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你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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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裏是馬鳴逗留時間最長的地方,他和那些馬車夫玩骰子,直到他們發現他贏的錢經常要遠遠超過他輸的————無論他用的是誰的骰子。

    一有機會,馬鳴就會與沙陀信和師衛古聊上很長的時間,還會不時討好一下鐵勒娜。在黑水修羅發動襲擊之後的那個早晨,當他第一次扶正了帽子,向鐵勒娜露出微笑的時候,他的心思就已經昭然若揭了。幾乎每天晚上,他都會和鐵勒娜聊很久,為了給她從一株長滿荊刺的灌木上摘下的一朵白花,他的手被刺得連續兩天都難以抓住韁繩,但他拒絕讓純熙夫人為他治療。

    鐵勒娜沒有鼓勵他去冒險,但很難說她放蕩的笑容對他的魯莽有多少刺激。許多人都對馬鳴的行徑議論紛紛。

    沙陀信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卻一個字也沒說,隻是有時候,他會用禿鷹般的眼睛盯著馬鳴的後背。

    一天黃昏的時候,馬車上的騾子都已經被解開,帳篷也紛紛被豎立起來,令公鬼正在解下紫電的馬鞍,馬鳴則與鐵勒娜站在一輛帆布頂馬車的陰影裏,靠得非常近。

    令公鬼這時已經開始為自己的花斑馬梳理皮毛了,他看了那兩個人一眼,搖了搖頭。太陽落在地平線上,仍然發出炙熱的光芒,遠處的尖峰伸出細長的陰影,一直橫跨過營地。

    鐵勒娜無聊地玩弄著她的透明麵紗,大約是打算拿下它,然後不時會發出一兩個笑聲,豐滿的嘴唇半撅著,似乎是在等待一個吻。

    馬鳴仿佛是受到了鼓勵,帶著自信的笑容又向她靠近了一些。鐵勒娜放下手,緩緩地搖了搖頭,但那種動人的笑容卻絲毫未減。他們都沒聽見鐵勒娜正朝他們走來,因為這個大胖子的腳步實在是太輕盈了。

    “她就是你想要的,這位爺?”湊在一起的兩個人聽到胖女人甜蜜的聲音,立刻向兩旁跳開,鐵勒娜發出一陣音樂般的笑聲,實在很難和她的麵容聯想在一起。

    “和你做筆交易吧,馬鳴,一枚十足的瓜子金,她就是你的了,像這樣一個毛頭姑娘值不到兩枚瓜子金,所以這筆交易誰也不吃虧。”

    馬鳴的麵容扭曲了一下,看起來仿佛希望自己隻要不在這裏,無論去什麽地方都可以。常妙娥緩緩地轉向鐵勒娜,如同一隻山貓麵對著一頭熊。“你太過分了,老女人,”她低聲說道,麵紗上方的眼裏露出苛烈的光,“我不會一直容忍你的舌頭,小心點,否則大約你會寧願自己能留在荒漠這個地方。”

    鐵勒娜咧開大嘴笑了笑,用肥臉後麵那雙毫無笑意黑曜石般的眼睛盯著常妙娥“你會嗎?”常妙娥毫不猶豫地點點頭,“一枚十足份量的瓜子金,”她的聲音像鐵一樣硬,“我會在我們離開你的時候確保你得到一枚瓜子金,我隻希望能看著你把它喝下去。”

    轉過身,她向領頭的馬車走去,最後消失在馬車裏,一路上,她的腰肢再沒有任何誘惑的擺動。

    鐵勒娜看著離去的女人,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直到白色的馬車門關上,她才突然轉向正要離去的馬鳴“還沒有男人曾經拒絕過我提出的交易,更別說是兩度拒絕了。你應該小心點,希望我不會因為這個而做出什麽事來。”

    鐵勒娜帶著笑容伸出手,用粗手指捏了一下馬鳴的臉頰,巨大的力量讓馬鳴哆嗦了一下。

    這時,鐵勒娜又向令公鬼喊道“和他說說吧,真龍大人,我覺得你會知道輕視女人是多麽危險。那個跟著你的樓蘭姑娘一直瞪著你,我聽說你屬於另一個女人,大約她因為這個而覺得被你輕視了。”

    “我看沒這麽簡單吧,夫人,”令公鬼漠然地說,“如果鬼笑猝相信我是這樣看她的,她會將一把匕首刺進我的肋骨裏。”

    胖女人大聲笑了起來,馬鳴躲避著她又一次伸過來的手,但她隻是拍了拍馬鳴剛才被她捏到的地方。

    “你看見了嗎,這位爺?輕視一個女人的提議,大約她會覺得這沒什麽,但大約……”她做了一個刺的動作,“……會是一把匕首,這是任何一個男人都應該學會的一課。嗯?真龍大人?”一邊帶著透不過氣的笑聲,她跑去檢查那些照料騾子的人了。

    搓了搓臉頰,馬鳴喃喃地說道“她們全都瘋了。”隨後他也離開了那裏,但在那以後,他並沒有放棄追求鐵勒娜。

    一切都在隨時間流逝。十一天過去了,現在是第十二天,他們在不毛、焦熱的土地上行進著。有兩次,他們看見了別的台地,那種粗糙的岩石屋和風息堡毫無差別,都建在孤峰的崖壁上,以此來抵擋可能發生的襲擊。其中一塊台地有三百頭以上的綿羊,而令公鬼帶給那些放羊的的驚訝絲毫不亞於進入三絕之地的黑水修羅。另一塊台地沒有人煙,不是因為遭到了襲擊,隻是沒有被使用。

    有幾次,令公鬼看見了遠方的山羊、綿羊和白色的長角牛,鬼笑猝說那些牧群屬於附近的氏族聚居地,但令公鬼並沒看見半個人,而且肯定也沒有可以被視為聚居地的建築。

    第十二天,金多部和突闋部的大隊夾著智者的隊伍繼續前行,智者隊伍後麵是賣貨郎蜿蜒的馬車隊,那裏一直都會傳來常妙娥和師衛古的爭論聲,還有坐在沙陀信膝上看著令公鬼的鐵勒娜。

    “……就是這樣,”鬼笑猝說著,自顧自地點點頭,“現在,你一定對大總管有所了解了。”

    “不算太了解,”令公鬼承認。他這時才意識到,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隻是在聽著鬼笑猝的聲音,卻沒有去聽她說些什麽,“不過我確實學到了很多。”

    鬼笑猝瞪了令公鬼一眼。“等你成親的時候,”她用一種很僵硬的聲音說,“既然你手臂上的龍紋已經證明了你的身份,那麽你是要追隨你的天命,還是要像一些未開化的濕地人那樣,要求擁有一切,除了你老婆身上的衣服以外,什麽都不留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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