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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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青衣小太監手持東廠令牌急匆匆出宮,在城東破爛的城隍廟內換了服飾後,左右張望,確定身後無人之後,這才兜兜轉轉到馬市通過身份弄了屁矮小的川馬快速出了外城,徑直朝城西狂奔而去。

    剛到西山位置,還沒下馬,一個碩大的漁網從天而降,直接將小太監連人帶馬都吊上了高空。

    兩個臉上塗著黑泥的漢子從草叢中出來,個子高些的漢子指著小太監哈哈大笑:“我就說這漁網結實吧!抓這種小魚,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小太監在空中晃晃悠悠,本來就被弄得七葷八素的他不由怒道:“還不快放我下來,我有要事找東司房小旗張大人。”

    尖細的聲音又引來了下麵兩人的嗤笑:“哪裏跑出來的野鴨子,咱小旗大人忙得很,哪裏有時間理會你。”

    說罷,兩人轉身要走。

    小太監急了:“事關重大,太子若是有個什麽閃失,你們擔得起麽!”

    下麵兩個漢子果然停住腳步,其中一人馬上就要去解開束縛在大樹上的繩子,另外一個人卻拉住他道:“先不著急,你在這裏守著,我去找小旗大人。”

    說完那人就離開了,剩下那個則從腰間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不懷好意的看著吊在半空中的小太監,好像這小太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進了套子的野豬。

    沒多會,同樣臉上塗著黑泥的張儒就被人叫了過來,看到半空中的小太監,張儒有些疑惑:“你是何人,有何事求見於我?”

    “您便是張小旗?”小太監不敢確定,因為梁芳交代了,這件事除了張儒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說。

    梁芳對小太監有知遇之恩,如果不是梁芳這個幹爹護持,他早已經死在深宮裏了。

    所以梁芳最信任的也是他,不然這種掉腦袋的事情,他也不會讓一個小太監跑來送信。

    張儒點頭道:“我便是張儒。你是何人?”

    從小太監說話的聲音,張儒判斷出了他的身份,可是司禮監一個掌印太監,四個秉筆太監,這麽多股勢力,他並不知道小太監是誰的人。

    小太監沒有放下戒心,問道:“敢問小旗大人可有憑證?”

    張儒抬手擦了擦臉,將臉上的盡數擦去之後,指著自己棱角分明的臉道:“你要憑證我可拿不出,不過如果你是宮中的人,想來我這張不算太醜的臉就是最好的憑證。”

    小太監擦了擦眼睛,仔細打量張儒,然後才道:“奴婢李廣,乃司禮監梁公公身邊的人。”

    “何事?”張儒接著問道。

    李廣為難的看向周圍身邊的東司房錦衣衛,既然幹爹說了這些話隻能跟張小旗一人說,他就沒打算將張儒身邊的人放在心上。

    “這裏都是自己人,有什麽就說什麽。”張儒不悅地道。

    畢竟他要收服人心,這種情況下,恰恰是最好收服人心的。

    李廣死死的閉著嘴,大有你不讓人走開我就不說的態勢。

    牟斌朝其他人一揮手,幾人識相的離開了。

    等到確定所有人都離開了之後,李廣這才小心翼翼地道:“幹爹讓我告訴小旗大人,有人要對太子不利,請小旗大人早做準備!”

    “你幹爹是誰?”張儒問道。

    李廣道:“司禮監掌印太監梁芳!”

    聽到他的回答,張儒不由感到有些納悶,這梁芳什麽時候回跟我通風報信了?是什麽人會對太子不利?

    馬上,他就想到現在是成化二十一年,記得前世看曆史的時候在成化一朝的確掀起過廢太子的巨浪。隻不過後來這巨浪被地震和欽天監給徹底粉碎了。

    可是明史記載是因為成化帝得知了梁芳韋興二人貪墨內庫巨款,二人才攛掇萬貴妃吹枕頭風的。既然梁芳是始作俑者,為何他會遣人來通風報訊?

    心中疑竇叢生,表麵上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什麽時候堂堂司禮監掌印太監也會好心來通知我一個錦衣衛的小旗了?這位小公公莫不是搞錯了對象吧!”

    李廣慌忙道:“沒搞錯沒搞錯,幹爹的確是讓小的來通知小旗大人的。他還說韋興意圖攛掇貴妃娘娘跟陛下請命,還將內庫空虛的罪責推到了太子爺身上。”

    張儒聞言一拳打在身旁的大樹樹幹上,木屑四下飛濺,大樹搖晃不止,將樹枝上吊著的李廣嚇得差點沒尿褲子。

    “你回去告訴梁芳,就說他的好意我知道了,讓他密切關注韋興的動作,如果他不願意合作,張某絕不強求。”張儒抽刀將繩子砍斷,放出李廣之後,一字一頓地道。

    李廣唯唯諾諾的點頭稱是,然後連看都不敢多看張儒一眼就匆匆離開了。

    過了好一會,在心裏想了很多對策的張儒這才回到東司房訓練的地方,見他麵色陰沉,所有將訓練當做玩樂的錦衣衛都停下了手裏的事情,看著張儒。

    可是張儒隻是黑著臉不說話,一時間,林子裏安靜得連鳥叫聲都聽不見了。

    牟斌朝王周使了個眼色,後者大著膽子上前問道:“大人可是有什麽事為難,說出來大家兄弟一起解決。”

    經過一個月的相處,能夠留下的都是身家清白而且忠心之人,張儒感到很欣慰的同時也在猶豫是不是該跟手下的人說。

    如果說出來的話,人多嘴雜,一旦傳揚出去隻怕會對太子更加不利。

    朱佑樘可是他背後最大的靠山,沒了朱佑樘,隨便一個錦衣衛的百戶就能將他拿捏得死死的。別說完成自己的偉大抱負,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都很為難。

    若是不說,手下的人肯定會心存芥蒂,認為自己不將他們當兄弟。

    關鍵時刻,還是牟斌為他解圍:“大人有事盡管吩咐,兄弟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張儒猛然瞪眼,大聲道:“此事事關重大,我不敢說出來,如果諸位兄弟信得過張某,就幫張某做點事情。”

    二百人齊刷刷單膝跪地,左手按住腰間繡春刀:“但憑吩咐!”

    “王周,你帶人去欽天監,告訴梁立勇,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地震,如果陛下一心廢掉太子,就讓他說地震是老天震怒的緣故。”

    “薑偉,你帶人去找李孜省李大人,告訴他如果換了興王,我就算是死也會拉他墊背的。”

    “牟斌,最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帶人聯係朝臣,那紙糊三閣老,泥塑六尚書,每一家都給我走遍。一定要找到他們的把柄,沒有把柄就去找袁指揮使要。我就不信他們一個個屁股都擦得幹幹淨淨。”

    眾人齊聲稱是,沒有問原因,隻是忠誠的執行著他的命令。

    下令完畢,人一下走空了,剩下不過十幾個沒人帶領的則跟在張儒身邊,這些都是除了上述幾人最為親近的人。勉強來說,他們現在是張儒的親近侍衛。

    “你們跟我走,聯係朝中正直大臣,我就不信,幾個閹黨和一個老女人,還能讓我大明翻了天了!”張儒氣哼哼地道。

    當天下午,數十封書信從錦衣衛東司房發出,通過軍中八百裏加急快馬運送各地。就連不知為什麽提前致仕的原南京兵部尚書王恕都收到了來自錦衣衛的書信。

    這些書信的署名,全部都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張儒!

    朝中不少官員日子都過得很不暢快,被錦衣衛盯上可比被吸血螞蝗盯上要痛苦得多。

    袁彬沒有阻止張儒的一係列動作,完全將錦衣衛資料庫開放給了張儒的東司房。

    一時間,京官都察覺到了事情的不正常。

    這些變動,身在深宮的朱見深還蒙在鼓裏,這日,他吞食完仙丹之後,忽然對懷恩道:“朕想要廢掉太子,你覺得如何?”

    懷恩大驚失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太子可有失德之舉?”

    朱見深很不高興地道:“是朕在問你,不是你來質問朕!”

    懷恩低頭啜泣:“陛下待老奴恩重如山,讓物體不全之人擔任秉筆太監,乃老奴之服。然如今太子未曾失德,陛下緣何有了廢掉太子的想法?”

    “朕的銀錢他都感動,朕還沒死呢!”朱見深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怨氣。

    “陛下是寧可聽信一個閹人的話,還是相信自己的親生兒子?太子乃大明儲君,不可輕易替換呐!陛下若執意換儲,老奴請陛下賜臣一死!”懷恩用腦袋拚命在地上磕著,沒一會,腦袋上就有了個雞蛋大小的包。

    朱見深有些不忍:“罷了罷了,好不容易問你意見,你就知道要死要活的,你還是去鳳陽守靈吧!”

    懷恩還想說話,已經有侍衛上前將他托起,抬了出去。

    這一瞬間,懷恩心如死灰。

    四月初一,大朝會馬上就要開始,朝中有一幫官員卻是精神奕奕,一個個摩拳擦掌的。

    這次大朝會注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大朝會,剛剛更已完畢的皇帝朱見深,也在心中下了決定,想要利用這次大朝會公之於眾。

    暗處,張儒領著東司房一幫錦衣衛已經混進了深宮之中,隻要朝中的不利消息傳出來,他馬上就會讓手下的人動手。

    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年代,他深刻的意識到,要想成為一個別人不敢輕易動的權臣,那就隻有讓自己變得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