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喘口氣

字數:2763   加入書籤

A+A-




    陳小鬆直起身子,端起79式狙擊步槍不斷地把那一個個掙紮在死亡邊緣線上的敵軍傷兵套進瞄準鏡裏,食指預壓著扳機,猛吸一口灌滿硝煙和焦臭味的空氣,然後緊緊憋住,槍口在電光石火之間接連移換了五個狙殺目標,可是食指就是不聽使喚,怎麽也扣不動扳機。

    狂吐一口氣,他垂下79式狙出步槍,抹了一把臉頰上的汗珠,一種惻隱和憐憫之意頓然占據了他的心靈,逼迫著他下不了死手。他還是心慈手軟了些,脾性盡管比以前暴躁了很多,但下手還是遠不如魔鬼尖兵狠毒。

    高地正麵陣地被打的亂糟糟所有的射擊台和機槍巢上都堆滿了彈殼。鄧建國單手提著81-1自動突擊步槍,慢慢騰騰地沿著折線形交通壕走到高地正麵。

    他形容依舊寒酷,心裏卻十分愜意,因為他明白弟兄們之所以能在與厲兵秣馬的31FA師硬對硬的第一回合交鋒中旗開得勝,有很大一部分還得歸功於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

    平心而論,越軍誌切在此戰中一雪前恥,王牌31FA師更是士氣如虹,躊躇滿誌,無論人數還是火力配備都優於中國方麵。

    然而,遺憾的是這支王牌勁旅在柬埔寨戰場上縱橫馳騁,所向披靡,被勝利衝昏了頭腦,犯了一個他們最不應該犯的低級錯誤,重型機械化部隊的火力優勢在山地作戰根本不能有效施展。

    蘇製T-34/85坦克和米-24雌鹿武裝直升機盡管性能卓越,火力強猛,屬頂級作戰利器,但老山地區坡勢陡峻,使T-34/85坦克的超強火力處處受限,捉襟見肘,伏勢反而喪失殆盡。而濕熱多霧,晴雨無常的氣候又充當了防護空中火力打擊的天然屏障,米-24武直雖然可以在複雜的天氣裏作戰,也確實在短暫光景裏掌握了製空權,為中國守軍造成了莫大的威脅,但越南人卻沒有照方抓藥地采用兩架武直編組作戰這種蘇美軍隊慣用的,而且屢試不爽的作戰方式,而是化整為零,分散攻擊。這樣以來就在遭受敵方反擊時限製了互相策應,彼此掩護。鄧建國等中國兵恰好就抓住這一致命缺點,各個擊破。本來,鄧建國等守軍缺乏有效的防空武器,可在複雜的山地裏,那些原本不應該構成多大威脅的步兵重火器反倒在這種特殊場合下成為了殺手鐧。原因很簡單,複雜的地形讓越軍的T-34/85坦克和米-24武直在遠距離無所作為,隻能盡量抵近攻擊,可隨著接觸距離縮短,輕而易舉地就成為了82無、40火、槍榴彈及迫擊炮的嚴打對象。反倒讓無名高地成了T-34/85坦克、米-24武直的地獄墳場。

    事實證明,在複雜多變的山地叢林裏作戰,重型武器再怎麽先進和強猛,步坦、步空諸兵種結合再怎麽完美和默契,都難免會在大自然麵前捉襟見脅,而隻有輕裝步兵和輕火器加上步兵炮才是明智之舉。當然,機械化重武器中像高射機槍、高射炮等能夠高仰角射擊的軍火也夠厲害,但是越軍卻沒有用上,頗讓鄧建國匪夷所思。此外,那四輛車載國產70式122毫米自行榴彈炮

    他們的班長趕過來搶過急救包就手忙腳亂地撕開替這個兄弟包紮著傷口。

    隻要瞅準時機也能為中國守軍帶來滅頂之災,但迫於要防備中國方麵的團屬或營屬大口徑迫擊炮的威脅而無所作為。

    曾經驍勇善戰,威名顯赫,叱吒風雲,好大喜功的31FA師竟然在一個微不足道的無名高地上大栽跟頭,相對精良的火力配備全部失靈不說,還暴露出軍事指揮上的嚴重失誤,想不讓人大跌眼鏡都難。

    難道31FA師的頭頭們真被已成過往雲煙的輝煌成就而迷失了心智嗎?難道王牌之師的魁首們都是自戀狂,所以才沉醉於昔日的豐功偉績中不能自拔?難道31FA師的將士們真把自己當成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常勝之師而狂傲輕敵?如果真把曾經的良師益友中**隊看成了一群土雞瓦狗,烏合之眾的話,那鄧建國等中國最精英的戰士也太悲哀了。

    鄧建國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隻是回想起了武老師曾經奉送他的一句話:當一個人連續取得成功的時候往就會傲慢起來,如果不能自製的話,那麽成功也就轉變為走向衰落和敗亡的起點。

    在經過一處機槍巢之際,鄧建國帶著關杯之情地瞥了一眼於章海,見這小子的手指上套滿了拉環,可見他至少扔光了一整箱74式木柄手榴彈。

    左邊袖管被鮮血染得通紅,手臂被手榴彈的彈片撕開了兩條血口子,幸好隻是擦肉而過,劃破一層皮肉沒有傷到筋骨,陳廣銳一臉木然的蹲在他旁邊,撕他的袖子,忙不迭地替他包紮著傷口。

    撇了撇嘴唇,鄧建國看到陳廣銳毛手毛腳的,正想上去幫忙,這時他聽見右側的戰壕裏傳來了一陣艱澀而沉重的呼吸聲,聽起來跟拉風箱差不多。

    毛狗子,你要撐著,千萬要撐著,不能死,你不能死……一個聲音在邊上大叫著,接著就是那淒婉哀涼的悲泣。

    有兄弟不行了,鄧建國的心隻是微微一緊,沒有太大的震憾,戰友兄弟在他眼前不斷慘死讓他變得有些麻木不仁,戰友的死亡就像他手刃敵人那樣稀鬆平常,不再具有威懾力了。

    扭頭瞅了一眼陣地前沿那三十來具還在冒著黑煙和綠火苗子,燒烤得像一塊塊焦炭似的敵屍,那一副副黑不溜秋的,扭曲怪狀的,蜷縮成團的烤人肉,竟然沒能在他心裏激蕩起一絲波瀾,比家常便飯還司空見慣。

    怔愣一下,他還是決定過去看了一下,隻見二排的一個弟兄被子彈擊穿了肺髒,稠血如泉湧似的從傷口裏汩汩冒出,臉色蠟黃而衰憊,臉孔因痛苦而扭曲得變了形,呼吸粗濁且毫無輕重緩急之分,旁邊守著他的兩個戰友正在慌忙為他包紮傷口,其中一個戰友的左手指頭被手榴彈片齊刷刷地連根切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