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給點反應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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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那是什麽!!”
小河上遊,取水的侍從突然下遊傳來的一聲轟鳴巨響嚇掉了手裏的木桶,原本潺潺流淌的溪流好似從中截斷,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湧向天空,宛如一麵倒懸天際的瀑布,流入一隻巨大的水球當中。
皎潔的月光下,水球當中依稀可以看出一個模糊的人影,時不時湧出新的激流在裏麵來回穿梭。
宛如神仙降臨,河伯現世。
眾人無不驚駭的望著眼前一幕,一名侍從連忙趕回營地稟告世子,從帳篷裏走出的魚幼薇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看到大家都在趕往河邊,心思頓時活絡起來,悄悄溜到薑泥身邊,左右看了眼,小聲道,“他們人呢?”
薑泥坐在篝火旁翻看著手裏的典籍,頭也不抬道,“看熱鬧去了。”
魚幼薇麵露喜色,神秘兮兮道:“這會兒營地守衛薄弱,我們就有機會了呀!”
薑泥瞟了眼鬼鬼祟祟的魚幼薇,隨口道:“什麽機會?”
“逃啊!”魚幼薇理所當然道。
薑泥收回視線繼續翻著手裏的書,敷衍道,“去哪裏?”
“去哪裏都比這兒強!”魚幼薇毫不猶豫的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徐鳳年入江湖,徐驍為什麽指名要你跟著?”
薑泥抿了抿嘴,沒有回答。
魚幼薇麵露急色,不甘心的繼續追問,“你有沒有想過最壞的可能是什麽?”
“我死。”
薑泥神色淡然,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那還不走?趁現在營地沒人,機會千載難逢啊。”魚幼薇還想再勸,卻被薑泥冷靜平淡的目光打斷。
“徐驍殺了這麽多人,為什麽還要我活著?”薑泥放下書卷,平靜道,“關鍵時刻,楚國公主的命還是很有用的。”
看到薑泥這樣,魚幼薇更著急了,看了眼不遠處的溪流,貼近幾步,壓低聲音道:“他要殺你?”
“不是殺我。”薑泥糾正道,“是拿我的命換東西。”
魚幼薇心疼道:“你總得有個準備啊。”
薑泥捧起手裏的古籍,示意道,“我這不在讀書的嗎?”
“讀書能有什麽用?”魚幼薇傻眼道,“武功你還能現學啊?”
“能收錢啊。”提到錢,薑泥原本平靜淡漠的表情頓時綻放出小財迷特有的喜笑顏開,端起書卷朝魚幼薇炫耀道,“讀書收錢,我這一本讀下來,能收七貫呢~”
魚幼薇回頭看向河畔人頭攢動,無奈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賺錢?”
“你也知道,楚國喪葬習俗繁瑣,死一次好費錢呢~”薑泥目光真誠,表情認真道,“我就一直在想,我無親無故,亡國亡家,等我死了,這要是連葬禮都辦不全,是不是太可憐了。”
“你賺錢是為了.....”魚幼薇頓時被薑泥的話所觸動,低語喃喃,被薑泥出言打斷,“為了給自己下葬。”
薑泥說完露出淺淺微笑,認真道,“趁他們還沒回來,你趕快離開這裏吧,我會幫你盡量拖延時間不讓他們發現。”
魚幼薇搖了搖頭,伸手搭在薑泥的腿上,真誠道:“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薑泥笑了笑,低頭繼續看書。
魚幼薇看著薑泥,眼裏流露出一絲憐憫和疼惜的神色,突然聽到遠處再次傳來巨響,連忙起身看向河流方向,薑泥也被這聲巨響嚇了一跳,隻見一隻五彩斑斕的泡泡從眼前飄落,落在書頁碎成一滴水漬痕跡。
抬頭望去,隻見明月當空,無盡的泡沫漫天飛舞,好似繁星點點,又似流螢片片。
泡沫炸裂,化作晶瑩剔透的小水滴。
晴空萬裏,細雨蒙蒙,灑落在河畔的林地間。
“好美~”
魚幼薇伸出蔥白玉指,輕輕點破麵前飄落的泡沫,情不自禁的喃喃低語。
薑泥卻露出一絲疑惑之色,怎麽看怎麽覺得這些泡沫有些眼熟。
“這不是平日用胰子洗澡洗衣服弄出來的泡泡嗎?”薑泥歪了歪頭,仔細觀察道。
魚幼薇聞言一愣,雖然她曾為紫金樓的花魁,身旁有丫鬟伺候,但在流亡北椋的那些年,她也並非過著錦衣玉食嬌生慣養的生活。
本來她還沒有意識到,如今聽到薑泥提起,魚幼薇再一細看。
別說,真挺像的。
不過,這荒郊野嶺的,哪來的這麽多胰子,還搓出這麽多的泡沫。
不會是有人洗衣服洗炸了吧?
就在魚幼薇詫異之際,周寂頂著一層淡藍色的真氣護罩從河流下遊走來,不管是泡沫還是泡沫炸裂的小水滴都被擋在外麵。
徐鳳年看到周寂身影,沒有絲毫意外,在知道獨臂老頭和周寂都不在營地的時候,他就猜到下遊鬧出的動靜肯定出自他的手筆。
“我知道你修為深厚,真氣循環不息,但沒必要走個路都要用真氣護體吧?”徐鳳年麵帶笑意,揶揄道,“平時也沒見你這麽裝呀~”
周寂神色古怪,看著沐浴雨中的徐鳳年,視線偏向他身後隨行的青鳥、舒羞,以及河邊端著瓶瓶罐罐收集七彩泡沫雨的侍衛隨從,斟酌著話術道,“出來怎麽不撐隻傘呀?”
聽出周寂語氣中的古怪,徐鳳年臉上笑容一僵,視線上瞟,看著一隻泡泡落在鼻尖炸裂,強笑道,“能告訴我這些泡泡是怎麽回事嗎?”
青鳥、舒羞,以及剛剛從營地趕來的魚幼薇和薑泥齊刷刷看向周寂,周寂戰術後退,欲言又止,察覺身後有人逼近,一步邁出,身影驟然消失,緊隨其後的一個獨臂老人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從下遊河畔追至他們跟前。
李淳罡發冠散落、腳步有些虛晃,他和周寂說好,以破招論輸贏,雖然他贏了,卻沒有絲毫成就感,反倒窩了口氣想要找周寂報複回來。
剛剛身陷水球包裹,接連被正轉反轉多漩渦激流衝刷,即便周寂‘拚盡全力’也沒能傷到他分毫,但這種從未有過的折騰還是讓他弄得頗為狼狽。
徐鳳年瞳孔猛然一縮,看著渾身還在滴水的李淳罡,發現他原本黏在一起的油膩長發柔順的披在肩頭,衣衫仍舊有些破舊,卻從初見時泛著灰黑的深色變成了顏色稍淺的灰藍。
整個人仿佛剛從水裏拎出來一樣,從上到下,從裏到外,看起來幹幹淨淨,不僅沒有了白天車廂裏的餿臭味,甚至還散發著一縷淡淡清香。
嘔~
徐鳳年身子後仰,頓時明白了這漫天泡沫究竟怎麽回事,不動聲色的擦擦鼻子,叮囑青鳥製止那些承接‘天露’的侍從。
當晚...營地用來洗澡的熱水燒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