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 但是他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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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多少人是為了其它原因而來的,令公鬼?”沙達奇是令公鬼見過的最高的人,他比令公鬼高出了一掌以上。
    他與李氏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對比,李氏比除了沙木香之外的任何槍姬眾都要矮。沙達奇的深紅色頭發裏已經出現了大片灰絲,但他的麵孔瘦削而堅硬,一雙大眼睛如同刀刃一般鋒利。
    如果他不這樣,思堯村就會變成敵人用來對付他的人質。反正,他不會再為那裏憂心忡忡了,拋棄了就是拋棄了。
    令公鬼突然大聲笑了起來。他竟然在思考鬼子母是否會出汗!大約他還沒瘋,但他確實是個榆木腦袋的傻瓜。
    如果我能找到一條路逃避我的命運,我有資格走嗎?這是他自己的想法,不是真龍的。
    他突然感到肩部傳來一陣模糊的疼痛,但他還是保持著輕快的語氣:“請原諒,李氏,我突然想到一些奇怪的事情,不過我一直在聽你說話。你是在說玄都已經人滿為患了,雖然有人會因為害怕我是偽龍而逃走,但又有兩倍的人因為相信我是轉生真龍而湧進來。是吧?”
    這些都將變得很遙遠,隻要他將注意力完全內斂————有點像他準備擁抱陽極之力時的樣子。奇怪的是,這種行為理當讓他與上清之氣極度靠近,但它卻和上清之氣沒有任何關係。鬼子母也是這麽做的嗎?他從沒見過一位鬼子母出汗,不是嗎?
    平時,這樣的事情也確實會有可能發生,但肯定極為稀少,而這樣的事情在他身邊就不會少。壞事發生的頻率和好事是一樣多的。不管是好是壞,他扭曲了方圓幾裏範圍內事物運行的軌跡。
    不,即使手臂上的龍紋和掌心的龍紋烙印全部消失,他仍然無法擺脫自己的印記。邊境國人有一句諺語:“責任重過高山,死亡輕如絨羽。”一旦將高山扛在肩上,就沒辦法放下它,也沒有別人能扛起它,對此哀哭抱怨沒有用。
    他仍然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很輕快:“吊死那個人的凶手,你們找到了嗎?”李義府搖了搖頭。“那就找到他們,以謀殺罪抓他們,我覺得要阻止這種事。懷疑我,並不是罪行。”
    其它仆人也都以同樣難以置信的眼神盯著他,然後突然又都開始忙碌自己的幹活了。他們都拚命地讓自己的視線躲開令公鬼,甚至有幾個人忘了打恭或行叩拜禮。
    李義府和沙達奇交換了一個眼神,李義府吹了一下自己濃密的胡子。
    “奇怪的事情,”他說道,“一個孩子頭朝下從四十尺高的窗口栽落到石板路麵上,身上卻連一塊瘀傷都沒有;或者一位老奶奶陷進了狂奔的驚慌馬群中,但那些馬完全沒有碰到她,更不用說踢傷或踩傷了;有人將五枚銅錢扔了二十二次,銅錢都是直立在地上,有時扔骰子也會出類似的事。每天都會有這種故事流傳開來,他們把這些全都歸在你身上。他們倒真是有好運氣。”
    “即使不考慮魔尊的爪牙,”李義府插話道,“各種麻煩都堆積在這座城市裏,讓這裏變得像是已經煮開卻仍然留在火上的茶壺。有許多人因為懷疑你不是轉生真龍而受到嚴重的傷害,有個可憐的家夥被從酒館拖進一座穀倉裏,活活吊在屋梁上,隻因為他嘲笑你的奇跡。”
    “我的奇跡?”令公鬼難以置信地說。
    一名滿臉皺紋的白發男仆穿著有些太大的製服,手中拿著一隻大花瓶,一邊打恭一邊為他們讓出了路。向後退的時候,他踉蹌了一下,坐倒在地上。
    那隻淡綠色的花瓶是紙一樣薄的討海人瓷器,它從老仆人的手中飛出去,在暗紅色的地磚上一路翻滾了一段路之後,最後立在地上,距離它飛出去的地方差不多有三十步遠。
    老仆人爬起身,滿臉驚愕地跑過去抓起了那隻花瓶,一邊難以置信地失聲驚呼,一邊用兩隻手在上麵來回摸索,直到他確認上麵沒有半點裂紋和缺損,才如釋重負地籲了口氣。
    “在這裏,你的敵人有成千上百,記住我說的,他們會再次襲擊你。在他們之中甚至會有暗影跑者。”
    李氏語焉不詳地咕噥了一聲。
    “據說,”沙達奇又說道,“昨天有一籃屋瓦從屋頂上掉下來,完整無缺地散落在地上,排成了古代鬼子母徽記的圖案。”他瞥了那名大張著嘴的白發仆人一眼。當他們經過的時候,那名老仆人隻是緊抱著花瓶,呆立在走廊邊上。“我並不懷疑會有這種事。”
    令公鬼緩緩地呼了一口氣。當然,他們沒有提到另外一種事————一個男人絆了一下,脖子被套進掛在門把手的方巾裏。從屋頂上被風刮下來的石片,穿過一扇敞開的窗戶和一道門,殺死一名正和家人一起坐在桌邊的女人。
    旅人的故事如同雨後的雜草,但這個訊息是從北方傳來的,向人們講述這件事的商人們至少去過嘉榮城。謠言裏沒說到戰鬥發生在哪裏、有誰參加,有可能戰鬥就爆發在滕州。
    李義府自從幾個月前離開滕州後,至今還沒從家鄉得到任何訊息。但是他不為所動,仿佛這些謠言隻是在說邊境國的釀瓜價格上漲了。
    “難道我說了什麽很有趣的話嗎?”李義府用指節撥著胡子,冷冷地問。一些槍姬眾也以期待的眼神望著他,她們在努力理解濕地人的幽默。
    令公鬼不知道李義府是怎麽保持鎮定的。今天早晨,一個謠言傳進了宮裏————邊境國發生了戰鬥,是邊境國之間的戰鬥。
    當然,令公鬼也不知道紅河出了什麽事————大約這些日子裏的傳聞中,西方發生的一場起義涉及到他的家鄉,或者那隻是無意義的謠言————但紅河之於他和滕州之於李氏是不一樣的,他已經拋棄了紅河。
    鬼子母到處都有眼線,他也絕不會賭一個銅子說棄光魔使沒有細作。轉生真龍對那個撫養令公鬼長大的小村子沒興趣,他的誌向早已超出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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