。

    吳逑心裏其實也很明白,這有極大的可能就是韓端使的反間計。

    如果沈利真有殺了他開城投降的心思,要這封箭書怎麽會如此輕易就來到了他的手上?

    但人心就是這樣,即便他心裏清楚,卻也不得不加以防備。

    他不敢將吳氏一族的性命完全寄托在別人身上,更何況一直以來,這沈利都巴不得將他置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