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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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天府到大同府之間相距八百餘裏,如果是急行軍,不過百人的隊伍,又都是武夫,隻需要幾天時間便可到達大同。
可張儒偏偏放慢腳步,一路上遊山玩水,走了半個月,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每天他都會問薑偉是否發現異常情況,好像在等待什麽一樣。
行走十六日,到達宣府鎮,因此地也是九邊重鎮之一,張儒下令停下腳步,先探探情況再說。
一行人鮮衣怒馬,身上的服飾又是錦衣衛標準的服飾,不需要亮出身份號牌,便有宣府小吏上前帶路。
宣府總兵張安,是一個五短身材的中年漢子,寬大的鎧甲罩在身上顯得十分滑稽。
二人匆匆會麵,張安就不顧張儒這個本家跑去處理所謂軍務了,連個招待的人都沒有。
其實這也怪不得張安,地方上的知府知縣可能不知道張儒是什麽人,他張安堂堂宣府鎮的總兵大人,哪能不知道張儒何許人也。
既然張儒不是來宣府上任的,他巴不得這瘟神快走,所以冷落張儒,也算是他下達逐客令的一種。
本來準備離開宣府鎮,這個時候薑偉卻突然神秘兮兮地跑過來對他一番耳語,張儒眼睛微眯,像是偷吃了大米的老鼠一樣竊笑起來。
而後,他堂而皇之的住進了宣府鎮的驛站,大張旗鼓的進了不在張安名下卻跟張安有莫大關係的賭坊。
賭坊裏突然出現一個身著飛魚袍的人,霎時間變得鴉雀無聲。
來這裏賭博的人不在少數,甚至有不少是官員,錦衣衛突然出現,誰知道是不是哪位大人犯了事。一幫人大氣不敢出,連荷官都目瞪口呆的看著張儒一行人。
張儒笑了笑:“大家玩著,我也是來玩的。”
人群中一個麵目陰森的老者貌似不經意的瞥了張儒一眼,然後用幹枯的手指捋了捋花白的頭發,端坐在凳子上專心看著骰子。
張儒找了張人相對來說少一些的桌子,上桌就將五兩銀子放在小那一方,其他賭客大概是想討好一下這位錦衣衛的大人物,紛紛押小。
混跡於三教九流之地的荷官是一個幹瘦的小老頭,一雙眼睛毒辣得很,自然清楚什麽人能得罪什麽人不能得罪。眼前這位的身份,品級可能不是很高,可是他身上那身皮卻是能夠讓三品大員打哆嗦的。
荷官做了些手腳,將本來要開大的骰子硬生生開成了下,這小老頭一放水,讓其他賭客撿了不小的便宜。
已經有人偷偷離開,那些離開的人大部分都是河北的官員,宣府鎮不大,卻也不小,各種入品的官員和不入品的小吏加起來沒有八百也有一千。盡管看張儒的樣子像是來玩的,可那些官員也不敢多做停留。隻擔心萬一這位爺輸了銀子,將主意打到他們身上。
沒多會,張儒麵前的銀子已經堆成了小山,見張儒沒有要走的意思,那小老頭的額頭上也開始冒汗。
給一個錦衣衛送點銀子,東家不會說什麽,可若是為了巴結一個錦衣衛把整個賭坊都給葬送了,東家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他用懇求的目光眼巴巴看向那位年輕的錦衣衛官員,可後者如同瞎了一般,直接忽視了他的眼神。
“全壓小!”張儒再次將所有銀兩推出。
小老頭嚇了一跳,那可是上千兩白銀,再來一次就會變成兩千兩,如果自己繼續放水,隻怕最後這賭坊還真有可能成為這錦衣衛的囊中之物。
不敢拿身家性命做賭注的小老頭暗地裏一咬牙,決定開一把小。
此時誰也沒有注意到,本來跟張儒隔了七八張桌子的那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正跟著看熱鬧的賭客一點點朝張儒所謂的位置移了過來。
平日裏看著膽小怕事,實際上卻心細如發的薑偉剛要提醒張儒,冷不防手臂被王周抓住。他有些急了,用力掙了掙,可王周的手像鐵鉗一般,愣是沒讓他掙脫。
擔心不已的薑偉張口就要呼喊,卻見王周朝他使了個眼色,他往四周一看,這才發現,經過偽裝之後的錦衣衛東司房校尉,已經占據了各個險要位置,隻等那花白頭發的老者近身了。
張儒對此渾然不覺,將贏來的銀子一把輸個精光之後,又將身上的銀票輸了個精光,在外人看來輸紅了眼睛的他,猛然將腰間繡春刀解下:“此刀,抵十兩銀子!”
幹瘦的小老頭荷官笑眯眯地道:“這位大人,這東西小人可不敢收。”
荷官還當張儒是因為畏懼這賭坊的後台,所以不敢放肆,窩囊到連隨身佩刀都要典當。
就在這當兒,那花白頭發的老者已經擠到了張儒身後,猛地,張儒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感覺就像有一塊千年玄冰在身後一樣。
他悠然轉身,與此同時拔出了手中的繡春刀,身體二話不說就朝賭台倒去。寒光閃閃的峨眉刺貼著張儒的麵門險之又險的飛過,那花白頭發的老者手中多了一空心的鐵棍。
四周埋伏的錦衣衛沒有動,而是跟著其他賭客一起慌忙的往外走。
他們如鷹隼一般的目光正在仔細觀察著那些反其道而行之的人。
這樣的人一共十三個,包括花白頭發的老者在內,而且他們的眼中,全部帶著濃濃的殺意。
電光火石之間,張儒在賭台上一個翻滾穩穩落地,順帶著將嚇傻了的小老頭荷官一腳踢暈,正在上下打量起對麵那個麵目陰森的老者來。
老者身材不高,披散的頭發讓張儒看不清的麵容,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袍子,袍子雖舊,卻很幹淨。
讓張儒感到奇怪的是,這老者一隻手幹枯如樹枝,另一隻手卻像是一隻女人的手,溫潤如羊脂白玉。
本能的,張儒就對那隻如女人一般的手多了幾分戒備,小心的盯著老者,隻要對方有進一步行動,他就能夠保證在最快的時間內做出最快的反應。
十幾個刺客眼看就要對張儒形成合圍之勢,突然,一柄尖刀透胸而過,將一個努力上前的刺客捅了個對穿。與此同時,其他位置的刺客也遭到了同樣的待遇,那些往外瘋狂奔跑的賭客們,瞬間就變成了刺殺的好手。
十三人倒下十二人,這十二個人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剩下一人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虯髯漢子,因為身形巨大,所以速度比其他人滿許多,等到負責絞殺他的錦衣衛接近他的時候,他已經發現了不對勁。
抽出腰間長劍刺死幾個賭客,中年漢子大喝一聲撲向幾個錦衣衛。
隻見長劍如龍,舞動得密不透風,四五個錦衣衛圍攻都無法近身,隻能任由這漢子一邊打一邊朝張儒所在的位置挪去。
“哢擦,哢擦!”
軍中弓弩上弦特有的聲音響起,幾個圍攻的錦衣衛紛紛退去,等到漢子停下劍舞的時候,他麵對的已經不是幾個錦衣衛校尉,而成了一排黑黝黝的箭矢。
“張大人好手段,沒想到老夫想來個螳螂捕蟬,卻被張大人的黃雀撿了便宜。”麵目陰森的老者桀桀發笑,微風吹開了他的頭發,露出一張滿是刀疤的臉。
他一隻眼珠子已經沒了,露出黑洞洞的孔,另外一隻眼珠也是向上翻,不過貌似這沒有影響到他的視力。那隻翻著白眼的眼珠死死的盯著張儒,唯一的眼黑定格在張儒臉上。
張儒顯得十分謹慎,不曾變動防禦姿勢,口中卻道:“整個順天府的人認識張某的都知道張某生平最是怕死,你的主子難道沒告訴你?”
老者淡淡道:“老夫知道的東西挺多,倒是沒聽說過你怕死。你在京城所作所為,可不像是一個怕死的人。”
張儒一本正經地道:“這怕死嘛,也得分時候。比如說現在,麵對你這樣的前輩高人,張某腿肚子都轉筋了,能不怕死麽?但是麵對京城那些肮髒貨色,張某不才,卻也是響當當的大明男兒,怕死做什麽。”
“嗬嗬。”老者好像不急著動手,往前一步坐在賭桌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張儒:“你我相距不過十步,我有把握一招殺了你。”
“我相信。”張儒認真的點了點頭:“身後那位跟為的兄弟相距不過五步,我有把握在你殺死我之前下令殺死他。”
老者飛快的抓起桌上的骰子射向張儒,同時雙腿用力,眨眼間人已經到了張儒麵前,如幹枯老樹皮一般的右手呈爪狀伸出,帶著烈烈罡風直奔張儒咽喉。
張儒抬手用繡春刀的擋住了骰子,骰子粉碎的同時他的手臂也震得發麻。等到發現老者近身之後,再想出刀已經來不及了,他隻好將刀橫在脖頸間,刀鋒朝外。
那老者手勢一邊,變抓為捏,厚實的繡春刀被他一捏竟然出現了兩個指印。
老者一觸即退,張儒沒反應過來,他就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好像從來不曾動彈過一般。
險死還生,張儒驚出了一聲冷汗,深呼吸好幾次之後才問道:“你到底是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