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喬遷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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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當夜提燈來迎齊王和顏四小姐的守城軍陸小四,交班過後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升進了殿衛軍,而且是齊王親自點名下的遷職詔書,激動的摸不著東南西北,反複確認數遍之後趕緊寫信回家報升遷之喜了。

    

    清明當日,宮中無朝會,百姓不逢集,大小學堂也都停課,舉國上下浮生得閑。

    

    清明這節日經祖祖輩輩傳下來,本是人文自然結合一體的春祭踏青禮俗,最講究掃墓祭祖,追思先人。現如今傳到龍元朝,民風和樂,人文拘束淡了不少,偏重國民的放鬆,因此假期日無事出去踏青或去和安街逛逛,傍晚年輕人們聚在長眠河畔放放遊燈,寡淡沉重的節日氣氛已經不複存在,隻需心中虔誠,或騰空全家出動去靈堂拜拜先祖即可。

    

    顏虛白身為相國,平日裏輔佐齊王處理大小國事,在家裏飯桌上露麵的機會都少,更別說閑餘項目了。今日得空,晨起後不緊不慢的在小花園裏晃悠了一圈便去前廳用餐。

    

    落座之後好一會,長女顏萍兒才姍姍來遲,見到父顏虛白她微微一愣,隨後笑著上前行禮,雙手交疊在身側屈膝,輕喚:“父親。”

    

    顏虛白私下一向不是嚴父形象,伸手托了托顏萍兒的小臂,笑道,“非正式場合還和爹爹行什麽禮,來,快坐。”

    

    “是,爹爹,”晨餐桌呈圓狀,顏萍兒在父親旁邊坐下後道:“我隻顧想著和妹妹們去哪玩,差點忘了今日清明,爹爹難得有空在家。”

    

    顏虛白便問:“我看這幾日天氣不錯,適宜出去踏青放風箏。”

    

    顏萍兒回答:“踏青就不去了,隻去和安街上逛逛,湊湊熱鬧便好,晚上放了遊燈回來。便不走遠了,不然累的慌。”

    

    顏虛白笑著點頭。

    

    說話間顏沫兒顏橙兒也一前一後的進來了,顏沫兒耳尖聽到爹爹說放風箏,興致頗高,“爹爹說的對,早春天氣這麽好,就該去踏青放風箏的,我前幾日還特地去壽喜店定做了個鳳凰花圖紋的大風箏,相當好看呢。”

    

    顏虛白看向顏沫兒的目光片刻沉吟,“鳳凰?”是那日他給顏薰兒摘的風箏?

    

    顏沫兒平日依傍著姐姐妹妹,也就對顏薰兒比較計較嚴苛,其他方麵倒不是很有心眼,一時間沒回過神來,忽然被大姐在下麵踢了一腳,嘶的一聲收回腿,這才想起那天顏薰兒在山後林摔傷了腿,還是爹爹背回來的。

    

    那風箏也就是爹爹摘的了?想到這,她立馬抿上嘴。

    

    顏萍兒觀察著顏虛白的麵色,見他沒再說什麽,便傳仆人安排餐點。

    

    一道油香餅就要上桌,顏虛白抬手製止了仆人的動作,對著顏萍兒,語氣不再輕快,“薰兒還未來,怎麽就用餐了?”

    

    顏萍兒回答:“父親不知,顏薰兒從不晨起。她睡懶覺都成習慣了,久而久之,自然無人等她。”

    

    顏虛白道又道:“薰兒本就瘦了,還不規律飲食,你是長姐,怎不知關切關切。還有,我見你們平日不帶她玩,動輒就是戲弄她一人遭罪,之前在碧海亭見她落水不知搭救,這回風箏落到樹上也讓她摘,愈發過分了,姐妹之間可不能如此做。”

    

    三人當然不敢反駁父親的話,除了顏萍兒,個個低下頭,看似愧疚,實則絕對沒有反省之意,也就看看指甲,理理裙子。

    

    顏萍兒見父親有責備之意,並在腿上的雙手微微攥緊,語氣仍是恭順,回道:“爹爹指責的是,但顏薰兒喜歡懶睡是真,一會我讓人去看看,若醒了我便立刻差人準備早餐送去,今日便隨她去吧,也無需我們再等。”

    

    顏萍兒說話分寸拿捏到位,將顏虛白欲算舊賬的心思不著痕跡的打發了。

    

    話已至此,顏虛白沒再繼續阻攔,便揮了揮袖讓仆人繼續,隻是嘴上仍念著,“長姐就該有長姐的樣子,除我以外你便是顏家的主,家中瑣事由你打點,你就該有當家做主的樣子。如此不公正,且不說在府內會惹人不滿,傳出去亦會讓人多加揣測,你當顏府是沒名沒姓的門第嗎?怎能逃的開眾口紛紜。”

    

    顏萍兒仍舊牽強扯著微笑,盡量表現的端莊大方,隻間歇點頭,偶爾插句:“爹爹教訓的是,是顏萍兒的錯。”

    

    餐桌上,粥用大碗盛在中間,周邊用小碟擺了七八樣點心小菜圍著,一人一副碗筷盤子擺好,早餐總算正式開始了。

    

    顏虛白吃飯不說閑話,碗筷一旦拿了起來便不再言語,三姐妹鬆了口氣,也跟著拿起勺子,隻是一口粥還沒送到嘴裏,又來事了。

    

    一個仆人從門外進來,身後跟著宋喬,對顏虛白道:“大人,宋喬有話稟告。”

    

    安平閣這麽早就見人,還挺稀奇,顏虛白的目光越過仆人,對宋喬道,“可是薰兒有事?”

    

    宋喬雙手交疊先行禮,語氣間帶著微喘,“大人,小姐不見了!”

    

    顏虛白登時放下碗筷,“什麽叫不見了?”

    

    宋喬道:“回大人,小姐這幾日行動不便,恰逢清明,奴婢們怕她再往外跑,白日便對小姐看緊了些,昨夜亥時熄燈,小姐明明是在屋內睡下了,不料方才我與五月進屋去看,小姐卻不在了,我們在府內找了一大圈也沒見到人,這才來跟您稟告。”

    

    顏虛白起身便往外走,邊走邊問:“是不是出府了?守衛都問過沒有?”

    

    宋喬向在座的三位小姐行了個禮便立馬折身跟上顏虛白,“守衛皆說沒看到小姐出府,奴婢想,小姐平日避開守衛偷溜出府的次數也多,就算真的出去了,也不一定會被發現。宋喬猜小姐應該是去了長眠河,大人能否讓宋喬出府去尋?”

    

    顏虛白沉著臉,領著宋喬朝守衛處去,聽宋喬說到長眠河時腳步微頓,立即改道往府門外走,對宋喬道:“你且在府中待著,我親自去。”

    

    兩人方才行至前院,門外守衛便跑進來一個,身後不遠處跟著葉公公,顏虛白看到他頭都大,莫不是齊王他又來了?而且他若是又來找顏薰兒,可怎麽交代。

    

    微愣片刻,守衛已經跑至跟前,“大人,葉公公要見您。”

    

    顏虛白幹咳了一聲掩飾方才過於詫異的表情,道:“我看到了,你先去吧。”

    

    葉公公見顏虛白就在前院,笑著走近,抱手作揖,“相國大人。”

    

    顏虛白也客套的拱手回禮,道:“葉公公大駕光臨,可是齊王有何吩咐?”

    

    葉公公的滿臉褶子隨微笑的表情向兩邊扯,說話時恭順溫和,絲毫不端架子,不拿腔拿調,對顏虛白笑道:“我是來傳齊王口諭,宣相國大人進宮的。”

    

    顏虛白立刻道:“遵命,臣這就隨公公入宮。”

    

    宋喬倒是鬱悶了,這就不去找小姐了?但她也隻敢想想,一言不發的在顏虛白身後跟著行禮作陪襯,一言不發。

    

    葉公公又道:“還有一事,貴府四小姐在宮中,齊王特地讓我與顏相交代,顏相不必擔心。”

    

    顏虛白又是一個激靈,不是說昨夜亥時還在府上嗎,一覺睡到宮中去了?這小薰兒的本事也忒大了吧。

    

    他惴惴不安道:“敢問葉公公,可知小女為何會在宮中?”

    

    葉公公欲言又止,情緒醞釀了好一會才開口,“老臣隻聽說,四小姐是齊王昨夜親自領回宮裏的,其餘的老臣不便揣測,相國大人有疑問,等會見了齊王可親自問問。”

    

    昨日夜裏親自領回去的?這信息量實在有點大,顏虛白一時間想不明白,隻道:“有勞公公了,請公公至宴廳喝杯茶暫歇,我便同公公進宮。”

    

    葉公公是在前主身邊服侍過的老臣,與顏虛白雖說不上交情,但相識已久,兩人之間自然親切不少,顏虛白平日在宮中遇見他也是客氣有加,他便沒有推辭,“也好。”

    

    宋喬辭別顏虛白,便回安平閣了,半路經過用餐的前廳,被顏萍兒的丫鬟叫了進去。

    

    顏萍兒道:“聽說宮中來人了?”

    

    因為顏薰兒,宋喬十分不喜歡這三位小姐,但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怠慢,恭順的朝小姐們行禮後回答:“是,葉公公傳大人進宮。”

    

    顏橙兒道:“那顏薰兒呢?派人去找了?”

    

    宋喬如實回答:“據葉公公所說,四小姐在宮中。”

    

    “什麽!”圓桌上坐著的三人幾乎是同時發出質疑,實在是接受不了這麽大的反轉。

    

    顏沫兒搶話道:“顏薰兒半夜不睡覺偷溜去了宮裏?別說王宮,就連皇城她都沒辦法來去自如吧?怎麽可能?”

    

    宋喬雖然心裏十分爽快,但還是很有分寸,見好就收,不便再刺激這幾位小姐,不然又是在給顏薰兒找麻煩了。她回道:“葉公公便是如此說的,其餘的,宋喬不知。”

    

    顏沫兒一拍桌麵,憤憤坐了回去,宋喬也告辭離開。

    

    宴客廳裏一杯茶、幾句閑聊的工夫下去,顏虛白便和葉公公出了相府,進宮去了。

    

    長樂殿偏殿,葉公公通稟之後顏虛白受召入內,齊王正在書案上批奏文,見到顏虛白進來直接製止了他行大禮的動作,伸手遞出一本奏文,“你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