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4. 迷失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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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豪強行讓自己保持清醒,雙眼如刀般冷冽,他很清楚,此刻若換做其他人來此,恐怕早就精神崩潰,在那詭異呼喚的蠱惑之下,失去理智踏上了青石板路,甚至直接墜入無窮無盡的獸潮中,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能夠像他這樣,在這種恐怖氛圍中仍舊屹立不動、心神不亂的,絕對是鳳毛麟角。
可即便是他,心中也並非沒有波瀾,那呼喚帶著極其隱秘的蠱惑之力,像是無數根細小的毒針,緩緩刺入他的識海,讓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頭皮陣陣發麻,仿佛隨時都會炸裂開來,心神也在一瞬間差點被拉扯下去,險些真的踏上了那條詭秘的青石板路。
若非他曾在“苦竹”之下曆經無數煎熬與磨礪,錘煉出鋼鐵般的意誌,心境早已如堅鐵不動,恐怕也難以抵擋這種如同噬魂般的呼喚,正因為如此,他心中才更加清楚,這條青石板路的危險程度,遠比他先前的預想更加駭人。
“若沒有這些沙石獸,我必定會立即退走,將這裏如同魔煞禁地一般徹底封印,不讓世人踏入半步……”
洛豪心中暗暗思量。青石板路太過邪異,即便是他,也不願輕易冒險,然而此刻,他卻沒有退路。
沙石獸已經出現,並且數量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料,它們能從魔煞禁地中衝出,能在梧棘峰下破封而出,那麽誰敢保證它們不會在其他地方再次出現?若不能將其徹底斬盡殺絕,終有一日,這股無窮獸潮必將毀滅大陸,生靈塗炭,想到這裏,洛豪眼神驟然淩厲如寒刀,殺意洶湧而出。
“既然如此,那便一戰到底!”
轟!
仿佛是回應他的戰意,沙石獸發出一陣又一陣刺耳的嘶吼聲,那聲音尖銳、嘶啞,仿佛是石塊相互摩擦,又像是鐵鏈拖曳大地,匯聚成鋪天蓋地的咆哮,無數雙赤紅的獸瞳在虛空中閃爍,如同鬼火燃燒,帶著嗜血與狂暴的氣息,向著洛豪瘋狂撲殺而來。
僅僅轉瞬之間,洛豪便已被重重獸潮包圍,密密麻麻的沙石獸將他團團圍住,幾乎連一絲縫隙都沒有留下,天地之間,盡是黃沙翻湧與咆哮震天,仿佛末日來臨一般,他就像是被困在洪流中央的一塊孤石,任由滔天巨浪狂拍,卻依舊巋然不動,手中藍錕緩緩抬起,散發出淩厲無匹的刀意。
“來吧,既然你們要來,那我便殺到天地俱寂!”
洛豪此刻已經顧不得再去思索任何事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揮動手中的“藍錕”,將蜂擁而來的沙石獸一頭接一頭地斬殺。
他出手的節奏最初還算沉穩有序,每一刀都精確無比,將那些衝到碎石路上的沙石獸盡數斬斷,他的身影如同一座牢不可破的關隘,將所有的沙石獸死死阻擋在碎石路之外,哪怕它們前赴後繼,也絕對無法踏進一步。
“藍錕”揮出時,刀芒縱橫,綻放出熾烈的光輝,如同一朵朵藍色的蓮花在黑暗中怒放,每一朵藍蓮盛開,都伴隨著無數沙石獸的屍體倒下,它們的身軀碎裂,化作堆積如山的屍骸,鮮血與砂礫混雜在一起,彌漫出一股鐵鏽般的腥氣。
然而,隨著他斬殺的數量越來越多,洛豪的心境開始逐漸發生變化,最初的冷靜與克製,已經在無窮無盡的殺伐中被一點點衝刷殆盡,他不再去計算自己斬殺了多少敵人,也不再去思索退路,隻是不斷地劈出刀芒,隻知道一個字——“殺!”
刀芒化作漫天光影,如狂潮般傾瀉開來,藍色的光輝在黑暗的虛空下宛如一片汪洋,每一次爆發,便是成片成片的沙石獸化為血霧與殘骸,他的出手越來越快,越來越淩厲,漸漸地,那原本規律分明的刀勢,變得瘋狂而無序。
在這無休止的殺伐之中,洛豪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記了他在守護什麽,眼中唯一存在的,便是那無盡的敵影,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刀又一刀地揮出。
他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早已跨過了最後一道碎石路,踏上了那條詭秘無比的青石板路,腳下延伸至無盡深處的青石板路,此刻已被無數的沙石獸屍體覆蓋,血水順著石縫流淌而下,染紅了整條道路,洛豪卻毫無所覺,隻是不斷地向前殺去,仿佛自己就是一頭失去理智的凶獸。
若此時有人站在遠處看見這一幕,定然會驚駭欲絕,他們會發現,洛豪身周早已沒有任何沙石獸存在,可他依舊在不斷地揮舞“藍錕”,一刀又一刀,瘋狂地斬向空無一物的虛空,那雙曾經冷靜如水的眼睛,如今卻徹底染成了血紅一片,失去了理智的光芒。
他的真元也在瘋狂的殺戮中急速消耗,枯竭的速度遠遠超過恢複,可洛豪對此渾然不覺,當真元即將徹底衰竭時,他下意識地取出一枚又一枚丹藥吞服,甚至毫不猶豫地抓出大把仙石,粗暴地吸收其中的仙靈氣。
這種毫無節製的吸收,使得他體內的經脈終於承受不住,仿佛要被撐爆一般,隨著“轟”的一聲悶響,一股恐怖至極的仙靈氣驟然從他的丹田直衝紫府,經脈間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劇痛的衝擊下,洛豪的意識在混亂與瘋狂中短暫清醒了一瞬,他猛然打了一個冷戰,眼神終於恢複了片刻清明,幾乎沒有絲毫猶豫,他立刻心念一動,強行壓製那股即將將他吞沒的力量,瞬間進入了“混沌書”的空間之中。
化仙後期巔峰,洛豪在突破到這一境界的瞬間,才終於恢複了清醒,他猛地驚醒過來,幾乎本能般將自己送入“混沌書”的內部世界。
若非如此,即便他僥幸在突破的刹那獲得了短暫的理智,片刻之後,仍舊會被那股無形的力量再次侵蝕心神,再度陷入與之前毫無二致的瘋狂殺戮中,任由“藍錕”一刀又一刀揮落,卻永遠找不到盡頭。
“好險……”
洛豪心神一陣後怕,胸口起伏不定,即便是他這種在‘苦竹’下修煉多年,意誌堅韌如鐵的人,在那種無聲的蠱惑和幻境的牽引下,依舊差點徹底崩潰,他終於切身體會到仙人的恐怖——他甚至沒有真正與仙人正麵交手,僅僅是因為對方隨意留下的一座陣法,便讓自己在不知不覺間險些喪命。
“仙人……果然可怕。”
洛豪心底泛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敬畏和震駭,若不是混沌書的存在,他恐怕已經永遠沉淪在那條青石板路上,成為無盡屍骸中的一具。
他盤膝坐在“苦竹”旁,默默調息,開始煉化體內被侵染的陰邪之氣,隨著他運轉功法,一縷縷灰黑色的濁霧被從經脈中逼出,沿著毛孔不斷逸散出來。
每一縷陰邪氣息都帶著腐蝕靈魂的寒意,一旦沾染,便讓人神誌昏沉,洛豪毫不遲疑地祭出“岩蓮蘭火”,將這些霧氣徹底焚燒殆盡,連絲毫殘留都不允許存在。
時間一點點流逝,他全身經脈灼痛,仿佛被刀刃割裂,但洛豪始終咬牙堅持,從未有半分退縮,終於,在半日的時間過去後,他體內最後一絲陰邪氣息也被煉化幹淨,心神徹底清明,眼神重新恢複了冷冽而堅定的鋒芒。
他取出一個監控陣盤拋了出去,神識探入其中,映照出外界的情景,入眼之處,唯有無邊無際的沙石獸屍體,層層疊疊堆滿了整個梧棘峰地下,血腥與砂礫混雜成泥,但那條似真似幻的青石板路,卻早已消失不見,至於之前的碎石路,也完全不複存在。
洛豪的心神微微一顫,隨即明白過來,他早就已經踏下了碎石路,進入了青石板路,若非憑借體內充沛無比的仙石支撐,在無意識的瘋狂殺戮之中硬生生晉級到化仙後期巔峰,從而得到片刻清明,那麽此刻的他,恐怕早已徹底迷失,再無醒轉的機會。
想到這裏,他下意識地查看儲物戒指,僅僅一眼,他便呼吸一滯——自己的仙石儲量,居然在這不知不覺的瘋狂搏殺中,被消耗掉了將近兩百枚!
“兩百枚仙石……”
洛豪心頭發涼,這種消耗簡直駭人聽聞,若換成任何一名化仙修士,恐怕根本無法負擔如此龐大的靈氣支出,早就枯竭而亡,可偏偏就是這兩百枚仙石,讓他在無意識間強行衝破桎梏,成功邁入化仙後期巔峰境界。
機緣與險境,僅在一線之間,洛豪心中明白,這一次若無仙石堆積出來的短暫清明,再加上“混沌書”的庇護,他的下場絕不會比那些被青石板路吞沒的存在好上多少。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神凝重起來,在這裏,他再也不敢輕易祭出“苦竹”的葉子,之前幾乎陷入瘋狂,已經讓他警醒——之所以被這幻陣牽動,根源便在於那個彭敢飛,小樹苗他已經收進了混沌書,氣息全無,不會被察覺,可“苦竹”畢竟太過特殊,哪怕隻取出一片葉子,都會帶來極大的危險。
哪怕隻是最微弱的一絲氣機,都可能成為仙界之人再次鎖定自己的引子。
洛豪謹慎地從“混沌書”的內部世界中走出,神識第一時間鋪展開來,就在他站穩身形的刹那,周圍的景象驟然一變,先前已經消失無蹤的青石板路竟然再次毫無征兆地浮現出來,仿佛從未消散過一般,靜靜橫亙在虛空之中,死寂得讓人頭皮發麻。
“哢……”洛豪渾身汗毛倒豎,本能地打了個激靈,他立刻壓下心中的驚懼,暗暗做好了隨時再度進入“混沌書”避險的準備,同時猛地祭出“藍錕”,藍色刀光流轉,護在周身,他目光凝重,小心翼翼地巡視周圍的一切,唯恐再次被莫名的幻境所吞噬。
可是,很快他便感到一陣頭皮發麻,眼前無論前方還是後方,都是同樣無盡延伸的青石板路,神識掃去,卻根本無法觸及盡頭,仿佛這條路根本沒有極限。
更令人心悸的是,整條路麵上密密麻麻堆滿了沙石獸的屍骸,層層疊疊,血腥氣息濃烈到幾乎凝成霧氣,這一幕不僅詭異,更帶著某種壓抑心神的力量,讓人呼吸都為之一滯。
“幻陣?還是實景?”
洛豪心頭沉重,他這一生見識過的陣法與禁製無數,可如此龐大、如此恐怖的幻陣,他還是頭一次碰見,若說是幻陣,方才“藍錕”刀芒斬落時,明明能感受到那實實在在的震蕩反饋;可若說是真實存在,青石板路又詭譎得近乎妖邪,仿佛根本不屬於這片天地。
他思索間,步伐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就在這時,他忽然瞥見了青石板路的一側,赫然矗立著一塊高聳的巨碑,巨碑上血光閃爍,五個猙獰刺目的大字映入眼簾——“黃泉青石路!”這五個字仿佛被鮮血凝成,字跡扭曲猙獰,帶著森然至極的死亡氣息,像是要把人的神魂都吸進去一般。
“黃泉青石路……”
洛豪喃喃低語,腦海中頓時浮現出魔煞禁地的“魔煞萬物橋”,二者氣息竟有幾分相似,都是通向未知的詭異所在,想到這裏,洛豪胸中頓時怒火翻湧,他猛然一聲低喝,抬手祭起“藍錕”,怒氣勃發間,一道煌煌的藍色刀芒徑直朝著那石碑劈去!
然而,就在刀芒即將劈中石碑的刹那,洛豪心底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無比的不安感,仿佛隻要這一刀真正落下,他便會招來無法承受的後果,那股感覺太過突兀,卻又清晰得讓人無法忽視。
“不可!”
洛豪瞳孔驟縮,硬生生止住刀勢!可是這一刀凝聚了他滿腔怒火,本就勢如奔雷,如今半途生生轉折,頓時引起經脈劇烈的反噬,他胸口一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鮮紅的血液在半空炸散,被他抬手一揮,迅速化作霧氣消散無蹤。
“轟——!”藍色刀芒在驟然偏轉後,從石碑旁擦過,狠狠斬落在青石板路上,隻聽到一陣驚天動地的爆響,那堅硬的青石板頓時被劈得四分五裂,碎裂的石塊翻飛開來,刀芒餘波久久不散。
洛豪盯著被刀芒劈裂的青石板,神色一時間凝固,他原本以為這條路不過是幻象所化,刀光應當穿透虛影,不會留下半點痕跡,可眼下青石板真實地破裂,殘片橫飛,分明是實打實的存在!
“這……到底是幻還是實?”
洛豪喃喃低語,心頭一片茫然,眼前這條黃泉青石路,既像是幻陣凝成的虛妄,又像是真實存在的冥道,真假難辨,叫人分不清方向,不過,震驚過後,洛豪反而鎮定下來。他緩緩收回“藍錕”,壓下心頭翻湧的怒火與疑惑,隻留下一個清晰的念頭——必須先離開這裏!
無論這黃泉青石路是幻陣,還是某種真實存在的冥道,如今的他都無法深入,繼續留在此地,隻會重蹈方才差點迷失的覆轍,更何況,他尚有援助金鍾寺和尚的任務在身,自己也急需時間穩固新近突破的境界,以他現在的實力,強闖此路根本不是明智之舉。
想到這裏,洛豪轉身,心意已決,先退出去,等修為與底蘊更進一步,再來探查這條連仙人都要借陣法遮掩的“黃泉青石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