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零七 酆都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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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沉沉的天,冷冰冰的雨,青石板的街麵也是濕漉漉的,花枕月等人跟隨那和尚,沿著大街往前走著,走了大約一刻鍾之後,前麵的和尚忽然停了下來,轉過身形,單掌豎起,打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貧僧到了。”
    在那和尚的身後,是一座廟宇,廟門開著,上麵三個大字——酆都寺。
    任無憂仰頭看過去,口中言道:“酆都寺,難不成咱們是來了鬼寺嗎,進了這寺廟,可是就能到了冥界了。”
    唐醉影手中捏著玉骨扇在任無憂的肩膀上敲了一下,說:“不要胡亂說話,佛祖麵前,需有禮節。”
    那和尚倒不是很在意,麵上表情無甚變化,微一點頭,說:“敬佛禮佛,在心不在外,幾位一路跟隨,不知有什麽事情,請說。”
    花枕月邁步上前,立身站在那和尚麵前,點頭回了一禮,這才開口:“我們是外地來的,初來乍到,不明當地情況,也不知哪裏可以投訴,隻見得師父一人在街上行走,觀師父佛法無邊,但請師父慈悲為懷,讓我等在寺住上幾日,待下月十五月圓之日,我等便會離開了,感激不盡。”
    此時距離下月十五,幾乎就是一個月了,這叫做住上幾日,幾個人不由得懷疑,花枕月對於幾日的概念,是否有什麽偏差,然而在看那和尚的神情,好似他並沒有因此而表現出驚訝或者疑惑,還是那麽平靜,有一種泰山壓頂也麵不改色的穩重,然後就看到那和尚開口說:“寺廟之中清苦,且隻有貧僧一人,並無齋飯招待,隻一處院子可供施主住宿,若不嫌棄,住多久,都無妨的。”
    花枕月立時便應了一聲,說:“酆都城很大,總是能找到吃飯的地方,能有個住處,已然是難得,那麽,就多謝師父招待,還未請問師父法號為何?”
    和尚打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貧僧法號風竹。”
    任無憂隨即嘀咕了一聲:“風中殘燭?”
    “把嘴閉上!”花枕月一抬手,腳步錯開,站到任無憂的麵前,將他擋在身後,笑眯眯的看著風竹師父,說:“抱歉,我的同伴喜歡開玩笑。”
    風竹微微搖了搖頭,單手向前,作了個“請”的手勢,說:“諸位請隨貧僧來吧。”
    眾人再不多言,跟著風竹進入到了酆都寺之中,前麵的大殿供奉著佛祖的神像,內中然後火燭,並無多少,顯得很是昏暗,一眼看過去,那佛祖的神像莊嚴宏偉,且嚴肅異常,俯瞰著天地之間,將世間萬物,都盡皆納入到眼中。
    花枕月忽然停下腳步,說:“風竹師父,我想與佛祖進一炷香,不知可否。”
    “自然。”風竹毫不遲疑,當下便轉了路徑,引著幾人來至大殿之內,燭火雖然昏暗,但是,仍可看的清楚,案台之上,放著線香,燃著油燈,風竹取了線香,在油燈上點燃,用手扇滅明火,便又白色的輕煙飄出,帶著一股很特別的香味,風竹將香遞到花枕月的近前,開口言道:“施主請。”
    花枕月伸手將線香接在手中,站在佛祖麵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三個禮,雙目微閉,口中輕念了幾句,而後雙目睜開,注視著佛珠容顏,麵上浮現出淺淡笑意,頗有一種見到老朋友的樣子,過了片刻,花枕月執香走上前,將手中的線香插入到香爐當中,隨即退下,又行了一禮,而後轉向唐醉影等人,說:“你們也拜一拜吧。”
    唐醉影等人也是第一次見花枕月這麽正正經經的拜神,上麵那個是佛祖,普渡眾生之人,唐醉影等人便也接了香,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將香放入到香爐當中,便是連鍾鼓也上了三炷香。
    拜過佛祖之後,風竹帶著眾人來到了後院,打開一處院落的門,裏麵是個不大的院子,前麵以及左右三處房子,看樣子是夠住的,隻是,這綿連不斷的細雨,在院子裏積蓄了不少的水,且還在不停的下,弄得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濕透。
    風竹又言:“在夥房旁邊的小倉庫當中,有木炭可用,需得施主自行取來,燒火去年,屋內有棉被,用火烘烤之後,便可使用,寺內清貧,辛苦幾位了。”
    花枕月微微搖了搖頭,說:“已然很好,師父才是辛苦,且去忙,我們自行解決就好。”
    風竹便再未多言,打了個佛山,轉身飄然而去,花枕月在進門之前,先看了一眼任無憂,任無憂心領神會:“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去取木炭來,唐醉影,隨我一同去。”
    “我也去!”天涯對這種事情倒是很積極。
    三個人便一同前去了,花枕月沒管他們,邁步走入到了院子當中,這院子實在有些簡陋,隻一張石桌,並兩個石凳,石凳都是缺口帶裂紋的,除此之外,便什麽都沒有了,屋門倒是關的嚴實,裏麵黑洞洞的,好似是許久都沒有住人的樣子。
    鍾鼓滿臉的嫌棄:“酆都城那麽大,怎樣找不到一個住的地方,住這種破屋,你的興趣愛好,還真的是有夠特別的。”
    花枕月邁步上了台階,雙手將正屋的房門推開,裏麵飄出一股黴味,花枕月便側身讓開位置,等著那股黴味飄出去,順便回鍾鼓的話:“酆都城可是人界與冥界的交匯處,這城內人鬼混在,可能還有妖,有哪裏是比寺廟更正氣皓然的呢?”
    “你還會怕這些東西麽?”鍾鼓不以為意,單手抬起,在他的指尖躍然而起一團紅色的火焰,點燈之術,確實是一個很小的術法,對於神仙而言,這幾乎是不用休息的術法,隨意,便可擁有。
    一點火光,也足以將昏暗的室內點亮,鍾鼓摔了一下手,那團火光便粘附在牆壁之上,高燈下亮,室內光景在眼前展現,也不過是一個圓桌子,幾張破敗的凳子,靠著裏麵放著一張床,床上放著被褥,一眼看過去,是有些舊的,在這樣的天氣裏,估計也是潮濕的,難怪那風竹和尚說再睡之前,要先用炭火來烤一下,不烤一下的話,估計就和睡在水裏麵是沒有什麽差別的。
    轉了一圈,鍾鼓又將目光落在花枕月的身上,沉默片刻,終究是說出一句:“換個地方住吧。”
    花枕月忍著笑,微微搖了搖頭,說:“今天怕是不行的了,已然這個時辰,想要另外尋找新的住處,是來不及的,不如先住下,過兩日熟悉了,再尋新的地方,木炭燃起來,將室內烘幹,也就沒那麽不舒服了,況且,這寺廟……”
    說到這裏,花枕月語聲停頓,抬頭往上看,房間頂部很高,房梁上還有燕子築巢,此時不是孵蛋的時候,燕巢空蕩蕩的,而在房梁的邊緣處,結了許多的蛛網,這是普通的蛛網,與魔域有所不同,往外看,灰蒙蒙的天氣,小雨密集的落下來,就像是織了一張網一般,看了半晌,花枕月放將剩下的話說出來:“這寺廟確實夠清貧的,風竹師父,並沒有說謊。”
    喘了一口大氣,說出來的卻是既定的事實,鍾鼓覺得她完全可以不用說的,而這個時候,去去木炭的人已經回來,三個人拿了好多,一下子全都堆到主屋裏麵來。
    任無憂長出幾口氣,將氣息喘勻了,說:“這寺廟看著簡陋,卻存了許多的木炭,用再多也不怕,而且很幹爽,燒起來,定是很熱的。”
    那便能將這潮氣給驅散了,花枕月略一點頭,說:“將木炭分到不同的房間,把屋子烘幹,無憂,你和天涯來做,唐醉影,你隨我出去一下,看看這城裏可有能吃飯的地方,我有些餓了。”
    唐醉影發現花枕月最近總想著吃飯,這在以前是不曾有過的,她就像是一個銅牆鐵壁之人一般,不用吃,不用喝,也不用睡,然而,最近,她落下凡塵來了,要吃要喝也要睡,而且要吃好喝好睡好,這樣的花枕月沾了一點人情味了,當下點頭應聲:“好。”
    花枕月在出門之前又交代了一聲:“還有被子也要烘幹,大概會很……潮濕的吧。”
    總歸是放在房間裏麵的,就算是潮濕,能潮濕到哪裏去,任無憂並不在意,抬手揮了揮,說:“這點小事,我還是能做的,你快走,不要在我耳邊嘮叨,聽得耳朵都要生繭。”
    花枕月笑了笑,便沒再說話,帶著唐醉影出了院子的門,而後來開酆都寺,將寺內的事情交給了任無憂,而當任無憂將木炭生起火來,扯開被子的時候,他覺得花枕月的話說的輕了,這不是潮濕,這怕是過了水了……
    “為什麽會選這麽一個地方落腳呢?”在出了寺門之後,唐醉影開口問了一句。
    花枕月背對著酆都寺往前走著,聞言抬手往後指了指,說:“寺廟裏麵驅魔避鬼啊。”
    唐醉影說了與鍾鼓一般無二的話:“你並不怕這些東西,相反的,這些東西見了你,避之唯恐不及吧。”
    花枕月便笑了,說:“酆都寺,酆都城,這麽好的地方,不住一住,實屬是有些可惜了,好吧,不與你玩笑,我在那和尚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有鬼氣,也有妖氣,好似還有一些仙氣,你可還記得半神之人。”
    唐醉影想到在蓬萊之時所遇到的事情,微微點了點頭,說:“自然是記得的,你是懷疑這和尚也是半神之人麽,可是,半神之人不是不能再做和尚麽?”
    花枕月略一聳肩,說:“這就不得而知,現在隻是有那麽一點疑慮,至於其中會有什麽樣的故事,那要等解開謎底才能知曉,先不要去管他,我們且先做當下的事情,尋一些吃的,然後,我還要去見一下土地,在進入冥界之前,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啊。”
    既然已經是提前來了,那便不能白白待著,唐醉影也不相信花枕月會什麽都不做,當下,未再多言,跟著她先去辦眼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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