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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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儀放不下心,卻沒有多餘選擇,兩人從偏殿走出,周圍果然沒有宮人守候。走到殿後,舒儀腳尖一點,身體輕飄飄撲上一株高出圍牆的大樹上,四下掃視,前後各有一列兵士巡視而過。

    鄭衍沒有她那般高明的身後,勝在手腳靈活,順著樹幹爬上樹。

    兵士走後,兩人先後從牆上跳下。鄭衍頭一次做這種勾當,落地之時還是舒儀伸手托了一把才站穩。鄭衍臉上有些抹不開,連忙道:“我能行。”

    舒儀觀察左右,正要往花叢旁的小徑走,鄭衍反手拉住她,“跟我來。”

    太子在臨江宮設宴,離太極殿並不遠。兩人從牆後竄出,速度飛快地穿過一小座假山和竹林。鄭衍熟悉宮中地形,指的地方都是近路。路上遇到兩次兵士巡邏,都被舒儀提前發現而避過。

    太極殿恢弘壯闊,雖然是在冬季,花紅草綠仍帶綠意,生機勃勃與別處凋零截然不同。舒儀和鄭衍躲在一塊造型奇特的巨石之後,看著宮殿外三步一人,成對站立的宮人和侍衛,心中沮喪。

    舒儀沉默了一瞬,輕聲道:“你留著,我去探一探。”

    石頭後麵空間狹小,兩人靠在一處,正事當前誰也沒有察覺,舒儀這一開口,微微的熱氣就吹到了鄭衍的耳後,他耳廓一熱,微微轉過臉,視線所及正是舒儀秀氣的下巴和嫣紅的一點唇,鄭衍臉皮驀然發燙,等聽到舒儀的話,他大吃一驚,手掌一張,抓住舒儀的手。

    “別去。”

    舒儀道:“事到臨頭哪有退縮的道理。”

    “這裏守衛森嚴,別說是個人,就是隻鳥飛過都得留痕跡,你輕功再好,還能躲過那麽多侍衛的眼睛?”

    舒儀方才想的是聲東擊西的法子,但是風險不小,聽鄭衍似乎話外有音。她問:“說的好像你有什麽好辦法?”

    “還真讓我想到一個,”鄭衍笑道,“有一個人可以把信順利送進太極殿,還能讓父皇完全相信。就是我們要繞些路。”

    舒儀心算時間,還有些空餘,問道:“把握大嗎?”

    鄭衍看著她盡在咫尺的臉蛋,心口熱熱的,反問道:“你信我嗎?”

    舒儀眼看一隊侍衛執戟巡過,忙壓低了身體,等腳步聲走遠才道:“別廢話了,到底什麽辦法?”

    鄭衍對她咧嘴一笑,指向來時的通道。兩人原路折返,到了園中三岔路口,鄭衍選擇向西行的小道。

    舒儀一肚子的疑問。與剛才通往太極殿截然不同,這條路越走守衛越少,天色也逐漸暗沉下來,層雲蔽月,宮中處處點燈,無論是臨江宮還是太極殿,都是燈火通明,隱有絲竹聲響動,唯獨鄭衍領著走的方向卻是一片漆黑。

    周圍沒有侍衛與宮人走動,舒儀輕鬆一些,忍不住問:“你不是走錯方向了吧,這是去哪裏。”

    鄭衍驚喜道:“到了。”

    兩人前方,有一處殿宇獨佇,牆內兩棵老榕樹,樹冠團團,遮住了一半的瓦頂。

    鄭衍上前推開門,竟沒有任何人看守。

    舒儀此次進宮,一路所見都是守衛森嚴,明崗暗哨無數,想不到居然還有一處地方完全沒人看守。

    鄭衍熟門熟路,直接來到微微透著燈光的左側殿,輕敲門。

    很快有小太監來開門,看到門外站著一個侍衛和一個盛裝少女,臉上驚訝的表情無以複加,“你們是誰?”

    “告訴皇叔,鄭衍來了。”

    小太監嚇了一跳,殿內一道聲音響起,溫潤清朗,仿如磬石,“進來。”

    舒儀如遭雷亟,怔在原地。

    鄭衍露出一絲喜色,走了兩步發現身後沒有人,以為舒儀有顧忌,忙道:“別怕,是我皇叔,安陽郡王。”

    舒儀嘴裏有些泛苦,上次那場分別仿佛還發生在昨天,每一句話清清楚楚地映在腦海。她跪在地上重重磕頭,他頭也不回地離開,緣分就此斷絕。從此以後,師徒不再,形同陌路。

    沒想到,才隔了短短時日就要見麵。

    舒儀心裏如滾水一般翻滾了幾輪,腳下沉重如灌鉛,難以挪動。

    鄭衍折回來,牽了她的手,“隨我來。”

    他心中也暗暗稱奇,原以為舒儀膽大心細,什麽都不怕,原來還有這麽謹慎膽小的時候。

    “皇叔最是溫和好說話,你不用這麽擔憂,要說現在宮裏能做到這件事,隻有皇叔。”他一麵走一麵輕聲解釋,見舒儀還有些恍惚的樣子,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舒儀還沒有反應,鄭衍卻覺得手掌裏包裹的小手皮膚細滑,柔弱無骨,讓他心頭一蕩。

    鄭衍咳嗽兩聲,趕緊放開她的手。再去看她臉色,沒發現在意表現,他既慶幸又有些說不明白的失望。

    進得殿內,隻桌上點著一盞殘燈,亮光如豆。桌後坐著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而立之年,隻穿著一身鴉青夾紗常服,臉上掛著淡笑,風神俊秀,氣度高華。

    舒儀隻望了一眼,不自覺垂下頭。

    鄭衍喚:“皇叔。”

    鄭穆道:“你是偽裝入宮的?”

    “皇叔怎麽知道?”鄭衍訝異,鄭穆是眼盲之人,初見之人也許難以辨別,但是他怎會不知道,目不視物,如何能知道他現在做了喬裝。

    “你要是平常的模樣,這裏的宮人怎麽會認不出。”鄭穆淡淡道。

    鄭衍笑道:“果然瞞不過皇叔。”,他走到桌旁,和舒儀依次坐在椅上。

    “還帶了人一起。”鄭穆道,口氣肯定並非疑問。

    鄭衍道:“是舒家的姑娘,舒儀。”

    舒儀原想裝聾作啞胡混過去,誰知被點了名字,她心一下子吊起,硬撐著平靜道:“請郡王金安。”

    鄭穆神色波瀾不興,像是初次見麵般客氣道:“我這裏想來冷清,少有人來,招呼不周。”

    聽他這樣說,舒儀有些心酸,深吸口氣,才平複些情緒,答道:“是我們叨擾郡王了。”

    輕輕一腳踢鄭衍。

    鄭衍受她提示,馬上停止寒暄,把去太極殿送信的事說了一遍。

    “從陛下那裏要到旨意或者信物,調動羽林軍……”鄭穆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問道,“要避開太極殿太子設下的所有耳目,隻怕不易。”

    鄭衍道:“別人我不知道,皇叔定是有辦法的。”

    鄭穆笑了一下,“少給我灌迷湯,傳信不是難事。但你應該知道,你們兄弟的事,我不想摻和。”

    鄭衍立刻麵色一正道:“要隻是兄弟間的事,我怎會來煩擾皇叔清淨,太子現今所作所為,稱得上是犯上之舉,還望皇叔看在江山社稷的份上幫我這一次。”

    鄭穆默不作聲,似乎陷入沉思。燭光映照著他的臉如一尊玉像。

    殿內無聲,時間膠凝。

    過了許久,鄭穆終於開口:“拿來吧。”

    鄭衍頓時高興,看向舒儀。

    舒儀這才想起紙箋在自己身上,從袖子裏取出。

    鄭衍轉遞給鄭穆收起。

    “皇叔,我和舒儀必須馬上回去,給父皇傳信之時必須要快,等臨江宮宴會結束,太子會帶四閥的人去給父皇請安,這是最佳時機。”

    鄭穆點頭道:“你們先回去,我馬上就去太極殿。“

    鄭衍和舒儀告辭離開,天色已暗極,兩人加快工作回到臨江宮,仍舊翻牆而入,從樹上躍下。剛到偏殿,就聽見兩個宮人在爭執,互相責怪對方沒有看好舒儀,現在人也找不到了,太子舉宴,此時去稟報必要受重責。

    鄭衍挑了挑眼皮,示意舒儀“怎麽辦?”

    舒儀斜他一眼,大喇喇地走出去,兩個宮人見了她又喜又驚,還未說什麽,舒儀先發製人,斥責兩人道:“尋套衣裳要那麽長時間,我睡了一覺都找不到人伺候,還要自己出來找茶喝,你們是哪個宮的,我定要與太子分說。”

    兩個宮人嚇得連忙請罪,誰也沒有心思去問舒儀去了哪裏。

    等舒儀換好衣裙回到正殿,酒已過三巡,飯菜都冷了。舒陵朝兩人看過來,舒儀炸了眨眼,舒陵明白事已成功,心中大喜,按捺住神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