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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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難不成是藥的用量還不夠,竟然叫這美人半途醒來?罷,也罷,瞧這美人嬌弱不勝秋風的樣子,便是知縣這塊頭一壓,也差不離了。
歐陽亨的想法與二掌櫃的想法也是一樣,隻見他瞪了二掌櫃一眼,示意他識相些早些退下,好讓他做事。
二掌櫃收到他的眼神警示,忙點頭哈腰地轉頭要走。
他才轉頭,便碰上了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方才打著呼嚕的小丫鬟。隻見她氣勢洶洶,質問二掌櫃道“你們來此作甚!”
二掌櫃眼珠一轉,趕忙道“秋深露重,我們特地來看一看貴客,可有好好地蓋著被子,不然,著了涼可便不好了。”
小丫鬟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歐陽亨在後頭不耐道“老魚,還不快快將她打暈了!”真是,他不就是想享受美人之恩,怎地這般嘈雜。
他轉頭,一雙眼笑成縫“美人,哥哥來也……”
話音未落,一支小巧的弓弩便對準了他。方才嬌弱不勝秋風的美人,如今眉眼間斂了寒意“找死!”
伴隨著清冷的話語,一支箭猛然射向歐陽亨的眉心。
事情發生得突然,歐陽亨肥胖的身子來不及反應,鋒利的箭頭便直穿他的眉心,他驚愕地睜大了這輩子總是眯得細細的眼睛,肥胖的身子轟然倒地。
二掌櫃驚呆了。
他也顧不上那小丫鬟了,急急撲上前,顫著手去探歐陽亨的氣息,卻是沒有出的氣了。
二掌櫃跳起來,擼著袖子便要去撕打蘇雲落。
蘇雲落不慌不忙,再度朝著二掌櫃發出一箭。
二掌櫃卻是虛晃一槍,作出要撕打的姿勢,實則是瞧好了逃跑的路線,身子一歪,就地一滾,拉開落地長窗,就地爬了出去。
他慌慌張張,手腳並用,卻是才爬了一丈遠,映入他眼簾的,是紅色的裙擺。
他下意識地抬頭,與一雙絕美的眸子對上了。
隻可惜,那雙眸子,盡是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
“東家,留活口還是直接弄死的?”紅衣女子的聲音很好聽。
蘇雲落懶懶道“挑了他的手筋腳筋,再綁起來。”
好惡毒的女人!二掌櫃正想開口呼救,那紅衣女子動作飛快,手上寒光一閃,他張了張嘴,懵懵懂懂地看著自己的手腳。
“我動作一向很快的,定叫你感受不到痛苦。”紅衣女子嫌棄地抬起手中的匕首,囑咐小丫鬟,“替我洗一洗。”
直到那兩個粗壯的男人上前來捆他,二掌櫃才痛苦的嚎叫起來。
明明他的手筋腳筋俱被挑斷了,那兩個粗壯的男人卻還是將他捆得嚴嚴實實,再將他吊在屋簷下,隨著秋風不斷晃蕩。陪著他一起晃蕩的,還有歐陽亨那胖乎乎的屍體。
一晃,一晃,又一晃。
歐陽亨的雙眼永遠都睜不開了。
他的眉心,還插著那支箭。
二掌櫃想哭。
蘇雲落穿著帶風帽的玄色披風,雙手捧著一隻厚實的瓷碗,安安靜靜地坐在離他不遠的玫瑰椅上,旁邊的小幾上放著紅泥小火爐。紅泥小火爐上仍舊座著一隻銅壺,一直咕嚕咕嚕地響著。
這隻銅壺二掌櫃很熟悉,還是當年他親自采購回來的。
遠方的天空綴了薄薄的霞色,似是要天亮了。
秋風一陣一陣的吹,揚起蘇雲落的煙霞色的裙擺,露出裏頭小巧玲瓏的繡花鞋,煞是好看。
一晚未睡的兩個小丫鬟打著哈欠,睡眼朦朧地打著瞌睡。
還有那紅衣女子,雖然二掌櫃沒瞧見,但是他能聞到她那危險的氣息。不,整座無雙院的人,都是一樣的可怕。到底是什麽讓他迷了眼,竟然有眼不識泰山。
二掌櫃痛哭流涕“太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饒命啊。”
蘇雲落安安靜靜地吃了一口茶,沒說話。
她這輩子,最討厭的便是這些男人,仗著自己身上長得比女子多了一樣東西,便要欺負女子。而身為女子,便是弱勢的一方,便合該讓他們欺負嗎?
著實惡心。
方才那頭豬,如此便輕易死了,著實有些可惜。他應該被淩遲,割了他的子孫根,再千刀萬剮地割他的肉,讓他血流而盡,痛苦死去。
如是想著,她呷了一口茶,囑咐毛瑟瑟“將胖子雕成菊花的樣子。”秋日高爽,正是賞菊的好時機。
毛瑟瑟遵命“喏!”
雕成……菊花的樣子……二掌櫃怕是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這人死了,竟然還要將屍體雕成菊花?
可怕,真可怕!世上怎會有這般惡毒的女子!
自己死後,會不會也被雕成菊花?
二掌櫃越想越恐懼,見那毛瑟瑟握了一把鋒利的長劍靠過來,崩潰到大喊“太太,太太,小的全招了!小的全招了!”
蘇雲落淡淡地睨了他一眼“讓你說話了嗎?”
二掌櫃不管不顧,仍舊喊著“有人出了大筆的銀錢,要讓你們名正言順地死在青陽縣!”
蘇雲落聞言,仍舊淡淡地,似是在聽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二掌櫃氣喘呼呼“你們甫一進青陽縣的地界,我們便省得了。其他客棧沒有多餘的房間,都是哄騙你們的。我們在青陽縣一手遮天,要讓你們投宿在青陽客棧,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蘇雲落又呷了一口熱茶。他們甫一踏進青陽縣的地界便省得了,有人在跟蹤他們。青陽縣雖然繁榮,但此時並非舉行盛事的時節,怎地偏偏其他的客棧都沒有空餘的房間,而青陽客棧才有。
見麵前的蘇雲落無動於衷,二掌櫃越發的害怕。旁邊的毛瑟瑟,已經開始打量著歐陽亨的屍體,打算開始動手了。
二掌櫃哽咽了“太太,小的說的句句屬實啊。”
“那淩霄院的趙家太太,也是那人安排的。本想利用她那邊的人的死,小的們再光明正大地將你們拘了去,投進牢獄中。”可誰能料到,那人的錢還真不好賺。嗚嗚嗚,歐陽亨竟然死了!他們在青陽縣的保護傘死了!死了之後,還要讓人雕成菊花!
“那人是誰?”蘇雲落總算發問了。聲音清清冷冷,不緊不慢,似是一點兒都不著急知道,要殺她們的那人是誰。
二掌櫃卻是張口結舌了“太太,這小的是真的不省得!他每次出現,都是戴著麵具。更不曾與小的們透露過任何一點關於他的消息。小的們暗地去查了,卻是一無所獲。太太,小的是句句屬實啊!”
他的供詞倒是與楊玉丹的差不離。
麵具人,身份成謎,大量的錢財買賣。隻不過楊玉丹說的是那人想留他們在青陽縣,而二掌櫃說的卻是,讓他們死在青陽縣。
蘇雲落沉下臉來“你在撒謊。”
二掌櫃瞧著毛瑟瑟抬劍,在歐陽亨的屍體上劃了一道。
他頓時嚇得丹田失禁,地澆了一地。
“好臭!”詠春詠梅捂著口鼻,厭惡地看著二掌櫃。
二掌櫃哭喪著臉“小的,小的說的句句屬實。若有不實,便叫天打雷劈。”
蘇雲落對他的誓言不感興趣,她仍舊安安靜靜地坐著,囑咐毛瑟瑟“劃好看些。”
心硬如磐石的女人!二掌櫃看著毛瑟瑟再度在歐陽亨的屍體上劃了一道,他眼一翻,昏了過去。
蘇雲落仍舊安安靜靜地坐著,手中仍舊捧著茶碗,一雙美目遙遙看著遠處的天空。
有細微的香氣襲近。她轉頭,看著何悠然從不遠處緩緩走過來,一臉的困惑。
蘇雲落忙起身,迎向何悠然“姑姑,可是吵著您了?”她說著,一邊示意詠春給何悠然搬來椅子。
何悠然的手握著她的,沁沁的涼。
她笑道“我睡足了,瞧著外頭熱鬧,便出來瞧瞧。”
詠春搬來玫瑰椅,蘇雲落攙著何悠然落座,喚詠春“給姑姑看茶。”
何悠然明顯絲毫不受影響,她昨晚用過飯後便進房睡了,如今瞧著氣色極好。自從她與李遙成了親,整個人似容光煥發一般,瞧上去竟然不似三十多的人。她與蘇雲落並排坐著,看起來年紀隻比蘇雲落略大一些。
蘇雲落看著何悠然晶瑩剔透的肌膚,羨慕不已。李遙那家夥,約是積了幾輩子的福氣,才擁有了何悠然。
女人湊在一起,便不由自主地談起素日裏保養的法子來。
蘇雲落羨慕道“我素日裏總用著美顏膏敷臉,卻是遠不及你的肌膚這般光滑瓷白。”
偏生何悠然攏了攏自己的臉頰,不好意思道“我素日裏也沒怎麽保養。約是我之前總是昏睡,老天大概是忘記我了。”
二人都中了邪毒,卻是不一樣的症狀。何悠然是昏睡,她卻是嗜血,整日不睡。蘇雲落覺著,這中毒的症狀,難不成還與每個人的性子有關。
何悠然見蘇雲落眼下有青青的眼圈,整個人也有些疲態,便勸她道“你不妨回去小睡一下,我在這裏看著便好。”
毛瑟瑟此時已然將歐陽亨劃成了小花豬,場麵怪難看的。
何悠然看了一眼,神情鎮定自若,並沒有花容失色。
蘇雲落心道,果然姑姑與她,是同道中人。
如此想著,便笑眯眯地起身,瞧著兩個小丫鬟也著實困了,便招她們進去,一道歇著。
何悠然吃了一口熱茶,問毛茸茸“旁邊那人是昏過去了?”
毛茸茸應是。
何悠然道“拿水來,將他潑醒。”
毛茸茸便去打水,井水沁涼,潑在二掌櫃的臉上。二掌櫃不得不醒來,睜開眼,便瞧見前麵換了一個人。方才是清冷的美人,如今卻是換了一個天仙般的女子。瞧那女子,容色比紅衣女子更甚。
二掌櫃忽而心肝一顫,會不會這天仙般的女子,心腸比起那兩位,更歹毒?
青陽縣縣衙。
顧聞白的身子猛然往旁側一歪,右手似迅雷,擒住老者那鋒利的匕首。
李遙在旁邊狠力地往老者的手臂一擊,老者悶哼一聲,手臂無力墜下,瞪著眼,咬著牙“你們卑鄙無恥!竟然二人合力欺我!”
顧聞白將他的匕首拿在手上,笑眯眯道“對付敵人,自是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李遙白了他一眼“沒皮沒臉,怎能與長輩稱兄道弟?”
二人一唱一和,壓根沒將老者放在眼中。
老者一張淨是溝壑縱橫的臉不怒反笑“不愧是顧長鳴的兒子,倒是繼承了他的幾分狡詐。”
顧聞白不恥下問“敢問這位叔伯,我爹到底是怎麽弄廢你的腿的?”
說起這個,老者一雙眼全是嘲諷“你是他兒子,若是省得他那些肮髒事,怕是要羞愧得投井自盡。”
李遙看了一眼顧聞白,隻見他麵色鎮定,道“你是他的仇人,所說的話自是帶著主觀的泄憤,我聽一半便好。”
老者聞言,竟是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蒼老,在寬闊寂靜的縣衙中震蕩著,竟然有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笑停,臉色陰騖“你是他兒子,難不成,竟是不省得自己的親爹,與前太子妃私通?”
他說完,緊緊地盯著顧聞白。
顧聞白神色自若,隻平靜無波地回看著他。
李遙在一旁,輕輕地垂下眼皮。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在這小小的青陽縣,竟然有人這般說出這番驚駭的說法來,他著實有些震驚。
見顧聞白毫無波動,老者嘴角扯上一點諷刺“當年前太子妃在冬獵時被擄,實則是顧長鳴想用遁身之術,與那女人,雙宿雙飛。而我,很不巧,被他當成了一枚棋子。”
秋風卷著落葉,讓那些落葉在風中起起伏伏,無法安定下來。
東邊的雲層踱了一道紅霞,天,快亮了。
青陽縣的早晨,是靈石鎮所沒有的熱鬧。
青陽客棧又是地處最熱鬧的地段,從無雙院裏便能聽得到從外頭隱隱約約傳來沿街叫賣的聲音。
“麻團,麻團……”
“羊肉湯麵,羊肉湯麵……”
“炊餅,炊餅……”
孫南枝從外頭回來時,手上拎了好幾個油紙包。
一晚未睡,她仍舊精神奕奕。
毛茸茸卻是十分稀奇“孫女俠竟然還會到街上去逛?還買了吃食?”
孫南枝不解地看著他,問道“我不吃東西,難不成是吃風長大的嗎?”
毛茸茸頓時語塞。
二掌櫃被吊了幾個時辰,早就奄奄一息。此時見孫南枝回來,越發的絕望。一個女子是狠心,三個女子加起來,便是暗無天日的摧殘了。
孫南枝好看的唇瓣咬著麻團,唇邊沾了一粒芝麻。她看著被做成菊花的歐陽亨,點評道“功夫還差了些。”
二掌櫃真的很想死。
孫南枝吃完麻團,揩淨手,從懷中掏出一小卷畫像來,唰的一下在二掌櫃麵前展開,問道“給你們下命令的,是不是這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