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零五章 第一次感到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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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她轉過身的時候,那名女子用刺耳的聲音說道:“我詛咒你萬劫不複不得超生的怪物,魔尊的爪牙!你聽見我說話嗎?我……”
    吉陀婆沒再去聽。如果是在其它時候,她會因病人還沒完全被磨碎的倔強而感到一絲愉快。將病人的敵意和尊嚴一點點削成碎片,看著病人最終意識到一切掙紮都是徒勞,隻能屈服於她,這會讓她感到純粹的喜悅。
    白斂猛地將雙眼瞪到極限,大口地喘著氣,搖晃著身體。吉陀婆從袖子裏抽出一塊手絹,抬起女子帶著驚愕表情的臉,溫柔地擦去上麵的汗水。
    這時,懸在空中的女子發出第一聲抽泣,雖然她仍然在拚命克製自己。吉陀婆不動聲色地等待著。加快速度可能是必須的,但過於匆忙就會毀掉一切。更多的抽泣聲爆發出來,壓倒了病人克製的努力,那聲音愈來愈大,直到變成一陣哭嚎。
    “我知道這對你很難,白斂。”她用溫暖地聲音說,“你不該讓自己受這種苦。”她輕輕地將濕透汗水的頭發從女子臉上撥開。“你想喝些東西嗎?喝一點吧,你會好受些的。”
    沒等到回答,她便開始導引真氣。一隻破舊的金屬細頸瓶從角落裏的小桌子上飄進她的手裏。這名鬼子母的目光一直沒離開吉陀婆,但她已經在大口地喝著瓶中的水。喝過幾口之後,吉陀婆將瓶子拿開,放回桌上。
    但她最喜歡的是看到他們那種蒼白的麵孔,以及在多年之後,他們見到她時仍然會惶急地表白自己仍然忠實於她對他們的改造。
    吉陀婆希望自己知道黑水將軍是怎樣行動的。這與上清之氣無關,但在陰影的邊緣,光影交界之處,黑水將軍能夠從那裏突然轉移到遠處的影子裏。
    很久以前,雷負曾經測試過超過一百名黑水將軍,仍然沒辦法弄清楚它們是怎樣做到的。黑水將軍自己也不知道————她自己證實了這一點。
    突然間,吉陀婆意識到自己的雙手正用力地按在胃部,那裏似乎變成了一團冰球,除了在末日深淵中覲見暗主之外,她在這麽多年裏還是第一次感到恐懼。
    當她向另外一扇牢門走過去的時候,胃裏的冰塊才開始融化。以後她會冷靜地分析這種情緒,烏臂仆大約和她以前見過的黑水將軍不一樣,但它仍然是黑水將軍。
    吉陀婆被召喚到煞妖穀去的時候,暗主曾經告誡她:遵從烏臂仆,就是遵從我;而違逆烏臂仆……這樣的告誡讓她感到憤懣,但她不需要暗主再多說什麽了。“她的名字叫蘇白斂,這麽短的時間裏,我還沒辦法查到更多信息。”
    它以那種令人視線錯亂的動作飄過走廊,黑色的披風卻沒有一絲波動。剛剛它還如同一座雕像立在十步以外,而眨眼間,它已經逼到她麵前。如果她不後退的話,就隻有仰起頭才能看見它死白色的無眼之臉。當然,她是不能後退的。
    “你要把她徹底抽取幹淨,吉陀婆。你要把她榨幹,不能有任何耽擱,然後告訴我你得到的每一點信息。”
    吉陀婆固定好那張網,然後導引真氣上清之氣熄滅閃耀球,走出房間,關緊背後的房門。黑暗中的孤獨可以加重痛苦的感覺。
    不過吉陀婆還是不高興地吐了口氣。這不符合她的性格,她不喜歡這種被迫的匆忙,更不喜歡這樣遠離她的俘虜,不喜歡遇到這種棘手的狀況————這姑娘實在是太任性頑固了。
    走廊裏跟那個房間一樣陰暗,石砌的地麵和牆上覆蓋著黑影。走廊一直向前延伸,偶爾能看見朝側向伸展的岔路,更遠處就隻剩下一團她沒興趣去探索的黑暗。除了背後這扇門外,她隻能看見另外兩扇門,其中一扇通往她目前的住所。
    如果她不得不留在這裏,那些房間也還能算得上是舒適,但她並沒有向那裏走去。烏臂仆正站在那扇門前,黑色的長衫如同繚繞的煙霧般模糊。它讓她覺得肅穆、死寂,以至於當它說話的時候,她差點被嚇了一跳。隻有骨骼被磨碎時才能發出那樣的聲音。
    “你查到了什麽?”
    但吉陀婆現在卻沒這樣的時間。她又一次小心地將痛苦的絲網纏繞在白斂腦子中感覺疼痛的那點上,並將之係上。一般,她喜歡親自控製病人,現在卻必須加快速度了。
    “這樣就好多了,不是嗎?記住,不要讓自己受苦。”
    “我向暗主承諾,我會的。”她冷冷地說。
    無血的嘴唇扭曲出一個微笑,這是它唯一的回答,它猛地轉過身,穿過那一片片陰影,瞬間便消失了。
    吉陀婆突然切斷了自己伸展出去的太一絲線。又過了一小會兒,尖叫聲才減弱成一陣陣費力的喘息。“你的名字是什麽?”她溫和地問道。問什麽沒有關係,隻要這名女子願意回答就可以。
    她本想問:“你還要違抗我嗎?”她很喜歡一直對病人問這個問題,直到他們迫不及待地表白他們再也不敢這樣做。但現在她隻能先問一些有價值的問題。
    吉陀婆等待著。這女子全身都散發出汗水的光澤,她拚命地甩著頭,發絲披散開來。她以常人無法想象的程度抽搐著,發出一陣陣撕裂耳膜的尖叫,直到肺裏的空氣全部被擠光。
    當肺部再次充滿空氣的時候,尖叫聲立刻又會重新響起。那雙凸出眼眶外的大眼睛仿佛成了兩顆琉璃球,已經什麽都看不見了。現在應該開始了。
    那個懸空的女人全身又掠過一陣不自覺的顫抖。她警覺地瞪了吉陀婆一眼,舔著嘴唇,咳嗽著,終於用嘶啞的聲音說道:“蘇白斂。”
    吉陀婆露出了微笑:“跟我說實話是好事。”在腦子裏有痛苦的中心,也有快樂的中心。向這名病人走近的時候,她刺激了一個快樂的中心,速度很快,但用的力量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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