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太子殿下請閉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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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
    湖黎又叫住了簾沉,  不過有了前車之鑒,他這次也沒有再莽撞地勾著人的腰帶了,而是快步往前,  硬生生把人攔住的。
    兩人之間的距離比剛才還要更近,簾沉依舊沒有後退。
    “不知太子殿下又有什麽吩咐?”
    “本宮剛才看到你袖子裏藏有一枚玉飾,  這回一定沒看錯,  它就是我的。”
    湖黎用著肯定的語氣道。
    不過簾沉依舊是那種不慌不忙的樣子:“殿下,  臣袖中的玉飾是跟腰間的玉飾一同買的,  有所相似也不足為奇。”
    “那你敢拿出來給本宮看看嗎?”
    “有何不可。”
    簾沉抬眸,  直視著太子殿下,  同時也將一隻手伸進了袖口處,不過就在玉飾即將被拿出來之際,  他卻又停住了。
    “若是太子殿下又看錯了,  該如何?臣反複辯解都無濟於事,  殿下可否答應在確認過後不再糾纏於臣?”
    簾沉的話恰好按在了湖黎的死穴上,他盯著對方細細看了一眼,隻見新科狀元臉上沒有絲毫心虛,甚至還有些勢在必得的樣子,  仿佛篤定了自己會堅持看玉飾。
    聯係到剛才的烏龍,  湖黎想簾沉該不會是故意拿這麽一個假的玉飾來誘導他,說不定對方見攀不上自己這條大腿,就心生退意,想要就此擺脫他了,要不然實在沒辦法解釋簾沉為什麽無論如何也不肯承認兩個人之間發生過的事。
    這哪行?
    他堂堂太子殿下被人占了這麽大的便宜,豈是說擺脫就能擺脫得了的。
    再不然,就是簾沉是在欲擒故縱,明明想要對他意圖不軌,  卻故意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不然對方之前在書房回答問題的時候為什麽要看他一眼,又為什麽故意在身上掛著跟自己相似的玉飾,不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嗎。
    不管是哪種可能,湖黎覺得都不能輕易讓簾沉如願。
    “算了,既然你說是隨便買的,那本宮便信你一回。”
    “不用拿出來了。”
    明明說話就能解決的事情,可湖黎還是借機拽了拽簾沉伸進袖口的那隻手。
    隻摸到了對方的袖口,並沒有直接摸到對方的手,饒是如此,太子殿下在收回手的話時候,也還是感覺臉熱熱的。
    “多謝殿下信任。”
    “敢問殿下,臣現在是否可以回去了?”
    簾沉跟湖黎這樣一來一回,已經耽誤了些時間,他的語氣似乎真的非常急於要回去,這不免就讓後者想的有點多。
    簾沉為什麽趕著回去,他先前說家裏有事,有什麽事?
    對了,太子殿下忽然想起來,他對簾沉根本什麽都不了解,該不會對方已經有家室了吧。
    “你急著回家幹嘛?”
    像是要遮掩自己問話的本來意圖,湖黎咳嗽了一聲。
    “咳,我是說你剛進京,若是有什麽不便,大可以跟本宮說,本宮可以幫你。”
    原主並不是京都人士,他是在殿試中表現得很好,引得聖心大悅,才被賜了一座府宅,留在京都。
    “家中於近日搬遷,一應事宜都需要臣主持。”
    簾沉恭敬答道,可他這話沒答到太子殿下的心坎上,因此對方又拐彎抹角了一下。
    “搬遷,那你父母也都來了嗎?”
    “蒙殿下眷顧,臣雙親早已離世。”
    “我……本宮不知道此事,並非有意……”
    湖黎哪裏知道簾沉的父母都已經去世了,他本意是想通過這句話再問一問對方可成家了。
    太子殿下聽到對方的回答後,覺得自己戳了人家的傷心事,頓時就懊悔不迭。
    “不知者無罪,何況殿下也隻是關心臣,不必內疚。”
    簾沉這會兒的表現倒像是一個正常的臣子了,還知道安慰太子殿下。他說完後又頓了一下,似勸誡道:“臣無牽無掛,如今也不過是想為朝廷做一番貢獻,太子殿下倘若有正事相商,臣隨時歡迎,可太子殿下若隻是想與臣談論一些……幻想中的事,請恕臣不能奉陪。”
    這話由一個臣子說,還是一個七品翰林院編修來說,實在是大不敬到了極點。
    可湖黎卻抓住了重點,簾沉說他無牽無掛,不正代表對方並沒有成親,家裏隻他一人嗎?
    太子殿下想,這不是欲擒故縱又是什麽,表麵上是說想與我劃清界限,可背地裏又告訴我自己沒有成親。
    湖黎站在簾沉麵前,忍了又忍,才沒有讓自己的嘴角翹起來。
    “本宮知道了。”他假裝冷淡地回了一句,“不過本宮的話你也要記牢了,不可再去青樓。這次官職的事情就是一個教訓,倘若你表現得好的話,本宮定會稟明父皇,讓你再升一級。”
    湖黎不知道簾沉之前去沒去過青樓,但以後必然是不準對方再去的。那樣混亂的地方,誰知道去了以後會發生什麽事。
    “是,臣遵命。”
    “行了,你回去吧,本宮也要回去了。”
    太子殿下揮揮手,在簾沉還沒有走遠的時候,又假裝無意般念叨了一句:“明天未時本宮要去武場練習騎射之術。”
    湖黎不確定簾沉是不是聽清楚了,所以他說完以後又提高聲音重複了一遍,然後才心滿意足地回去了書房。
    他想,欲擒故縱而已,他也會。簾沉進宮既然是為了看自己,那他就給對方一個機會。時間久了後,不怕你不露出馬腳。
    湖黎並不知道,簾沉其實也沒走遠,對方在拱門處停了下來,等他走後,還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他更不知道,簾沉袖口裏的玉飾其實就是他身上掉落的那枚。
    -
    二皇子湖戚川在下早朝回府後又發了好大一通火,還直罵了許久的廢物。
    “你們都是怎麽辦事的,不是說親眼看著他進去,又親眼看著他出來的嗎?”
    朝堂之上,皇上除了說湖黎去青樓以前跟他提前報備過,還說湖黎並未在青樓與人廝混。前者盡管是有意開脫,但後者應該是真的。
    以湖戚川對自己父皇的了解,如果不是確有其事,對方也不可能會單拎出來特意說一遍。
    這樣的話,那他的這場謀劃不就成了笑話了嗎?
    “回殿下,這……奴才們確實親眼見到狀元帶著太子進去了,也是親眼見到兩人一前一後地從青樓裏走出來了。”
    湖戚川麵前跪了一排人,有些人的膝蓋下還有對方摔碎的杯盞瓷片。
    他們說的話突然提醒了二皇子,這件事可不就是簾沉做的嗎,要說發生了什麽,沒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他倒要看看,對方是怎麽辦事的。
    “你去,把簾沉給我帶過來。”
    湖戚川坐了下來,煩悶地將折扇朝自己扇了又扇。他的話說完後負責辦事的人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於是又一盞倒了茶水的杯子就被砸在了對方腳邊。
    “愣著幹什麽,等爺請你起來嗎?”
    這一回跪了一排的人就立即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然後紛紛往外麵去了。
    “一群蠢貨。”
    湖戚川見到他們的表現,氣得將扇子扇得更用力了一點,絲毫沒有前幾日溫文爾雅的樣子。
    原本湖戚川的人還沒找上門,簾沉一時半會也不會想起對方。此刻他看著站在家門口這些趾高氣昂的人,一下子就把二皇子的所作所為羅列了個全。
    先是誘著湖黎去青樓,再是給他下藥,又把他交給一個意圖不軌的人,甚至想要廢掉他的太子之位,讓他名譽盡損。
    簾沉斂了斂自己的表情,很好,是該一筆一筆算清楚賬了。畢竟他可是非常的,非常的記仇。
    “你是說,二皇子要見我?”
    “沒錯,太子一事你辦砸了,我們主子要傳你過去回話。”
    領頭之人看上去有些年輕,是經常為湖戚川辦事的。
    “這恐怕不行。”
    “有什麽不行,難道你不想在京都混下去了?”
    “諸位請勿動怒,先聽我一言。”簾沉安撫了一下來人,“想必不用我說,諸位也都知道太子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我前日將太子帶去了青樓,又讓對方在那裏歇了一晚上,皇上如何能不知曉。”
    聰明的人其實都已經聽出來這句話背後的意思了,如果皇上知道是簾沉帶著太子去的青樓,必然會派人調查這其中是否還有其他隱情。
    說不定皇上已經暗中盯上了簾沉。
    “所以說,要是我在這時候登上了二殿下的府門,被皇上知道了,二殿下豈不相當於引火燒身?”
    “那你想要怎麽辦?”
    來人好歹也是為湖戚川辦慣了事的,一下子就清楚了裏麵的利害關係。
    “不如這樣,來個不偏不倚。上一次我邀太子殿下去了青樓,這一次也邀二殿下去青樓,如此一來,還可以讓二殿下在皇上麵前擺脫自身嫌疑。”
    簾沉貼心地提出了一個建議,站在門口的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由那名年輕的開口,留下一個人看著簾沉,其餘的人回去複命。
    “慢走。”
    簾沉做足了主人的姿態,甚至還邀請那名唯一看守自己的人進來喝杯茶,不過對方拒絕了。
    他在家裏沒有等多久,二皇子的人就又過來了。
    身為皇子,是很忌憚被皇上疑心的,所以他的話完全是拿捏住了對方的七寸,簾沉一點也不意外湖戚川會答應自己的要求。
    兩人最後約定明天等簾沉從宮裏出來後,就直接在青樓匯合。
    並不是在上一次跟湖黎見麵的廂房,而是另外一間。
    關於簾沉要進翰林院的事情,應該沒有人會比湖黎更上心的了。他一大早就醒了過來,然後讓喜春捧了好幾套練武服供自己挑選。
    往常也沒有覺得這些衣服怎麽樣,可現在他怎麽看怎麽不滿意。
    “殿下,您今天怎麽想著要挑衣服?”
    太子殿下一貫對自己的穿著打扮都不怎麽上心,今天卻一反常態。
    “本宮想要換個心情,總穿那些膩了。”
    湖黎翻了翻其中一套衣服,勉強覺得還可以,聽到喜春的話後,他眼睛眨了眨,才為自己的行為解釋了一下。
    可殿下您平時也沒有總穿一套衣服啊。
    喜春內心腹誹,但他無意瞥見了太子殿下有些不自然的神情,也就沒敢再問下去。說不得,是與那位畫中的公子有關。
    “殿下可還要挑選幾樣配飾?”
    待湖黎選好了衣服後,喜春看了一眼其他宮人手裏端著的東西道。
    “不必了,去武場戴什麽配飾。”
    太子殿下拒絕了這個不著調的提議。
    他一會兒還要上早朝,簾沉官職小,不需要去。想到用完午膳後他就能再見到對方,湖黎一整個上午的心情都非常好。
    不過這種好心情隻延續到了中午的時候,因為他在武場等了半天,也沒有見到要見的人。
    “難道是我昨天的聲音太小了,簾沉沒聽見?”
    坐在馬背上的人不知道已經繞著跑道走了幾圈了,一開始的時候,湖黎還是意氣風發的,並且隨時隨地保持著最好的姿態。過了一會兒簾沉沒出現,他就開始有些心不在焉。到了後來,他幾乎都有些望眼欲穿了。
    “不應該啊,我昨天特意說了兩遍的。”
    湖黎勒了勒韁繩,讓馬停了下來,他開始為簾沉找起了借口。
    “該不會是翰林院的事情太多,被絆住了?”
    “或者別人看他是新人,欺負他了?”
    即使潛意識在告訴湖黎,簾沉並不是那麽容易被欺負的人,但他又總是忍不住想,萬一那人就隻知道在自己麵前逞厲害呢。
    “不行,我要去看看他。”
    湖黎踩在馬鐙上的腳一動,隨即又停住了。
    “去翰林院的話,我是不是該找一個由頭?”
    太子要去翰林院視察其實是非常合理的,根本不需要多餘的借口。但湖黎有私心,所以總想找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他坐在馬上半晌,眼見時辰一點一點過去了,也沒有想出一個由頭,到了最後湖黎想,大不了他不進去,就站在門口看一眼。
    他倒要看看簾沉在翰林院忙什麽,說好的欲擒故縱,怎麽縱到一半就不縱了,他今天還特意挑了半天衣服呢!
    湖黎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置氣一般從馬上下來了,然後把馬鞭交給了喜春。
    “你先回去,本宮有事要忙,不用跟著。”
    說完後,他頭也不回地就直接朝翰林院的方向去了。
    既然說好在門口看一眼,湖黎到了後,也就真的沒有進去。他今天穿了武服,渾身並不累贅,是以做起事情來也方便。
    隻見太子殿下在門口處停了下來,然後趴在門邊慢慢探出了自己的腦袋。
    這一看,差點又沒給他氣倒。
    簾沉哪裏是被欺負了,他簡直受歡迎得不了的。對方有著過目不忘的能力,學東西也快,才一天不到的時間,負責的項目就已經上手了。
    湖黎看過去的時候,簾沉正被人圍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但氣氛卻非常好。
    他想見人見不到,可這麽多人卻能看見簾沉,堂堂太子殿下,卻還要在這裏偷偷摸摸的。
    於是原本隻打算站在門口看一眼的人立刻腦袋發昏,什麽都沒想就直接走進去了。
    說是走,其實要用衝更準確些。
    翰林院眾人見到來人,立即噤聲並紛紛行禮。主事的見到湖黎後,更是恭敬萬分,主動過來詢問對方可有什麽吩咐。
    “本宮隻是過來看看,你們忙你們的。”
    湖黎現在腦子已經清醒了,可進都進來了,再退出去不是更刻意嗎。更何況,他看了看簾沉,對方在行完禮後依舊在跟身邊的人討論著什麽,就很不把他放在眼裏!
    “那您慢慢看,有什麽吩咐隨時說。”
    湖黎身上的武服其實非常打眼,但無論是誰,也沒有膽子提出疑問。主事的更加不會,他在命人端上了一杯茶後就退下了。
    翰林院的人一開始還因為湖黎的突然到來而有所拘束,可在發現對方真的隻是過來看看後就又放開了,停止的討論聲再次響起。
    他們並沒有發現,太子殿下盡管像是在殿內無所事事地走著,可都是繞著簾沉在轉。
    湖黎轉的時間長了,也就慢慢聽清簾沉究竟跟身邊的人在說什麽。是公事,並不是有的沒的。
    這還差不多,他伸手拿了一本書,又故意往簾沉麵前晃悠了一下。可對方就是跟沒有看見他這麽個人似的,頭抬都不抬。
    他這麽大一個活人,怎麽就看不見呢?簾沉該不會又是故意的吧?
    湖黎將手裏的書抵到了下巴上,或許簾沉之所以不來武場,就是想要自己過來找他,可他現在已經來了,這人怎麽也沒有反應。
    他心底有些煩躁,又有些不高興,再繞著簾沉轉了幾圈後,終於忍不了了。
    太子殿下將手裏拿的不知道是什麽的書放在了簾沉的桌子上,然後坐在了對方麵前。
    “簾沉,你第一天進宮還習慣嗎?”
    湖黎的話音落下後,看了半天的主事的終於知道太子殿下這趟過來的目的了,感情是為了新科狀元撐腰的。
    他看了一眼簾沉,想著還好翰林院的氛圍都還不錯,沒人為難過對方。
    而簾沉在聽到湖黎的聲音後,則是一臉驚訝地抬起頭:“太子殿下,您還在這裏?”
    那語氣仿佛湖黎一早就該走了一樣。
    太子殿下堆積了一天的情緒這下終於爆發了,他什麽話都沒說,就直接將簾沉手裏拿著的筆奪了下來,然後將人拉了出去。
    處於氣頭上的湖黎沒有發現,明明力氣大得能將他整個人壓製住的人卻並沒有反抗他的行為,而是由著他將自己一路往外帶著。
    翰林院眾人在這一動靜下都停了手頭的工作,他們以為是簾沉得罪了太子殿下,要被處置了。
    “別看了,專心自己的事情。”
    主事的看得出來太子殿下生氣歸生氣,卻並不是要處置簾沉,因此也就沒有摻和進去。
    而外麵,湖黎已經把人拉到一個略顯偏僻的地方停下了。
    “你說,剛才為什麽不理我?”
    質問的語氣,可話裏又夾雜了些委屈。
    “臣以為殿下早就走了。”
    簾沉半帶驚訝,半帶茫然地答道,好似真的不知道湖黎還在翰林院。
    “我什麽時候走了?剛才我明明繞著你走了好幾圈,可你就是不抬頭看我。”
    比剛才更委屈了一點,湖黎無知覺地緊拽著簾沉的袖子,對方垂眸看了一眼,也沒有提醒湖黎。
    “這事就算了,午膳過後我在武場等了你半天,怎麽也不見你過來找我?”
    “殿下,臣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簾沉臉上的迷茫和疑惑更多了,“再說,臣也不知道您在武場,而你我之間也未曾有過約定。”
    “不可能,昨天我跟你說了的,我還說了兩遍。”
    “殿下。”
    簾沉這會兒好似終於看出了湖黎的真正意圖,他正了正神色。
    “臣之前就跟你說過,不想再討論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還請殿下不要再開這樣的玩笑。”
    “什麽玩笑?簾沉,你敢說你進宮不是為了我嗎?”
    “進宮?為了您?”簾沉搖頭,“殿下何出此言?”
    “你還不承認。”
    “那你說,之前父皇問你是要進翰林院還是外放的時候,為什麽要看我?”
    湖黎步步緊逼,他就是要讓簾沉的真實意圖暴露出來。
    “不是殿下先看臣的嗎?”
    簾沉不解,還皺了皺眉。
    “臣隻是覺得有人在看我,所以回看了過去,不知道殿下當時為什麽要看臣?”
    “我那是……”
    湖黎剛想要回答簾沉,就發現自己的思路被對方帶跑了,於是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問題上。
    “那你為什麽寧願選擇進翰林院,也不願意要更高的官階?”
    “因為相比之下,臣還是翰林院更適合我。”
    簾沉又找到了一個完美的理由,他在回答完了後終於朝湖黎發出了進攻。
    “隻是臣有些不解,究竟是什麽會讓殿下對臣產生‘進宮是為了您’的誤解。”
    他還是沒有提醒湖黎正拽著自己的袖子,而是這樣逼近了一步。
    “隻是您一再的這樣,很難不讓人誤會。”
    “誤會什麽?”
    湖黎心頭那一團的火氣被簾沉走近的一步突然澆滅了,他定神地看著對方,腦子又有些發暈了起來。
    “誤會您愛慕我。”
    簾沉第一次在這樣的狀態下對湖黎笑了笑。
    “因為您愛慕我,所以才總會故意跟臣說一些子虛烏有的話,還要時時出現在臣身邊。”
    “胡說,我堂堂太子,要什麽沒有,怎麽會為了你去編造那些瞎話。”
    簾沉的話簡直是在顛倒黑白,湖黎仰著頭氣呼呼地反駁道。
    “那臣就不知了。”
    “你……哼,就算我今天昏了頭好了。”
    湖黎不想再跟簾沉說下去了,他覺得自己就是有毛病,明知道人家是有意的,他卻還要眼巴巴地湊上來。
    說話的時候他總算是意識到自己還揪著人家的袖子,於是心裏又更氣了一點,然後立馬把手放開,準備掉頭就走。
    他決定這輩子都不要再搭理簾沉了,就算這人跟自己道歉,說許多好話也不理。
    他傷心了,哄不好的那種。
    太子殿下想的是瀟灑離開,可腳底下卻偏偏要跟他作對似的,不知道踩上了一個什麽東西,整個身子一下子就有些站不穩了。
    但他沒有摔倒,因為簾沉及時抱住了他。
    湖黎被摟在了簾沉的懷裏,耳邊還能清楚地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
    他覺得自己的心跳也好像跟簾沉的心跳同步了一樣,噗通,噗通。
    “殿下,請注意腳下的路。”
    簾沉抱著人,聲音淡淡的。
    可聽在小太子的耳朵裏,這聲音跟那晚對方問自己哪裏痛時一模一樣。
    在這電光火石間,湖黎突然就想通了。
    他們都做過那麽親密的事了,承認愛慕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簾沉不承認就不承認好了,反正結果也是一樣的。
    “你剛才說的不錯。”
    湖黎還在簾沉懷裏,沒有要退開的打算。
    “本宮就是愛慕你。”
    話說完後,察覺到簾沉想要推開他,湖黎連忙就將人抱緊了:“你要是敢推我我就讓別人知道你想要非禮我,讓你做不成官!”
    湖黎抬頭,瞧著奶凶奶凶的樣子威脅著簾沉。
    簾沉沒有再想推開湖黎了,其實他知道,以對方的個性,如果真的有人發現他們現在抱在一起的話,對方也還是會給自己遮掩。
    他看著這樣的湖黎,整個人的神情都柔和了一瞬,不動聲色地將手收緊了一點。
    一門心思沉浸在威脅裏麵的太子殿下可沒注意到這點,他還在說話:“其實本宮早就看上你了,所以才會三番五次跟你交談,原本以為你是個聰明的,可以聽懂我的意思,誰知道你這麽不識抬舉。”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本宮也就不給你留什麽麵子了。”
    “你聽好了,本宮就是想和你在一起,以後你在見到我的時候,都要恭恭敬敬的……”湖黎講到這裏的時候特意觀察了一下簾沉的表情,又把要求改了改,“當然了,隻要你讓本宮開開心心的,偶爾不恭敬也沒什麽。”
    “還有就是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必須做什麽,不準拒絕我,也不準像今天一樣不理我。”
    “這是太子殿下的命令嗎?”
    簾沉低頭,看著湖黎問道。
    “是。”
    湖黎一共也沒有跟簾沉對視過幾次,每次還都是很快就錯開了視線,這一次對方問他的時候,久久沒有移開自己的目光,這叫他心跳加快了許多。
    “你、你答不答應?”
    語調軟了許多,一點氣勢也無,還有一點撒嬌的感覺在裏麵,哪裏像是強取豪奪的太子殿下。
    簾沉好像沒有聽出來似的,他真就恭敬地點了點頭:“臣遵命。”
    湖黎聽到對方的話後,嘴角終於沒有忍住地揚了揚,他掩飾性地把自己臉埋進了簾沉的懷裏,偷偷笑了好半天。
    最後抬起來的時候臉都因為空氣不流暢被憋紅了一點,看著十分可愛。
    “那從今天開始,我們就在一起了。”
    “以後你不準再喜歡其他人,隻可以喜歡我一個。”
    “臣遵命。”
    簾沉還是重複著剛才的話,可語氣要溫柔了一點。
    “我明天還要去武場,你要來看我。”
    湖黎想了想今天的不完美,又補了一句。
    “是。”
    “我再抱一會兒就放你回去。”
    湖黎可是好不容易才抱到的人,當然不可能輕易放回去了,他把臉緊挨在簾沉胸前,還不自覺地蹭了蹭。
    太子殿下究竟還是顧全大局的人,也沒有真的拉著簾沉耽誤太長的時間,等抱得差不多了,他就把人放開了。
    “你回去吧,記得明天要來看我。”
    湖黎擔心自己再看下去就真的舍不得讓簾沉走了,於是說完話後他就準備轉身離開,但簾沉叫住了他。
    “太子殿下。”
    隻是一句話而已,卻非常有用的讓湖黎又重新轉過了身。然後他就看到簾沉朝自己走近了一步,兩步,最後抬起了他的下巴。
    直到那雙唇覆上來的時候,他都還如墜迷夢般,有些反應不過來。
    還是簾沉又輕輕地咬了咬他的嘴唇,湖黎才主動地將頭抬得更高了一點,像是終於知道現在究竟是什麽情況般,朝對方無保留地索取著。
    太子殿下緊緊地抓住簾沉的衣服,腳尖不自覺地踮了起來。他被吻得雙眼迷離,兩頰含暈,身體也軟了半邊。
    等到結束時靠著簾沉喘氣的時候,湖黎想,原來這麽容易就可以了,自己前兩天簡直就是在白白浪費時間。
    早知道,他一開始的時候就直接讓簾沉和他在一起了,也就不用把自己氣了半天。
    但不管怎麽說,他都還是很開心,所以在真的要離開之前,湖黎勾著簾沉的腰帶,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理直氣壯道:“以後也要這樣親我。”
    “親我”兩個字太子殿下實在太害羞了,所以輕到了極點。可他說完後又擔心簾沉沒聽見,就在他準備再說一次的時候,頭頂傳來了一道肯定的聲音。
    “好。”
    太子殿下這下滿意了,高興了,才纏纏綿綿地把人的腰帶放開。
    “我真的要回去了。”
    “太子殿下路上小心。”
    簾沉勤勤懇懇扮演著被太子殿下權勢壓迫不得不從的文官人設,語態恭敬,一點也看不出他會做出親吻對方這樣不敬的事情。
    雖然湖黎依舊沒有讓簾沉承認那晚在青樓發生的事,但如今的情形也相差無幾了。
    而且他們離開的時候,對方還主動親了自己。
    這已經是太子殿下回到自己的宮殿後不知道第幾次想起下午發生的事了,也已經是他不知道第幾次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好像上麵還有著殘留的溫度似的。
    簾沉的溫度?是暖的,熱的。湖黎回味著兩人接吻時的感覺,一時間有些口幹舌燥。
    他讓喜春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一杯下肚,又另外喝了兩杯,最後才勉強將這股躁熱壓下去。
    “喜春,本宮明天要穿新做的那套衣服。”
    將涼茶放到一邊,湖黎想起明天簾沉還要來看自己,頓時就吩咐了起來。
    “是,殿下。”
    喜春在心裏記下了這個吩咐。
    “奴才瞧殿下心情很好,是發生了什麽高興的事兒嗎?”
    下午離開武場的時候看上去還有些不高興,怎麽出去了一趟,就變了許多?
    “你看出來了?”
    湖黎也沒反駁喜春的話。
    “豈止是奴才一人看出來了,殿內的宮人大概都能看出來。殿下您平時不愛笑,今兒臉上的笑意可是從回來後就沒停下。”
    這話一點都不誇張,太子殿下因為心情太好,就連晚膳都比平時多用了一碗。
    “有這麽明顯嗎?”
    湖黎聽到喜春的話,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高興。
    他和簾沉滿打滿算,也才相識四天而已,當然,光是那晚在青樓裏可能就已經抵過無數天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居然會因為和簾沉在一起就這麽高興。倒真像對方說的那樣,自己是因為愛慕他才會對他纏著不放了。
    湖黎因為這個念頭羞赧了一下,隨即他就又擺了擺頭。不對,他怎麽也跟著簾沉把因果順序弄反過來了呢。
    明明是簾沉愛慕他又不好意思承認,是的,太子殿下在那個吻後又主動給簾沉找好了理由,對方之所以一直不肯承認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就是因為不好意思。
    要不然簾沉怎麽會在自己的命令後,就這麽聽話,還主動吻他。對方要真是剛直不阿,早就應該義正嚴辭的拒絕他了。
    他之所以承認愛慕對方,其實是在幫簾沉而已。
    湖黎覺得簾沉上輩子一定做了許多好事,才能碰到他這樣貼心的人,換做是其他人的話,可能早就把他的腦袋砍掉了。
    他小聲小氣的哼了一下,卻又不自覺地抿了抿唇。
    湖黎決定明天要讓簾沉多親自己一下,最好是兩次。
    晚上睡覺之前,湖黎還是展開了自己的那幅畫觀賞了一會兒。今天看畫的時候比昨天更有底氣了一點,畢竟他都跟簾沉在一起了。
    當然,今天腦子裏想的東西也要比昨天更多一點,然後他就再次臉紅紅的把畫重新卷好,心跳跳的進入了夢鄉。
    -
    簾沉白天在翰林院的工作做完後,就跟昨天和湖戚川商量好的一樣,直接去了青樓。
    對方早就在裏麵候著了,見到來人,不陰不陽地冷笑了一聲:“狀元爺可真是好本事,竟敢將本殿下耍得團團轉。”
    “殿下這是何意?在下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
    簾沉站在一邊,為自己辯解了起來。
    “都是按我的吩咐?”
    “我讓你把他帶進來幹嘛的,就是在這兒睡覺的嗎?”
    湖戚川氣不打一處來,如果眼神能殺死人,簾沉或許早就被他殺了無數次了。
    “殿下息怒。”
    簾沉聽到對方的話,也沒有任何驚慌,反而還給他親手倒了一杯酒。
    “在下當日確實是按照您的吩咐,將藥下在了太子的酒裏,事後又安排了人進來。為了防止太子半途離開,在下特意在隔壁開了一間房,盯到了早上才讓他走。”
    簾沉看著湖戚川將自己倒的酒一飲而盡,又給他倒了一杯。
    “太子性情單純,想來是還不曾開竅,所以竟然生生忍了下來。”
    大概是簾沉的態度很好,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湖戚川聽著聽著心頭的火氣也沒有一開始那麽厲害了。
    “可你畢竟還是沒有把事辦成。”
    “不知二殿下想要如何處置在下?”
    簾沉沒有再給他倒酒了,而是直接坐了下來。
    論身份,二皇子為尊,他為卑,在沒有得到對方的許可下,他是不應該坐下來的。
    所以湖戚川在看到他的動作後,眼睛就瞪大了:“你,誰讓你坐下來的?給我站起來!”
    到這裏的時候,他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了,但他本人還沒有發覺出來。
    “二殿下還沒回答我,想要怎麽處置在下。”
    簾沉淡淡出聲,一點也不見畏懼。
    湖戚川的注意力好像真就被他這樣牽走了,他也沒有再讓簾沉站起來,而是搖了搖自己的折扇:“當然是……是……”
    是了半天,他總算是覺出了不對勁。
    他的舌頭麻了,話也講不了,不僅如此,他頭也暈得很,身上還熱熱的。
    他中藥了。
    “你……”
    湖戚川麻著舌頭,指責的話根本就說不出來。因此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簾沉站起身離開了房間,不過在離開之前,對方還留下了一句話。
    “二殿下,你以為皇上真的不知道你做了什麽嗎?還請二殿下恕罪,在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說完這話後,簾沉才施施然地離開了青樓。
    他的話說得不清不楚,剛好給了人無盡的遐想空間。
    湖戚川原本看著簾沉離開還想追上去,可在對方說完話後,就不敢追了,他以為這一切都是皇上讓簾沉動的手。
    是了,對方昨天被父皇親自召進了宮,那時候太子也在書房,一個狀元的官職,又怎麽會讓對方這樣親力親為。說不定父皇早就有所懷疑,所以就趁著這個機會將簾沉召進了宮,而簾沉的為人他也知道幾分,肯定就將他的事全都抖落了出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父皇就是有意要懲戒他,他離開的話,豈不就是違抗聖旨?
    湖戚川身上的藥力漸漸發作,他連坐都坐不穩,一下子就跌在了地上,狼狽到了極點。
    他現在又驚又怕,不知道如何是好,偏偏這個時候,關上的門又被重新推開了。
    許多個青樓女子走了進來,然後笑著將他架到了床上,湖戚川還在這些人裏麵看到了男子。
    今天他這要是真的在這裏發生了什麽,明天就能傳遍整個京都。
    不行,不行。
    逃不能逃,那就隻有——湖戚川看了一眼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打開了的窗戶,然後從眾人裏麵掙紮了出來,直接一頭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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