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小風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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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微一頓,他吊兒郎當的道:"再說了,這煙又不是咱們自己的血汗錢買的,是老鄉們送給前線將士的慰問品,不抽白不抽,更何況,就憑咱們那點兒津貼想抽這麽好的煙,簡直做夢。"

    陳廣銳出手如電,一把從他手裏搶過煙盒,以快得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塞進內衣口袋裏,然後,空著兩隻手,訥訥道:"不過,也不給你抽了,省得你小子明晚上沒煙抽了就象一個叫花子一樣到處找弟兄要煙。"

    "****,你他媽想獨吞是不是?"於章海伸手去搶,可那盒煙不知道被陳廣銳藏到那裏去了,當即便悻悻地道:"小張,你把煙藏在那裏去了?趕快交出來,"

    "你看到了,煙不在俺手裏。"陳廣銳張開兩隻手掌,舉到於章海眼前晃了晃,擺出一副很冤枉的樣兒。

    "在俺這兒。"一句很地道很純正的山東腔調倏地傳入兩人耳鼓。

    兩人齊齊一愣,一隻大手像是從虛空裏突然長出來的一樣,以令人目眩神馳的速度在陳廣銳眼前一閃而過。

    兩人迅速回神過來後,定眼一看,陳小鬆嘴裏正叼著一根煙卷,煙頭上的深紅色光焰忽明忽暗,很像孩童在頑皮地眨著眼睛。

    怔忡一下,陳廣銳伸手去內衣口袋摸了摸,那盒煙卻不翼而飛了。他當即就傻眼了,剛才他從於章海手裏搶過那盒煙後,明明是裝在了內衣口袋裏,現在怎麽會突然不見了?一定是被陳小鬆給摸去了。

    怦然一驚,他把目光聚焦到陳小鬆嘴上的煙卷。咦,煙卷剛剛點燃的還沒抽上兩口,而陳小鬆一雙手卻是空蕩蕩的,既沒有煙盒也沒有打火機。

    奇怪,先前那隻在眼前一晃而過的手分明就是陳小鬆的手,那盒煙必定是被這小子給拿走了,可為什麽這小子手裏什麽東西都沒有?再說了,在這短促得讓人來不及轉念的光景裏,這小子怎麽可能會同時完成搶煙、取煙、點火、藏煙這四個動作?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悠然地吐了一口煙霧,陳小鬆調皮地道:"小陳,在找這個嗎?"

    隻見,他伸出右手在虛空裏翻轉一下,那盒煙竟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掌心裏,就好像是從他身體裏上鑽出來的一樣。

    "原來真是賀大哥從俺身上摸走了煙。"臉上驚然變色,陳廣銳詫然而歎絕地道:"賀大哥,俺自認為俺的手腳夠快了,沒想到跟你一比,差得太遠了。"

    得意揚揚,陳小鬆神氣十足地道:"那當然了,手腳不快怎麽當偵察兵。"

    "真厲害,不愧是鄧副連長帶過的兵。"陳廣銳歎羨地豎起了大拇指頭。

    長歎一口氣,陳小鬆搖頭晃腦地道:"俺這兩手三腳貓的功夫那能跟副連長相比,差得太遠了。"

    "可俺覺得你這身手就很了不起了。"陳廣銳很是欽羨和歎服陳小鬆的一身單兵素質。因為他是普通步兵,無論是訓練方法還是訓練強度都無法企及偵察兵,當然不能練就出偵察兵那般出色的作戰本領。

    扔下煙頭,從煙盒裏取出一根別在耳朵上,陳小鬆把煙盒送還到陳廣銳手裏,神釆奕奕地道:"告訴你,在偵察連裏,比俺更出色的兵多得數不清。"

    "真的嗎?"陳廣銳一臉驚疑和詫異之色。

    "不信你可以去打聽。"陳小鬆拍了拍陳廣銳肩膀,誠摯地道:小陳,好好幹吧!不定那一天你也會被選上偵察兵的。"

    "真的嗎?那太好了。"陳廣銳臉上倏地露出了笑容,顯得很欣忭,很意外。

    "行了,你倆就別瞎吹了,我們能不能活著挨到退伍回家都成問題,還說跑到偵察連去幹那更辛苦,更危險,更容易送命的活兒。"一旁,於章海聽得很不耐煩了,他真搞不明白,偵察兵為何那麽喜歡跟死神大爺對弈?那麽不把自身生命當回事?似乎天生就對危險的,艱苦的戰鬥任務情有獨鍾,難道是打仗上癮了嗎?

    一聽這種喪氣話,陳廣銳就像挨了一記悶棍似的,臉上的喜色立時就潰散開了,浮露出惴栗和驚厥的意蘊,目光也跟著黯淡下來。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小心我揍你。"陳小鬆瞪著一雙俊目,英氣的臉蛋上罩滿了慍色,有些氣惱地道:"兄弟,軍人在戰場上衝鋒陷陣,殺敵報國,那能沒有犧牲,我真不明白,你是怎麽當兵的,連坦然麵對死亡的勇氣都沒有。"

    陳小鬆的話說得尖酸刻薄,像一把尖刀深深刺傷了於章海的自尊心,直聽得讓他心火直冒。"誰說我沒有勇氣去麵對死亡。"

    他撩開雨衣,憤怒地扯向一邊,從地上一躍而起,直眉瞪眼,暴烈地道:"別以為隻有你們偵察兵才知道流血拚命,我們步兵就是貪生怕死之輩了。"

    使勁一拍肌肉隆起的胸脯,他趾高氣揚地道:"告訴你,我於章海不是孬種,我們三連打起仗來也不含糊。"

    "有火就在戰場上去衝小鬼子發去,少他媽對著我大呼小叫。"陳小鬆臉紅脖子粗的吼著,誠然,自從收複老山一戰過後,這小子的脾氣變得狂躁而火爆起來了,不在像以前那麽膽怯,那麽畏縮,那麽溫良了。

    "我他媽對著你大呼小叫又怎麽了?"於章海生來就是性子暴躁,衝動易怒之人,隻見他額頭上青筋暴突,紅漲著臉,瞪圓兩隻眼睛,攥著兩隻拳頭,擺出一副要動手打架的樣子。"奶奶的個熊,你他媽想挨揍是不是?"陳小鬆正氣不岔兒,一見於章海蠢蠢欲動,當下就蔭生了痛扁對方一頓的念頭。

    "老於,賀大哥,你們別鬧了,弟兄們還在休息呢,別吵擾了大夥兒。"陳廣銳一看苗頭不對,兩位仁兄都不是善類,為一句不中聽,不順耳的話起了爭執不說,還要動手打架,急忙上去把身子橫在陳小鬆麵前,他知道一旦動起手來,於章海是無論如何都要吃虧的。

    "小陳,你讓開,他這麽衝,我倒要看看他有幾斤幾兩。"陳小鬆出手如電,左手猛力一把撥開陳廣銳,右手倏地揮出,一記老拳劈頭蓋臉地砸向於章海的鼻梁。

    陳小鬆是經過嚴酷磨練的偵察兵,一身過硬的軍事素質不是普通步兵所能望其項背,又在氣頭兒上,出手的速度和力量自然迅疾而威猛。

    陳廣銳生得一副魁偉的身板,壯碩得像頭犛牛,可是,陳小鬆隻那麽往開一推,他就如同在暴雨狂風中的小樹苗般不堪一擊,跌跌撞撞地朝一邊倒退出兩三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於章海根本料不到陳小鬆會動真格,更想不到這個看上去溫厚誠樸,甚至有些憨癡的農村兵在雷霆動怒之下,竟然也會動手動腳。

    不錯,他是個從小就拉幫結派,打架鬥歐而長大的城鎮兵,性情素來就很暴烈,急躁,行事風格也很霸道,粗野。兩年多戎馬倥傯,摸爬滾打的軍營生活雖然磨掉了他不少的霸氣和銳氣,但他在那些老實巴交,土裏傻氣,膽小怕事的農村兵麵前依然是稱王稱霸,八麵威風。可世事難料,眼前這個來自偏遠沂蒙山區的鄉野小子粗暴悍野得超乎想象,不但敢衝著他大吼大叫,甚至一句話不對就搶先動起粗來。

    他還別說側身閃避,甚至連轉念都沒來得及,拳頭隱挾著勁風呼嘯之聲,照準他鼻梁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