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朝堂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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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萬貴妃的軟磨硬泡下,在韋興的惡意中傷下,生性多疑的朱見深終於決定廢掉太子,另立興王朱佑杬為太子。

    在梁芳的伺候下登上龍椅,朱見深有些局促的攥了攥拳頭,掃視群臣,發現所有人都低頭不語,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對梁芳使了個眼色之後,梁芳無奈的拿出聖旨:“聖旨下,朕恭承天命,君臨萬邦,然東宮太子,貪得無厭,挪動內庫銀錢。不尊貴妃,是為不孝,不體恤下情,是為不仁,結黨營私,是為不智,今天下承平已久,興王年幼已有帝王之姿。

    為大明江山社稷計,廢太子朱佑樘,貶為安王,擬立太子朱佑杬。

    天鑒孔嚴,王章有赫,欽哉,故諭!”

    手托明黃色的空白聖旨,說著之前成化皇帝交代的話語,梁芳膽戰心驚的同時又感到慶幸。

    這位好高騖遠不切實際的帝王並沒有將自己的想法真正寫在聖旨上麵,如果他真的寫在了聖旨上,隻怕要讓他收回成命,就成為不可能的事情了。

    太子東宮講官劉健第一個出班反對:“陛下,太子乃過之儲君,不可輕易行廢立之事啊!”

    朱見深黑著臉道:“有何不可,太子失德,我大明不可一日無儲君,朕有的是兒子,換一個又能如何!”

    殿試讀卷官,東宮侍講學士李東陽上千一步:“陛下三思,太子殿下為人仁厚,不曾做任何失德之事,陛下所說幾點,純粹為莫須有,還請陛下明察,還太子殿下一個清白!”

    “你的意思是,朕不問是非?”朱見深陰測測地道。

    “臣不敢!”李東陽不卑不亢地道。

    首輔萬安抬了抬眼皮,見劉吉劉珝都沒說話,他微微閉上眼睛,當做什麽都沒聽見。

    幾個閣老不說話,六部尚書不說話,不管他們是不是紙糊的和泥塑的,至少這些大佬不說話,除了李東陽和劉健等幾個東宮之人為太子說話,其他人也不敢多說什麽。

    朱見深似乎很是不滿,朝萬安大聲道:“閣老可有什麽要說的?”

    萬安睜開眼睛,低頭顫顫巍巍地道:“陛下所想,便是老臣所言,萬歲萬歲萬萬歲!”

    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這位萬歲閣老來了個故伎重演,二話不說跪在地上高呼萬歲。其他官員不論大小,都沒什麽好說的,隻能跟著跪下口稱萬歲。

    按照以往成規,隻有在議事完畢之後才會山呼萬歲,被萬安這麽一搞,朝臣都眼巴巴的看向朱見深。

    朱見深黑著臉道:“劉吉,你認為朕此舉也是荒謬之舉麽?”

    被江湖人冠以劉棉花諢號的劉吉算是三位閣老中最為貪婪的一個,收了三千兩白銀,這位閣老的想法卻是不偏不倚。

    他裝作沒有聽見:“陛下,老臣年邁體衰,耳朵不是很靈光了,不知陛下方才所說為何?”

    後方幾個小官員差點沒笑出來,這劉棉花也真會找借口,就不怕皇帝覺得你老了沒用了讓你致仕?

    當然,皇帝沒有讓劉棉花致仕,常年不理朝政,朱見深甚至不知道讓劉棉花致仕之後他還能用什麽人來當這個內閣大學士。

    “劉珝,你說。”朱見深語氣突然變得平靜,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皇帝忍耐到一個極限了。

    劉珝眯著眼睛道:“臣不敢說。”

    “大朝會,有什麽不敢說的,當說就說,朕恕你無罪。”朱見深難得大方一回。

    劉珝淡淡道:“老臣讚同李大人的說法,東宮太子乃我大明儲君,不可輕言廢立之事。當今太子仁厚,舉國皆知,不知陛下從何處得知太子失德?老臣倒是以為,在陛下耳邊說這種是非之人,才是居心叵測之輩,當誅九族!”

    朱見深猛然一巴掌拍在龍椅上:“你給我閉嘴。”

    習慣了稱孤道寡之後,突然之間連我字都冒出來了,足見朱見深已經惱怒到了一定程度。下麵的人沒幾個知道皇帝的想法,知道皇帝想法的梁芳在這偌大的朝堂上又沒有說話的份。

    “臣以為,太子失德,便是大事,陛下所言甚是有理,臣恭請陛下改立興王。”馬上就有‘識趣’的臣子冒出來了。

    這個站出來說話的人不是別人,卻是在朝中鮮少說話的兵部尚書張鵬。年紀已經到了六十五歲的張鵬老大人算是風評很不錯的一個尚書了,隻不過在朝中根本沒他說話的份,所以張老尚書也跟其他尚書一樣,成了泥塑的尚書。

    他為人剛直,一向敢為人先,他站出來跟風說話,這讓很多人都感到不解。

    按理來說,如果站出來的附和的是劉吉劉棉花,其他人不會有任何想法,這位本來就是擅於揣測君心之輩。然而站出來的卻是一向都有剛直之名的兵部尚書張鵬,不免讓人大跌眼鏡。

    朱見深露出一個諱莫如深的微笑,連連點頭:“看來還是張愛卿明白事理,諸位可還有附議者?”

    一幫牆頭草正打算附和的時候,卻聽張鵬突然道:“請陛下容臣說完。”

    朱見深高興地道:“但說無妨。”

    “老臣老矣,南麵有老眼昏花的時候,陛下正當壯年,卻也與老朽一般糊塗了?臣讚同重立太子,待陛下昭告天下之日,便是老臣懸頸老樹之時。陛下輕信婦人小人之言,竟然說出換儲君這樣的混賬話,如此,我大明亡國之日不遠,老臣無顏麵對太祖太宗。”張鵬不做絲毫停頓,一口氣說完,然後瞪著一雙不大的眼睛看向朱見深。

    這番話讓朱見深感到臊得慌,偏生張鵬是一個老臣,四十年宦海浮沉,已經讓這位老尚書沒了對皇帝的畏懼。當然,他也做好了承受皇帝怒火的準備。

    “來人,將這老匹夫拉下去庭杖四十。”朱見深臉色陰沉得都快流出血來了,惱羞成怒地道。

    馬上,劉吉便上前踢張鵬求饒:“陛下明鑒,張大人老眼昏花,才說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言,請陛下看在張大人為大明社稷殫精竭慮的份上,饒他一命吧!”

    四十庭杖可不是鬧著玩的,那些侍衛如果真的要打,隻怕不用二十杖就能將一個身體健康的壯漢打死。更何況張鵬現在已經是垂垂老矣的老朽了,真要挨一頓棍子,那條老命不得沒了。

    劉珝也站出來為張鵬說話:“陛下三思,張大人年事已高,還請陛下看在他多年辛苦,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他一條老命。”

    三個閣老裏麵有兩個站出來為張鵬說話了,其他尚書大人也紛紛站出來為張鵬說話。

    唯有萬安,半眯著雙眼不聲不響,好像朝堂上發生的一切都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一樣。

    實際上,他在心裏卻是已經思忖開了,當了這麽多年內閣大學士,已經成了人精的萬安並不認為朱見深是一時起意。他在考慮的是,這到底是皇帝自己的意思,還是後宮那位的意思,又或者,這根本就是皇帝對朝臣的一次試探?

    有人為張鵬求情,朱見深越來越不高興,他氣得麵色潮紅,怒道:“都給朕閉嘴,梁芳,傳旨!”

    “兵部尚書張鵬,為老不尊,目無尊上,削去兵部尚書一職,賜其歸老田園。東宮侍講學士李東陽,免職歸家,東宮講官劉健,蠱惑太子,貶為庶民。”一連串的命令,讓朝臣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皇帝這是抽了風不成?為什麽這樣?先不說東宮兩位,就說張鵬,他乃是兵部尚書,軍中各地的總兵跟他關係匪淺,罷免了六十五歲的兵部尚書,誰人能夠擔當重任?

    要知道現在大明雖然不像開國之時那般有那麽多戰爭,可韃靼瓦剌連年犯邊,邊鎮的驕兵悍將可不在少數。有張鵬在還能夠壓製一下,張鵬不在了,誰人能夠壓製?

    接著,朱見深又下令梁芳草擬聖旨:“太子失德,去其位,著興王入主東宮。”

    話音剛落,大殿裏靜得連一根針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夠聽得見,似乎皇帝一言而決,讓所有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沒一會,沒人說話朱見深朝梁芳使了個眼色,梁芳特意等了一會,依然沒有大臣說話,他無奈之下隻好張嘴:“有事早奏,無事…”

    “臣欽天監監正梁立勇有事要奏!”一個身影從遠處匆匆而來。

    朱見深皺了皺眉,卻還是揮手讓梁芳停止了喊話。

    那個身著長長的道袍,人顯得十分精瘦的欽天監監正雙膝跪地:“陛下,大事不好了。”

    朱見深板著臉道:“什麽大事不好了,朕還沒死呢!”

    梁立勇戰戰兢兢地道:“陛下,泰山地震,人畜死傷無數,恐為天地有變。臣昨夜夜觀星象,紫微暗弱,太微星有熄滅之危。臣惶恐,於觀星台馬不停蹄上奏陛下,恐東宮有變呐!”

    朱見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揮手不耐煩地道:“散朝,梁立勇留下,朕有事詳詢。”

    一眾大臣紛紛離去,隻有梁立勇還留在奉天門旁邊跪著,直到所有人都散去之後,朱見深這才讓梁芳帶著梁立勇朝太和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