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人2 絕壁囚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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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迅雷不及掩耳,銀白惡禽的爪子深深的紮進我的骨肉中,我連反抗都來不及,一翻白眼,疼昏了,那把父親辛辛苦苦為我買來的本該與我一起被銘刻進曆史畫卷的劍也脫手了。

    這就完了?這是我腦中最後的想法,沒有怨,因為世間弱肉強食這是鐵則,隻是不甘——端坐九天之上的命運之神啊,好歹給個機會啊!如果你讓我活下去……我定能長成你想不到的出類拔萃!

    可是,貌似不知道多少本可以天下無雙蓋世無敵的人物在有所成就之前就死得籍籍無名……

    可還是不甘。

    後來我醒了。

    第一時間我就驚訝於自己居然還沒有葬身鳥腹,肩膀上的幾個利爪留下的血洞還在,疼的要命,但問題是傷口居然已經不再流血,真是奇了,莫非我真的天生體質異於常人?看來我命不該絕啊!我竊喜。

    隻是身上黏糊糊的,真難受——我發現身上有好多黏啦吧唧的不明液體,還很堅韌的樣子,扯也扯不下,稠得很,不過居然有股子香味兒。

    啪!一大團攜帶有香味的不明液體兜頭蓋頂砸下來把我裹了個嚴實,我努力把腦袋從液體裏扒拉出來,不然我很可能窒息而死。

    我瞪眼抬頭怒視——居然是那隻猙獰的大鳥!頓時我滿心怒火都沒了。

    我可打不過它。

    此刻它正張著嘴巴,嘴巴一邊還殘留著不明液體。

    我看了看身上,突然有些明白了——好像是這家夥在對我吐唾沫!

    額……好惡心啊……

    陡然間,我發現那黏糊糊惡心得不行的鳥口水沾在我的傷口上居然有種奇異的酥癢感,活動一下,頓時感覺疼痛減輕好受不少。

    這是什麽意思?我實在搞不懂這隻惡鳥想幹什麽!

    秉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理,我打量一下周圍,發現這是一個巨大的洞窟巢穴,洞口也不遠,采光很好。

    然後,我看到了好多各種各樣的動物,它們哆嗦著,眼神毫無光彩。

    再然後,我看到了遠處十幾個得有接近兩米高的巨蛋。

    我仿佛又明白了什麽。

    這隻殘暴的大鳥是想把我留給它未來的孩子享用,而且它不殺我,明顯是想讓它的孩子吃新鮮的。

    太恐怖了。

    冷汗刷刷刷地就下來了。

    不行!絕對不行!死在這個莫名其妙的洞裏太窩囊了,既然我還沒死,那我就絕不能等死!

    這時候,我發現我的身體懸空了——我被大鳥的爪子提了起來,然後像隻小雞仔一樣被扔進了那一群萎靡不振的動物之間。

    一股惡臭襲來,想必那些動物被抓來後這段時間的屎尿問題。

    我定睛一看,發現好幾個以前聽都沒聽說過的生物。

    長有六根尖角且筋肉暴突的類似於馬的生物,六條腿的兔子,還有一隻眼睛通紅一隻眼睛漆黑的渾身布滿美麗花紋的不知名的生物,反正看起來像條大狗,還有……

    果然無奇不有!

    我突然想扇自己一巴掌!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去看這些亂七八糟的等待著被吃掉的沒有誌氣的動物。

    眼下還是想想怎麽脫身。

    那隻惡鳥把我丟進“食物堆”中之後,慢條斯理地用長喙梳理了一下它那一根根銀白發亮的羽毛,然後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洞窟,隨著一聲漸漸遠去的怪啼,我明白這廝大概是去尋找下一個受害者了。

    洞中好像已經沒有了危機。

    看著那仿佛近在咫尺的洞口,我咽了咽口水——要是能跑,旁邊這些生物還用得著在這兒等著被收割?

    可我還是慢慢走向了洞口,人啊,是非要切切實實地體會到絕望才有可能罷手的生物。

    正好我就是個人,被碧荒的一些哲學家定義為最聰明也最愚笨的種族——人。

    靠近洞口的時候,我趴下了,慢慢匍匐向前,我害怕這通靈的鳥是不是留下了什麽陷阱之類的。

    我感覺到新鮮空氣湧進來,於是大口呼吸,腦海一陣清明,隻是身上黏糊糊的口水還是讓我非常難受,好像深陷一團掙不脫甩不掉的蜘蛛網中,然後我肚子又咕咕叫開了——天知道我昏了多久。

    小心翼翼地挪到洞口,一切正常,並沒有發現什麽問題。

    我望著遠方的天空和——那大概就是所謂的山脈吧?連綿不絕高低起伏,如同一個個聳立天地間造型千奇百怪的大鐵砣,它們聯結成望不到邊際的模樣,雄偉震撼,遠遠不是看過的那些粗糙的畫本裏畫的山可比擬,甚至可以說是根本就是兩種東西。

    本就是兩種東西。

    一時間也終於明白,怪不得那些大人物們大多喜歡憑臨絕頂而望遠。

    據我推測,我現在所處的位置應該還不到絕頂,入目所見,便已是如此壯觀奇偉,又是激動又是失落——唉!也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見識一下什麽叫做“一覽天下小”。

    聽聞到了夏日繁盛時分,整個重嶽草木蔥蘢,飛瀑流泉,奇花異草遍布,各種飛禽走獸現形,磅礴建築籠罩在朦朧煙雲中,宛若仙家聖地。

    可此刻那些山看上去都光禿禿的,能看到的綠色大多數都是整個碧荒都隨處可見的飲風草,並且也沒看到傳說中重嶽的“刻山為府”。

    顧不上失望,我就急忙探出頭去,上下左右一瞅。

    我便立刻明了,我所在的洞窟,居然在一座奇高無比的大山一側的垂直上下的絕壁中央!

    下麵是一條寬闊的大河靜靜流淌。

    目瞪口呆又頭暈目眩,頭頂還漂浮著近在眼前的淡薄的縹緲雲氣。

    我嗖地把頭縮回來,一陣心有餘悸。

    真高啊!這要掉下去,就算下麵是條河,也得摔個稀碎吧。

    我拍著胸口,然後以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洞裏的大小生靈——它們用同樣的眼神回敬我。

    我盤腿坐下來思考對策。

    作為一名旅人,我不想死在這兒,我還要名揚天下,我還要著書呢。

    而那就在眼前的崇山峻嶺,分明在呼喚著我去踏足呢。

    可是眼下我連劍都沒了,又餓又困,赤手空拳還要如何作為?真傷腦筋。

    想了好久,我頹然坐下來,大腦一片空白,我實在是不知道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地裏如何逃出生天。

    要是會飛就好了!可是沒有這樣的如果,除非我達到對如今的我而言無異於不可想象的傳說的無上武境——不過目前來看絕無可能。

    我又想起那些坊間怪談和靈師小說裏的通俗情節,可是這山洞一覽無餘,真的不像是什麽得道高人居住過得所在,所謂大難不死必得奇寶也不過是吸引人的噱頭罷了。

    我看向那些可憐兮兮的動物們,眼睛一亮,內心逐漸堅定下來——反正你們橫豎都是等死,不如先讓我吃飽了再說!

    兜裏火石還在,這洞裏也有很多幹燥的樹枝與光滑柔軟的枯草。

    想到這裏,口水都要流下來。

    看來就算死也能做個飽死鬼,而且死前我也絕不會讓那該死的鳥多輕鬆,接下來,就希望角落裏那些瑟瑟發抖的老兄們識相點兒。

    縱然沒了手中劍,我也還有一身靈力,凝靈成刃是靈師基本,用來宰幾隻野獸應該問題不大,我隻希望它們最好不要徒勞反抗乖乖受死就好,免得受苦,哎!對啊,與其反抗,不如成為我生命的延續,這也是一種得道啊——當然,如果換位思考,我也一定反抗。

    世間本來就矛盾。

    其實我也想過先把那隻鳥生的蛋給搞了!估計味道也不錯,但是我怕那鳥回來跟我拚命,反正我不過是那隻鳥留給它即將出世的孩子的食物,那麽,不如在沒有想到脫身之法之前,先留著那些鳥命,也保存好自己的命……

    等到那些鳥兒破殼——想來也不會太久了,畢竟如果時間太長,我們這些作為食物的存在早就餓死了,到時候,我定要盡全力殺它個幾個鳥兒子再死不遲,讓它也別想好過,最好是最終還能找到機會從洞口跳下去,摔死也比被吃強,被吃也不能給它吃新鮮的。

    真是悲壯啊,貌似也不差。

    唉,難道真的找不到逃生之門嗎?如果真的如此……那麽……那麽……那還不如現在就跳下去,也免得在死期之前煎熬,可又不過,螻蟻尚且偷生——我還是等等吧,靜觀其變也許還有生路。

    而眼下唯一擔心的就是那隻大鳥什麽時候回來,要是它回來的時候正好撞見我正吃的不亦樂乎,那豈不是尷尬了……

    希望它狩獵的速度不要太快。

    正當我帶著一身惡心的鳥兒口水,然後滿懷著歉意和對新鮮食物的渴望準備荼毒那群本該和我遭受同樣命運的可憐生物的時候,一種警覺迅速升起。

    毫無預兆,反正就是感覺有什麽在逼近,是那大鳥回來了麽,這也忒快了,別說動嘴,火都沒燒起來呢!

    我飛快地逃入我的“難兄難弟”們中去,縮在最後麵悄悄地巴望著洞口。

    ——

    “小心點,最好別看下麵,否則腿都該打哆嗦了。”初零叮囑道,他的腰間別著一柄短刀,刀鞘是羊皮的,被磨得黑亮黑亮的。

    明明初零比李止年紀小,但此刻初零卻好像是大哥哥一樣。

    李止嗯了一聲,雙手緊緊攥著白河槍。

    “人常說,失去的東西想要再找回來是很難的,所以別嫌我說。”初零好像在做著解釋。

    李止還是嗯了一聲,沒有具體回答什麽。

    可能是相逢的喜悅與激動已經平緩,李止也沒那麽多話了。

    一切盡在不言中。

    隻是倆人不約而同地都不再像以前那樣終日緊繃著臉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

    “怎麽還不到……”初零嘟囔一句。

    此刻二人正身處一個房子般巨大的吊籃中,而吊籃則被一根金黃色的大繩拴著,從不知道多高的峰頂垂下,正貼著絕壁下墜。

    而在峰頂.緊拉著手臂般粗的大繩的人,赫然便是光著上身的姬明雪。

    老頭子渾身筋肉虯結,眉頭微微皺縮,一雙雖然枯瘦但是卻力量非常猶如鋼鐵般的大手正把繩子一段一段的送下去。

    此刻雖然已經非是正當寒冬,但是這不知到有多少際之高的巍峨巨山的頂上還是鋪坦有一層厚厚的雪層,天際的冰風能讓所有飛鳥猛獸止步,因為能抵禦這樣寒冷的生物太罕見,更是常人所不能到達的境地,可老頭子卻好像毫無畏懼,光著上身的姬明雪嘴角微露笑意,仿佛一座鐵塔,牢靠地把著繩子。

    那是很多人無法想象的場景,高山之巔淡雲繚繞,一精悍老人赤身拔繩,他的眼神堅定而靈光四射,花白的須發都被仿佛從恒古之前就存在的罡風中吹的飄起,真乃鋼筋鐵骨的神人。

    “到了!”又過了許久,初零仿佛在黑暗中看到光明一般道出一聲,扒著吊籃的邊沿,看到了一個紮在下麵山壁中的巨大洞窟。

    洞口大概得有將近二十米高,初零與李信耐心地等待著繩子繼續下放。

    過程中,初零仔細看了看洞窟裏麵的情形,果然不出所望,那十幾個巨蛋已經宣布此行收獲甚豐,至於角落裏麵數量眾多的大小動物,反正也活不了,一會兒挑挑撿撿也一並宰了弄走!

    等到接近洞口地麵的時候,初零取出一隻骨哨,用力一吹,兩聲嘹亮的哨音凝而不散,化作筆直一線衝上天際。

    正在下墜的繩子戛然而止。

    峰頂,聽到哨音的姬明雪一手抓住大繩,另一隻手空出來從一旁包裹裏取出一根長達一丈小腿般粗細的精鋼楔,一聲沉喝,紫色的靈力匯聚手掌,猛然發力,楔子透雪而入,又發出一聲破金之聲,於是便牢不可破地紮進了千萬年冰寒的堅硬石頭中,再然後姬明雪就把大繩給一圈又一圈纏在楔子上捆好。

    待得此刻,姬明雪鬆了繩子,終於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然後一層晶瑩瑩的細汗從他的額頭上身綿密的滲出來,他又急忙運動靈力把汗水蒸幹,否則的話那汗珠恐怕會立刻被這極端的溫度凍成冰碴兒。

    那絕壁之上的洞窟是姬明雪前段時間就看好了的,隻不過那時候風鳥還沒產蛋,本來當時姬明雪準備捉了這風鳥給初零嚐鮮的,但轉念一想,光吃鳥還不過癮,等這扁毛畜生下了蛋先弄它的蛋嚐嚐,而且姬明雪還在想,這麽大的鳥,下的蛋肯定也大的不可思議,等到把蛋搞到手,那肯定是一場蛋之盛宴……

    昨日李止的到來算是給了姬明雪多年來一個最大的驚喜,於是今日便正好收拾家夥帶著初零與李止來此觀察,順便在這高寒的山巔考察一下兩個小子的耐力,又趁那風鳥近幾日頻繁外出覓食之際來個直搗黃龍,按照姬明雪自己的說法就是:不是打不過風鳥,隻是不能趕盡殺絕,以後想吃蛋了,就來這裏,等到吃膩了,再把鳥吃了!

    初零大為讚同,李止卻暗暗覺得這位姬將軍的行徑怎麽那麽像野人。

    此刻的姬明雪聽到兩聲哨音,他便心知道洞裏麵有蛋了,不由得食指大動,姬明雪垂涎那風鳥的蛋也不是一兩天了。

    話說他自打幾十年前來到重嶽之後雖然遍嚐山中珍饈美味,但卻還沒有吃到過風鳥蛋,不過今日終於有幸要吃到了。

    風鳥,一種重嶽特有的飛禽,速度奇快,所以為風鳥,攻擊力強悍,哪怕是靈師中的高手也不見得能與一隻成年風鳥的力量更強。

    當然,風鳥的數量也是非常稀少的,尋常人一輩子可能都見不到風鳥的一根毛兒。

    重嶽皇室中就豢養著這種風鳥,每日的伺候堪比皇親國戚,而風鳥也提供給人他最珍貴的兩樣東西,一個是它的唾液,是極為寶貝的療傷聖藥,比之千年萬傷樹的汁液還要珍稀寶貴,另一個是它褪下的爪子,堅硬無比,是極好的煉兵材料之一。

    至於它的蛋,相比於上麵兩種東西而言倒是次要的。

    不過偷蛋這種事,如果被重嶽方麵發現的話,那是不折不扣的死罪,重嶽有明文規定,風鳥對重嶽意義重大,任何人不得做出對風鳥有害的任何事,否則以叛國罪論處,不過姬明雪倒也沒太在意。

    在他看來,不過幾個蛋而已,做的妥善些,不會有人發現的,一方麵是對自身實力的自信,另一方麵就是……饞。

    把初零李止兩人送下之前,姬明雪就囑咐過:鳥兒口水估計就算了,老鳥又不在,況且也不知道這畜生什麽時候才吐口水,但是洞中大小地方一定看清楚仔細了,千萬不要錯過風鳥遺留下來的爪子。

    據說重嶽諸兵之中最為強大的空寂衛的坐騎也是這種風鳥,比四月境內的狂隼坐騎還要厲害。

    遙想久遠之前,重嶽四分五裂力量弱小,豐富的山中物產得不到應有的保護,常常被鄰國所劫掠,直到一位偉大的帝王橫空出世,訓練了縱橫無敵一騎當千的三千空寂衛,征戰六十年,終於一統諸多山國,定國重嶽,年號天征,從那時候開始,再也沒有哪國敢輕易犯境,重嶽愈加繁盛,終於成長為如今的一方霸主王朝。

    而那位開創重嶽基業的天征帝王,被重嶽人譽為戰皇,而曆朝曆代的空寂衛首領也都被稱作天將,麵見帝王是不用下跪的,僅就此一條,空寂之首可算是是重嶽國中地位僅次於帝王的人物,高出大將軍之職一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