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問題，直接是將欽天監監正吳昊給問住了。
    宇宙的中心，在哪裏？
    啊？
    在哪裏？
    他呆愣著，突然就有點懵。
    這宇宙，哪裏有中心啊？
    有嗎？有嗎？
    他不禁認真思考許久，最終卻是沒敢輕易做決定，試著問道：“您……覺得呢？”
    “宇宙，有中心！”哥白尼十分篤定的回答。
    “這……”
    吳昊算是徹底傻眼了。
    宇宙有中心？那中心在哪裏呢？
    他喉嚨湧動，卻是不敢多問。
    實在是因為這問題超出了他的理解了。
    你若說天上是各個星、星係等，他很懂，甚至大明的諸多曆法也是因此而來的，還有，包括那鄭和遠渡西洋所用的方法“牽星”，也是與天象有關，還有還有，也就是所謂的時間，每日十二個時辰，也是自觀察天象來的。
    涉及天象的事情，太多了。
    他了解的也很多，完全可以說是大明最懂宇宙學問之人。
    可偏偏，對於這所謂的宇宙的中心，他是根本都沒聽說過。
    麵對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他自是茫然的。
    不懂啊，不理解，且大受震撼。
    “哈哈！”
    此間，使臣利馬笑了出來：“不錯，這宇宙啊，的確是有中心的，而且這中心便在我們腳下。”
    吳昊：“……？”
    腳下？
    什麽意思？
    “吳大人，想來您應該聽說過吧，我們腳下這片大陸，其實，是一個球體！”
    “我們稱這個球體為地球，地球是圓的！”
    “與此同時，這地球也是整個宇宙的中心！”
    “為什麽呢？”
    “道理很簡單，您想啊，這地球的圓的，而我們度過的每一天，都有日夜黑白。”
    “我們地球不動，四周諸多星體皆圍繞著我們動，那我們地球可不就是宇宙的中心了怎地？”
    “就比如太陽，你們大明叫做‘日’，我們地球不動，卻每日都可以看到太陽，豈不就證明了太陽在圍繞著我們轉？”
    利馬淡淡的一番言語，卻是令得當場一陣寂靜。
    這話題，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但仔細想來，卻又有一定的道理。
    就說這大路，哦，佛郎機稱之為地球，這玩意在動嗎？
    至少，大明這幾千年來還從沒覺得這玩意在動。
    非但如此，大明這邊又有“日升而坐，日落而息”這等言語。
    地球不動，卻每日都可以看到太陽，那豈不就證明太陽以及群星都在動？
    那麽……這宇宙的中心，便是……地球？
    “宇宙的中心，中心……”
    監正吳昊喃喃著，麵色逐漸泛白，滿是不可思議，同時，心底也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他自以為對於天象宇宙的了解，在大明已然達到了頂峰，甚至可以說超過了許多先賢。
    然，就是如此，就是有著諸多天象學問，活了這幾十年直到現在，才真正的了解這四方宇宙！
    原來，這地球，便是宇宙的中心，四方皆圍繞著地球轉！
    而見吳昊有些失神，使臣利馬笑著解釋道：“監正大人不必在意，您不懂這些，其實是您暫時對整個地球還不夠了解，若不然，您也會這般覺得的！”
    這話，若稍微思索，意思其實是不大好的。
    說白了還不就是炫耀這地球的真正麵貌是佛郎機發現的嗎？而大明這邊……似乎不大行？
    但仔細想來呢，卻也有幾分道理。
    人家發現了地球的麵貌，知道地球是圓的，故此地心說的言論站得住腳了。
    你若是想駁斥，那你倒是給出其他的觀點啊？
    很顯然，吳昊這個於天象博學的監正，一時半會怕是給不出。
    “受教了！”
    半刻之後，吳昊衝著哥白尼和利馬鞠了一躬，跟著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一陣寂然。
    寧遠看了看，隻是莞爾。
    事實上，若說對整個宇宙的了解，哪怕是再過一二百年，諸多小國也不比不上大明。
    可佛郎機這邊提出的問題，卻偏偏是許多人都很難理解的，跟著再聽利馬一番解釋，又一陣恍然，深以為然似的。
    唯有哥白尼，看了看那吳昊，又看了看利馬，眉頭緊鎖，沉思著。
    對於利馬的觀點，其實也是佛郎機等西邊諸多小國都認可的。
    可他……始終感覺這事不大對勁，至於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
    簡單的交流之後，佛郎機一隊中，又有人起身。
    “諸位好，我叫費，我主要鑽研數算問題。”
    說的是佛郎機話，便由利馬翻譯過來。
    大明這邊，眾人皆點頭。
    倒是寧遠，有些詫異。
    好家夥，這是大數學家啊，主攻數算還有……幾何，而且在幾年後，還發明了一元三次方程解法。
    跟著，又一人站出。
    “你們好，我叫達芬奇，我會數算，也會畫畫，會一點物理、還會一點生物……”
    一通翻譯後，大明這邊繼續點頭表示歡迎。
    而後，寧遠又是驚呆了。
    好家夥，好家夥啊！
    達芬奇，大畫家，而且還是人類史上少見的全能天才！
    這也來了？
    “你們好，我叫丟勒，我是一位畫家。”
    “我叫桑西，也是一位畫家。”
    “我叫米開朗琪羅，畫家。”
    “我是波提切利，畫家。”
    接連四個人，先後開口。
    寧遠暗自咂舌，這一個個的，皆是文藝複興時期的大家啊，多是畫家。
    然後他便發現，大明這邊的畫家，準備的少了！
    人家至少五個人都會畫畫，大明這邊，隻有唐寅和沈周二人。
    也就是說，繪畫這邊的切磋，有點危險了啊！
    不多時，佛郎機隊伍這邊大抵介紹完畢，僅剩下最後一人。
    “你們好，我叫托馬斯莫爾，我……什麽都不會，隻是過來看看。”那人有些靦腆。
    大明隊伍這邊倒是有些詫異。
    什麽都不會……跑來看熱鬧嗎？
    寧遠倒是不以為然，要說這莫爾，卻也不是一般人，後世十分著名的《烏托邦》，便是此人的傑作。
    怎麽說呢？
    此一番佛郎機的隊伍，來的基本都是重量級人物啊，幾乎快占文藝複興時期著名人物一小半了。
    這些個在後世如同群星般存在的人物，來到了大明！
    “咦，利馬大人，不對勁啊，我看你們的選擇切磋的學問中，有醫學一項啊。”太醫院院使王玉問。
    使臣利馬笑了笑，看向一側。
    “我！”
    卻是哥白尼出聲：“我會的，也是比較駁雜的，數算、醫學、宇宙學，都會一點。”
    大明這邊眾人側目。
    好家夥，又是一個什麽都會的天才人物。
    跟著，眾人略微琢磨一番後，心下差不多都有底了。
    佛郎機使臣隊伍中，最主要的方向是繪畫，其次是數算，跟著才是物理、醫學，宇宙學。
    如此比較下來，大明這邊，其實還是有些勝算的。
    接著，大明這邊又開始各自介紹，最後寧遠是寧遠出麵。
    “鄙人寧遠，忝為大明大學院院長，諸多雜學，都略微懂一點！”
    一番介紹後，佛郎機這邊先後鼓掌。
    唯有沉思中的哥白尼，突然看了過去：“寧大人，您懂……宇宙學嗎？”
    寧遠淡淡一笑：“不是很懂，隻能說，懂一點而已，也隻是胡亂猜測！”
    哥白尼頓時來了興致。
    他也顧不得什麽切磋不切磋的，忙問：“那您覺得，這世間宇宙，是圍繞著地球運轉的嗎？”
    寧遠哼笑出來：“不宜多說，過兩日我可以與你探討一番。”
    他很清楚這哥白尼想的是什麽，其想法，未必是完全正確的，但再一定程度上，值得借鑒與參考。
    “好好好！”
    哥白尼不住的點頭，很是興奮。
    太難得了。
    這麽多年來，自從他開始懷疑地心說後，便困頓不已，到得今日，終於找到一個可以探討不一樣想法的人了。
    “您就是繁昌侯寧大人？”此間，一五十多歲的老者走到近前，以蹩腳的大明話問。
    此人滿臉白胡子，很長，麵容深邃，正是達芬奇。
    “正是在下。”
    寧遠起身，點頭道：“您有何指教？”
    達芬奇搖頭：“指教談不上，但……你很不一般，我最近準備創作一幅關於女性的畫作，你先前女性不要裹腳，令女性地位逐漸提升，這一點，我很看好。”
    寧遠點頭：“多謝誇獎。”
    他有些期待，在這個時候，有關女性的畫作，難不成是那個在後世聞名整個世界的大作？
    於是順口道：“以後有機會一定要瞻仰一下您的大作！”
    很快，一場見麵的酒宴結束，眾人有序撤離，以佛郎機為先。
    待得佛郎機眾人離開，大明這邊也準備離開了。
    期間，欽天監監正吳昊宛如遊魂似的起身，行將就木的走了數步，突然加快腳步，擋在寧遠跟前。
    “有事？”寧遠問。
    “你……懂的宇宙學問？”吳昊深深皺眉。
    “談不上懂，但可以根據當下的一些情況，推測一些東西出來。”
    “你……”
    吳昊暗自握拳。
    那使臣利馬所說的四方圍繞地球運轉，直接是超乎了他的認知，卻不想……這寧遠似乎也懂的一些宇宙學。
    這……怎麽可能呢？
    這小子明明對天象什麽的一無所知啊，怎就會宇宙學了呢？
    “希望你在兩日後的切磋之上，能在宇宙學贏下那哥白尼！”
    吳昊咬牙說了一嘴，拂袖而去。
    未戰先敗，說的便是他！
    以今日的境況來看，兩日再切磋宇宙學，他也注定不是那哥白尼的對手。
    因為這裏麵的許多事情都是他不了解的啊！
    是日，隨著一場見麵酒會結束，消息傳出，滿朝盈野皆側目。
    看這架勢，在雜學方麵，那佛郎機，很強啊！
    譬如在宇宙學方麵，竟然是將那欽天監的吳昊辯駁的啞口無言。
    如此下去，大明這邊……能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