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劈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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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黎明再一次到來的時候,玹華不得不把自己的感情先放在一邊,做接下來的打算。

    從出發到現在,已半月有餘,就算今天能找到阿沅,立刻帶她回去,等趕回雲夢澤,也要是一個月以後了。何況,阿沅除了醫術高明,修為上極為普通,走起來應該連自己一半的速度都沒有。

    二弟他能等得了那麽久麽?

    離開的時候,他的情況就已經很不樂觀。

    雖然玹華知道弟弟的身體一直不好,但剛見麵的時候,他正在籌備最後的大決戰。三軍之前,銀盔亮甲,那時候的璟華,仍心存淩雲壯誌,有著沛然生機。

    可大戰結束後,他立刻就一落千丈,仿佛風中之燭,末日凋零。

    受了重傷當然是最主要的原因,但縱使醒著,整個人也是死氣沉沉的,毫無求生之意,就像是所有支撐他的信念一夕垮掉。

    玹華暗自揣度了很久,甚至和阿沫猜測,不知道是因為徹底滅了炎龍,讓他壯誌再無所寄從?還是因為最後發現薑赤羽並不是弑母凶手,而感到失望?

    說到後一點,他也始終難以釋懷。

    璟華口口聲聲說母妃是被人所害,甚至說已經求證過阿沅,是中了炎龍的赤膽情。可為什麽自己竟從不知情?

    那麽久以來,不論是阿沅,還是父君,甚至是母妃自己,都從未提起過中毒二字。

    難道一切真的是二弟的臆想麽?

    也不是沒有可能,二弟甚至一直都以為,自己是被囚禁於無妄海,被殺害母妃的那些人囚禁的。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自己就更難逃其咎。

    離開天宮那麽久,父君一直放了那個木偶在無妄海代替自己,竟連二弟都瞞著不說。

    那麽經久的歲月裏,他時常纏綿病榻,一定很思念母妃,也一定找了自己很久。心殤失落,便難免會胡思亂想。

    他其實也很想找璟華聊聊,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可看到他終日失魂落魄的樣子,話到嘴邊又算了。

    還是不要再刺激他了。

    那天父君已經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說他病到神誌不清,才會幻想出來母妃被人所害這種事情。

    這種話,父君就這樣直接說出來,著實很傷人。

    說來說去,還是怪自己這個大哥沒當好。

    常年不在天宮,一直都是讓二弟替自己挑起了那麽重的擔子,在外奔波,廝殺血拚。唉,他本該是要好生調養,被仔細照顧的那個……

    所以,不論是為了璟華,還是為了自己,他今天就是拆了這座魔鬼島,都一定要把阿沅找出來!

    玹華已經數不清這是兜了第幾個來回了。

    這座島並不大,走上一圈也不過就個把時辰,他連每一塊石頭,每一根水草都翻過來看過,可仍舊一無所獲。

    他在外尋找胤龍翼已久,這尋蹤定位術當世不說第一,至少也能排到前三。隻要是妙沅在這座島上生活過,就絕對能發現蛛絲馬跡。

    但奇怪的是,不但找不到妙沅的蹤跡,就連璟華和阿沫當時在小島上生活過的蹤跡也被消除得幹幹淨淨。

    越是消除得幹淨,玹華便越是覺得不尋常。

    阿沫還頗自豪地告訴他說,島上有許多的石屋,都被她用五彩放光的顏料畫了壁畫,一眼便能看到。

    可放眼整個島上,哪裏有這樣的石屋?更別說畫了壁畫的石屋!

    縱使阿沅躲起來不見自己,抑或已經離開了,難道連石屋都一起搬走了嗎?

    怎麽可能!

    阿沅,是你不肯見我嗎?

    可不論你肯不肯,我再也等不及,今天非見你不可!

    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來!

    啊,掘地……

    他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掘地!是掘地嗎?

    這地麵上沒有,那,地底下呢?

    好吧,阿沅,玹華自嘲道:為了你,我可真的是要赴湯蹈火,開山辟海了啊!

    他念到此,便再不猶豫。

    縱身而起,在半空中粗末估計了一下整座島嶼的範圍和厚度後,運十成法力於雙掌,發出足以崩山裂地的一擊!

    整座大海瞬間咆哮!

    從遙遠的海底,暗波湧動,一路囤積著力量,由遠及近。

    一開始還是肉眼可見的,一浪疊著一浪。但逐漸的,力量和速度都開始以倍數累加,不過寥寥數秒,席卷而來的巨浪竟已經磅礴到驚天駭地的程度!

    海水劇烈震動,連周圍的地麵也發出震顫,像對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量發出瑟瑟顫抖的膜拜。

    麵前的小島上憑空出現了一個上百丈寬,一千多丈長的大坑,裂縫從中心向四周蜿蜒,像一道道從天而降的霹靂,又像自遠古而來的神秘觸須!

    玹華爆發出一陣低吼,將法力繼續提升到十重天!

    魔鬼島,真的被他劈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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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天阿沫心情都極好,進進出出哼著跑掉的小曲兒,眉飛色舞。

    那種綠色的薄荷膏,用來治凍傷十分有效。

    除夕那晚,她因為光腳站在雪地裏,而被凍得麵目全非的腳已基本痊愈,紅色褪去,那些可怕的水皰都結了痂,正在逐步逐步掉落。雖然還沒完全掉光,但摸上去已經一點都不疼了。

    璟華怕她留疤,要用靈力為她治傷,她說什麽都不肯。

    女孩子留疤總是不好。”璟華一邊給她上藥,一邊耿耿於懷。

    有什麽關係?過段時間,這些疤自己都會褪掉,不過晚幾天罷了,何必浪費什麽靈力?”阿沫不在意道。

    但我現在每天看著它們就難受。”璟華也很固執。

    難受就不要看!”阿沫把腳收回來,翹在一邊,沒好氣道:“我不過是腳上留了疤,你就嘰嘰歪歪到現在,要是哪天我像沅姐姐那樣毀了容,手腳都殘廢了,你還不知道要怎麽嫌棄我呢!”

    璟華急道:“沫沫,我不是這個意思!”

    阿沫不理他,已穿起鞋襪,一蹦一跳出門去了。

    走出門口的時候,她回頭朝他做了個鬼臉。

    她穿著自己做的雪地靴,踏在已漸漸消融的雪地上,神采奕奕。

    這是她新做的鞋子,整個靴筒裏都有暖暖的毛,外麵還有一層厚實的皮,雖然穿了像熊掌,但真心暖和啊。

    她給自己做了一雙以後,又給璟華做了一雙,但他嫌太過笨重,被她逼著試了一次大小後,便再也沒穿過。

    非但不穿,還提醒她不用給玹華做,做了大哥也不會穿。

    是男人都不會穿這個。”他毫不留情地給她潑冷水。

    哼!阿沫才不服氣。

    總有一天,我會讓這種皮毛一體的雪地靴風靡整個三界!讓四海八荒的人們都知道它有多好!

    保暖!防滑!不畏風雪!

    笨重點有什麽關係,實用就行了啊!

    她孜孜不倦地又給沅姐姐做了一雙,沅姐姐腿腳是沒有知覺的,不知道冷熱,但就更需要保暖。

    唉,也不知道玹華大哥找到她了沒有,眼看著都已經元宵了,為什麽他們兩個還是沒有回來呢?

    自己的地圖畫得甚是詳細啊,哪裏有洋流,哪裏有暗礁迷叢,哪裏可以抄近路,都寫得清清楚楚。

    她本來一直都提心吊膽,怕大哥走了,璟華的情況會突然惡化,她一個人應付不來。

    像除夕晚上就是,璟華突然出現高熱驚厥,那場景現在想起來還令她後怕。若不是玹華,果斷地用了那種雪地降溫的土辦法,她真的不知他熬不熬得過去。

    但幸運的是,像是了解她的擔心,璟華最近竟都爭氣得很。

    唔,沒錯,這才是她最近一直都興高采烈的最大原因!

    就像他自己說的,春天到了,他真的要好起來了!

    走出了徘徊在低穀的最黑暗時期,璟華像徹底覺醒了一般,不論身體、還是心境都一天比一天好。

    雖然低燒還有,但已經很少有持續幾天的高熱。以前他的身上總是涼冰冰的,過年前的那一個月又總是燒得滾滾燙,就像兩個極端。現在好了,她拉著他,感覺到連手心都是暖暖的。

    那種溫暖的安定的力量,從他手心裏傳來,從認識以後起,還從來沒有過呢!

    阿沫不止一次在心裏幸福地歎氣,感覺自己就像個老太太,終於苦盡甘來,盼到了子孫滿堂的那種感覺——

    她老淚縱橫地一遍遍感慨,我的璟華這是真的要好起來了!

    就是臉色還是不好,胃口也不佳。

    每次阿沫練功回來,他都已經做好了飯菜,擺在桌上。他拿兩幅碗筷,坐下來陪她一起吃,但每樣都隻碰一點點。

    我怕燒得不好吃,所以每盤菜都嚐了又嚐,不知不覺就嚐飽了。”他這樣解釋。

    她欣然接受。

    康複和練功一樣,要循序漸進,這個道理她懂。所以她並沒有硬逼。

    沒事兒,璟華。”

    她咬了一口雞腿,含含混混道,“我們以後的日子還長。等我鞭法稍微練得有點像樣了,我就去拜個名廚做師父,在烹飪上下一點苦功,把你養得白白胖胖,以後帶出去也更有麵子!”

    當然,還有一個令她不滿的地方——他再也沒有和她同房睡過。

    他總是睡在玹華的屋子裏。

    用了晚膳,就早早地回房。偶爾,會點燈看會會兒書。大多數時候倦了,直接進房就睡了。

    阿沫厚著臉皮問過一次,璟華說,是因為她現在每天都需要早起練功,所以一定得保證她的睡眠,這樣白天才會有精神。

    你跟我一起睡,總是要講話講到很晚。”璟華拍了下她的頭,佯怒道。

    有麽?阿沫無辜地看著他。

    好吧!她認命地想,反正現在是高強度訓練,每天回來,自己都累得跟狗一樣,沾著枕頭就睡死了。

    一起睡,不一起睡,都搞不出什麽花頭!

    等我練好了鞭法,嘿嘿……璟華,看你怎麽逃出我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