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路挨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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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曾並肩風過原,那時你我皆少年。
——
所謂生靈,生而有源氣,不經過一番熬煉,便始終潛伏在靈魂深處,不得鍛體,不得高處。
幾乎所有人成為武生,都是靠其他的武生以源氣為引,來幫助其熬煉出體內那份最初的源氣,過程中往往還得需要很多靈藥以為輔助。
源氣必以源氣引,所以極少有能自熬源氣而為武生者。
傳說最初的武生,便是這樣一個自通者,可這樣絕頂強大的人,終究太少了,紫曆以來一千八百年,也隻有一位能做到這般比肩先賢,那便是千年前的天下第一曲正道。
一般被摸骨師認定為有武生之資質的,一個月之內便可以熬出源氣,超過這個時間的,通常便不必花費代價去成為武生了,即便成了,也不過是最末等,自身進境緩慢,並且耗費多少靈物都難以堆起。
武生,隻能是大部分人的夢想。
最初源氣一旦熬出,便可以以此源氣為引,吸納天地之間無處不在的各種真靈之氣,於體內化作更多的源氣,為己所用。
源氣,因源氣而生,因源氣而修,便是所謂的“源”了,而那份最初的源氣,也被稱作本源,是根本源氣,也是每個武生的最強源氣。
說起武生,便免不了提到心澗。
心澗是武生之間的一道鴻溝,世上武生,大多數困頓於心澗之前,隻有於魂魄中辟出那一道心澗,才算得上真正觸及到高學的高處了。
那是艱難險阻的心靈險澗,也是寄予厚望的通天橋梁。
過心澗而成聖。
聖者,頂天立地,威震四方,偌大一個名國,也隻有三位聖武生,而真正屬於名國的,隻有兩位,便是如此,在如今的綺瀾洲西南天匿域,也是唯一坐鎮兩名聖者的國家。
——
陳湛庭撓撓頭,“別那樣看著我了行不行?”
趙不雅偏過頭,斜望著遠處的天空。
“說吧。”
“聊一聊?交個朋友怎麽樣?”
“下次見麵再說吧,我要回老劍樓。”
“著什麽急?你是擔心那老劍劍鳴吧?不用擔心,那就是我跟何老頭兒去那裏走了一圈,沒出什麽事!”
趙不雅自然不敢相信他的話,他可不知道眼前這位身份顯赫做派我行我素的少年口中的“沒出什麽事”是怎樣的事,但想到老劍,想到柳子爍、王見濤,以及鶴風鎮中無處不在的周氏勢力,倒也不是很擔心。
隻是他也不願再在這裏與陳湛庭耽擱下去了。
初次見麵,不僅打了一架,而且是陣營對立,然後就說交朋友,對於這樣隨意的人,趙不雅覺得簡直太不靠譜了。
青袍的少年收去了鐵劍,又翻手取出兩枚斑駁的銅乖鯉,放在了白地上。
“再見。”
下一個瞬間,趙不雅的身影消失了,破竹般分開的煬穀發起一陣回彈之後的嘩啦聲。
“這?什麽意思?”陳湛庭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兩枚渾身散發著貧賤淒慘的銅乖鯉,心中全是匪夷所思,難不成,這是某種江湖套路,勝利者要對失敗者表現一下憐憫?沒聽說過啊!誰沒事這麽蠢,會發明了這等‘幽默’行徑?
回想方才的始終,陳湛庭突然想起一個詞,糧食。
又看了看趙不雅遠去的方向和已成白地的此間,漸漸露出了明白的神色,還帶著唏噓和不忿,“你還真賠這爛穀子啊……你有我有錢?打架贏不了你,還敢跟我比闊?”
陳湛庭往地上甩下大把金光閃閃的乖鯉,一地耀眼。
又覺得生氣,好像自己長久以來的某種堅持某種習慣被打破了。
他恨恨不平的上去狠狠踩了那些金乖鯉幾腳,直把其中一些都踏進了土裏。
這時,他感知到有幾個人遠遠的往這裏走來,沒有源氣,應該是聞聲而來的農民。
“嘿,他們要暴富了呀!”
陳湛庭想象著那幾個一輩子土得掉渣的傻家夥們看到這幾十上百枚金乖鯉的時候的驚喜震撼表情,莫名覺得送錢這種事挺快活,尤其是拿別人的錢往外送。
又一想,得讓他們知道誰送的啊,要不然肯定傻了吧唧的對老天爺感恩戴德去了!怎麽能讓老天爺這種莫名其妙不知所謂的東西白白撿了自己的便宜?
他持劍勾畫於地,於金乖鯉旁留字一行:名國皇氏陳湛庭賠!
仔細欣賞了幾眼自己的字,龍飛鳳舞,行雲流水。
又覺得差了點什麽。
一拍腦袋,有了!而且絕了!
他走到趙不雅那兩枚可憐的銅乖鯉處,換了字跡,再寫道:老劍樓趙不雅賠!
跟我比?
他強忍著心中狂笑,隻覺得自己這招是神來之筆,真是太缺德了!真是太漂亮了!
抖抖手,把那柄華麗且堅韌的名家名劍收入心澗,輕呼一聲,“小淩!”
不到幾個呼吸,大猙便橫衝出來,諂媚般地趴低了身子,眼睛裏全是順從。
陳湛庭指了指趙不雅離開的方向,翻身上去,“追!他跑的太快了!幸好有你!”
大猙一躍而入煬穀之中,再度開出一條狼藉之路,隻是每隔一段距離,陳湛庭就扔下一枚金乖鯉。
扔別人的錢,就是不心疼。
——趙不雅挺意外的,他沒想到那頭猛獸能有如此快的速度,竟然追上了自己。
“下次了哦!”陳湛庭與趙不雅並排著,得意洋洋,順便丟出一枚金閃閃。
趙不雅便默許了大猙的破壞,他知道,有些人,不會那麽輕易改變,也許永遠不會。
他不是很明白這個人為什麽要死纏爛打的追上來“交朋友”,卻也不會傻傻的去問,隻是默默加了防備。
這等天潢貴胄,實力永遠不止他自身,單單從他那把劍就能看出不凡端倪。
“我聽說,這一大片風過原,三分之一都是你家的。”陳湛庭找話說。
“你不如說說它。”趙不雅看了看那頭矯健的猛獸。
陳湛庭立刻眉飛色舞,“它叫小淩,天闌山知道吧?它就是天闌山的猙獸,而且是猙獸裏的老大!”
大猙非常合時宜地大吼一聲,霸氣十足,看起來跟他主子是差不多的脾氣,愛顯。
原來這就是猙,趙不雅心道,至於是不是猙獸裏的老大,那就有待考證了。
見趙不雅沒什麽反應的樣子,陳湛庭有些泄氣,有些不爽。
“你看我的臉!”他指著自己的臉。
趙不雅沒去看,也沒有應聲。
陳湛庭大聲道:“我已經不臉白了,你卻還是麵無表情,這不合適吧?”
趙不雅依舊以麵無作表情,“難道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聯?”
陳湛庭無語凝噎,想要說些賴皮話,卻覺得對眼前這波瀾不驚的家夥不會有什麽用。
“知道嗎!我在你那兩個小錢兒旁邊留字了!”陳湛庭又扔下一枚金閃閃,“老劍樓趙不雅賠!”他一臉不懷好意地看著趙不雅。
然而趙不雅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道:“是不是還不止這樣?比如再留幾個字:陳湛庭賠?然後是好多錢?”
本來興致盎然地觀察等待著趙不雅表情變化的陳湛庭再度感受到挫敗。
這廝居然隻聽一半就明白了自己的用意,啊,人心險惡呀,陳湛庭心中痛呼。
“那你還這麽淡定?”陳湛庭悶聲道。
“你姓陳,是國姓,金名城來,跟著名國三聖,高學不錯——皇室宗親?皇子?”
“啊呀!”陳湛庭驚喜,“這都被你看出來了!還不快給本皇子笑一個!”他仿佛失明的人看到了光,臉色甚至有一絲蒼白轉變。
趙不雅沉默著,思考著要不要把某個絕對會把陳湛庭羞辱傻了的事情說出來。
他看到陳湛庭再次飛出一枚金閃閃,臉上的燦爛笑容是那麽的飛揚跋扈,便有了決定。
“陛下,也就是你的父王,他三個月前親手加的新國規,你難道不知道?”趙不雅慢條斯理地說著,一副好整以暇,對什麽皇子身份毫不買賬的樣子。
“什麽國規?”陳湛庭疑惑,“怎麽又扯到這些無聊的玩意兒了?”
“為了激勵人們奮發向上,打架鬥毆所毀壞的他人財產,將依照鬥毆雙方的勝敗,來決定賠償的比例。”趙不雅看著一枚金閃閃從陳湛庭手中飛出,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大概就是,輸得越慘,就要賠得越多,贏得越漂亮,也就賠得越少,像你這樣種扔錢扔得這般爽快的,嗯……”
趙不雅笑了。
陳湛庭看到了他所渴望的一抹純潔的微笑,就像清晨的剔透露珠兒,就像茶樹的青青新芽兒。
卻已經沒有心情去欣賞。
陳湛庭茫然回頭看去,身後是一片延伸了到很遠處的大猙闖過的狼藉淩亂,他的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一條即將廣為人知的消息:陳湛庭被趙不雅追著打,陳湛庭一路挨揍直到鶴風鎮。
頭暈目眩,天塌地陷。
陳湛庭捂住了自己死白色的臉,火辣辣的,身下大猙也通人語,跑得再也沒有先前那麽歡暢。
寂靜中,陳湛庭也開始像趙不雅那般,分出源氣,撥開前方的煬穀之海。
他不是沒想過回去把字抹了,至於錢,他是絕不會往回撿的。
奈何這個趙不雅就在一旁呢,恐怕他就等著看自己回去的笑話!
索性也就不管身後了,坦坦蕩蕩的,還不至於被他徹底看輕!要是真回去幹出抹字那種沒出息的事情,還不如幹脆點,自己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省得被趙不雅笑死。
看著悶悶不樂卻又硬把這個虧給吃了然後還變得懂事了的陳湛庭,趙不雅心中感歎:看起來也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啊。
明明趙不雅比陳湛庭還小著一歲,也不知道如果這句話當場說出來,陳湛庭會不會直接氣爆炸。
就這樣,兩道裂痕在煬穀原中飛速移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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