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詩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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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開以後,周寂和範閑的心情都放鬆下來,指著對方略顯憔悴的臉哈哈大笑。

    靖王府的詩會可以說是京都裏最熱鬧的社交場合了。

    太子好文,也會時常舉辦詩會,但畢竟涉及儲君之位,前去參加的都是些有著明確目的的門人,文人墨客不少,但各府女眷卻不甚喜歡。

    靖郡王則有所不同,他雖然是皇帝陛下的親弟弟,卻一向立誌做一個富貴閑王,世子舉辦詩會不論門庭,即便是太子門下也照請不誤。

    少了門庭之隔,隻談風月,京都的各府女眷自然也都喜歡靖王府這邊的詩會了。

    周寂和範閑一道前來,遠遠就看見靖王府門口排起的長龍,靖王世子李弘成站在門口像是在等什麽人。

    範若若心思靈動,顰眉道:“昨日哥哥與太子門人當街對峙,今日二皇子的好友靖王世子就在門口親自迎接,想來是要借這場詩會招攬哥哥了。”

    “他們兄弟倆爭家產,關我什麽事?”範閑撇嘴道:“我就是來找我的雞腿姑娘的,其他一概不管。”

    周寂看著好笑,卻也沒有說什麽。

    昨天交談他有所保留,隻說明自己是從2012年穿越,並未告訴範閑有關慶餘年的事情,反正眼下的這個世界和他記憶中的有所偏差,隱瞞真相對範閑來說未必是件壞事。

    “若若妹妹。”李弘成看到範府馬車駛來不禁麵露喜色,和範若若打過招呼,視線從周寂肩上的劍匣掃過,目光落在範閑身上,笑道,“想必這位就是範閑範公子了吧?”

    “初次登門,給你準備了幾件禮物。”範閑比李弘成還要熱情,從藤梓荊手裏接過幾包東西,不由分說的就往李弘成手裏塞。“這包是蜜餞,這是蔗糖,這個我也不知道是什麽調料,你自己嚐嚐吧。”

    李弘成一時不知如何應對,二皇子讓他轉達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見範閑又塞來兩袋東西。

    “對了,路上還給你帶了兩袋柿子,你是世子,這是柿子,也算有緣。”

    李弘成啞然失笑,明白對方是有意堵他,於是打消了心裏的念頭,側身指引道:“範公子請。”

    進入廳堂,座位由紗簾薄帳分隔,一邊坐著兩排年輕才子,另一邊影影綽綽,想來都是些京都才女了。

    範若若見到幾個相熟的姐妹,朝範閑示意道:“哥,今日詩會姑娘們都坐那邊,那我就先過去了。”

    說完朝周寂微微襝身,轉身離開。

    周寂掃了一圈在座的年輕才子,找了處偏僻的空座坐下,饒有興趣的看著這群京都才俊‘人前顯聖’。

    “說起來我還沒參加過詩會呢,聯誼會倒是去過幾次你去找你的雞腿姑娘,我在這邊湊湊熱鬧。”

    周寂打發走範閑,怡然自得的挑著桌上的東西吃。

    範閑咒罵周寂不講義氣,但也沒有硬拉著周寂跟他走,畢竟簾帳那邊都是些女眷,他自己也知道直接闖去有些僭越禮法。

    今日天氣不錯,風和日麗,再加上周寂昨晚徹夜未眠,聽了一會兒有些酸腐的陳詞爛句,好奇心也慢慢褪了下去,打了個哈欠竟還有些犯困。

    這文人鬥法還沒有賊王罵街有趣。

    像什麽“夢中雷州道,又來走這遭。須不是山人索價高,時自嘲”,又有“酒杯濃,一葫蘆春色醉琉翁,一葫蘆酒壓花梢重”還有“東夷人物盡飄零,賴有斯人尚老成”

    詩詞本就主觀上的文學,除非是差距太大,要不然根本誰也不服誰,兩首詞放在一起,基本上都是相互吹捧幾句,然後不了了之。

    想當初賊王大會,八大賊王大打出手,那叫一個精彩。

    當然,最精彩的部分還得是他僅憑一隻手就技壓群雄,毫無爭議的奪得魁首,稱號盜聖的過程啦。

    周寂抿著清酒,不理會場中喧鬧。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萬裏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

    詩是好詩,小學初中高中都得‘背誦並默寫全文’的作品,能不是好詩嗎?

    周寂聽著一陣又一陣的驚呼,不禁有些興盡,提起身邊的劍匣搖搖晃晃的朝廳外走去,剛到庭院就見到有一人正坐在庭院中央的亭子裏,盤膝而坐,焚香靜讀。

    周寂止步。

    他停下不是因為想停,而是有一柄劍指向了他,鋒芒畢露,殺機暗藏。

    定睛望去,那人身邊站著的是一個人,雙手抱劍,身懷傲骨。

    周寂知道,剛才指著他的那柄劍就是這人,以人為劍劍人合一,想來這便是京都的九品劍手謝必安了。

    二皇子合上紅樓,吟誦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相較於範閑所作的‘萬裏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我還是更喜歡你的這首臨江仙。”

    二皇子撩了下側臉的留海,看得周寂一陣惡寒。

    這貨怎麽這麽像羊駝?

    “二皇子謬讚了,這首詞是由楊慎所作,我隻是代為傳誦罷了。”周寂並不疑惑二皇子能知道這首詞,畢竟隔牆有耳,在易食居這種地方什麽樣的消息都有可能傳出。

    “你認識本王?”二皇子暗中記下楊慎這個名字,好奇道。

    周寂搖了搖頭,目光看向二皇子身邊的劍手,笑道:“我聽說過他。”

    “九品劍手謝必安。”

    謝必安雙目一凝,目光落在周寂身負的劍匣上麵,直覺告訴他眼前這人很危險,極度的危險。

    “看起來你也是個劍手,要不要跟他打一架?”二皇子昨日就通過情報得知了周寂的大致信息,看了眼周寂身負的劍匣,又看了眼謝必安,開玩笑道。

    話音落下,整個庭院的氣氛也隨之凝結。

    這時一個沒心沒肺的年輕人一臉傻傻癡笑,一邊看著自己手掌,從後廚方向走來。

    長劍出鞘,一道閃光晃過周寂的雙眼,目標不是周寂而是快要走進庭院的那個年輕人。

    範閑還在癡傻的看著自己的左手,這是他的老婆不對,是他老婆握過的手,柔夷的溫潤縈繞心田,沒等他反應過來便看到一點寒光朝他咽喉逼近。

    範閑反手抓握對方手腕,側身一推與之相退三步,剛想再次出手卻聽到院中有個陌生的聲音傳出。

    “讓他進來。”

    謝必安收劍而立,重新回到二皇子身邊,從周寂身旁路過的時候,雖然沒有說話,但身上流露的氣息已然是另一種方式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