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你的思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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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兒真想把一桶冷水澆到她頭上,看看她會有什麽反應,但考慮到自己疼痛的下巴,大約這不是個好主意。
    沈悠悠在湘兒要離開時治好了她的下巴,她在治療異能上的能力也僅限於此了。湘兒也治療了她的眼睛,那時沈悠悠的眼睛周圍已經變成一個漂亮的紫色腫包了。
    幾個時辰過去了,她們現在麵對麵地坐在一張鄉下破桌子的兩邊。在這幾個時辰裏,她們一直在重複那種初階生的訓練,甚至是初階生用這麽長的時間可能都已經掌握導引真氣的方法了。
    但水球隻是飄過房間,從一扇敞開的窗戶飄飛出去,然後潑灑向地麵。一隻貓發出了驚訝而憤怒的尖叫。大約到了沈悠悠的等級,那種禁令就不起作用了。
    花蕾,然後是河岸,夏日的微風,汩汩的小溪。湘兒要盡量做一朵飄飛在風中的蒲公英。土地喝飽了春雨,根莖在土壤中緩緩延伸。全都沒有結果,至少沒有沈悠悠想要的結果。
    沈悠悠甚至建議湘兒想象自己躺在愛人的懷裏,結果引起了一場災難,因為這讓湘兒想到了孔陽。他怎麽敢就這樣消失不見!但每一次的挫敗都仿佛像熱煤落在幹草上一樣點燃了她的怒火,讓太一落在她的掌握之中。
    風之力舉起了那個水球,有那麽一刻,湘兒以為沈悠悠是要將那個水球擲向她。
    因為儀景公主要嚐試進入那道陣法,所以她們並沒有吃早飯,午飯時間又是在沈悠悠的練習中度過的,而且她今天和那個女人的糾纏還沒結束————沈悠悠命令她今晚不要睡覺。如果驚嚇不管用,大約精疲力竭會管用。
    任何封鎖都是可以被打破的,沈悠悠這樣對她說,她的聲音裏充滿了絕不妥協的信心,我會打破你的封鎖,隻需要成功一次,一次你在沒有憤怒的情況下導引真氣,太一就是你的了。
    但在這個時候,湘兒想要的隻是一些食物。那個背釀瓜的人早已經走過去了,但一股燉羊肉和烤豬肉的氣味從廚房裏飄出來,讓她接連抽動了幾下鼻子。但她的夥食隻有兩個可憐的李子、一點各種鹹菜和一塊大餅,今天也不會比平時更好。
    而且沈悠悠在被純陰之氣、風之力和水之力能流穿過身體時的喘息與顫抖,也算是對於她被淹在水裏時狼狽樣子的報償。當然,她在接受治療時也會打哆嗦,萬事沒有十全十美的。
    在屋外,太陽已經西斜到了天空一半的高度。下麵的街道上,一片打恭和叩拜禮的動作在人群中移動著,然後向兩旁退開的人群中出現了李宛童。如同一位女王從一群肮髒的賤民中穿行而過,紅色穗子的長衫鬆垂在她的雙臂上,如同一麵炫耀的旗幟。
    即使是在五十步遠的地方,她高昂著頭的姿態、惟恐裙子沾上灰塵的模樣,和無視於人們禮敬的神態都清晰可見。在宛童到來的第一天,有許多人認為她毫無禮貌,更多的人甚至會對她嗬斥謾罵,但鬼子母畢竟是鬼子母,至少獨狐陳的鬼子母們是這樣認為的。
    為了在人們心中建立這樣的概念,有兩名見習使、五名初階生和十來名男女仆人被罰在他們的自由時間清理廚房垃圾和各處的夜壺,並將這些汙物埋到樹林裏去。
    湘兒不想讓宛童看見她,所以很快就溜走了。她看見路上有個人背著一籃釀瓜,立刻感覺到肚子裏發出一陣響亮的咕嚕聲。
    湘兒真是恨不得把那個腫包留在沈悠悠的臉上,好提醒她今後做事要小心些,但既然沈悠悠幫她治了傷,她也必須為沈悠悠做同樣的事才算公平。
    沈悠悠每次都會讓她放開太一,重新開始,和緩,鎮靜。這個死腦筋的女人簡直是瘋了,湘兒覺得她大概能教騾子們該如何頑固。她從來不會有挫敗感,保持平靜對她來說簡直已經成為一門藝術了。
    回到房裏時,她發現儀景公主正四肢攤開地躺在床上。這姑娘瞥了她一眼,連頭都沒抬,就又翻起眼珠繼續盯著破裂的天花板。
    “今天是我人生中最悲慘的一天,湘兒。”儀景公主歎了口氣,“愛花杮還不夠強,卻堅持要學習製造密煉法器,玖願倒是做出了一樣東西————我不知道那是什麽————她加工的那塊石頭在她手裏變成了一團……嗯,那並不能說是火焰。如果不是星南,我覺得她是死定了,那裏沒有別人能為她治療,而且我不認為當時還來得及從別的地方叫能治療那種傷的人過來。那時我覺得到了蘭嵐。如果我們學不會如何探測男人的導引真氣,大約我們能學會探測男人做過的事情。”
    湘兒眯起眼睛:“你沒有另一個意外在等著我吧?”
    “沒有。現在,開始準備你的意念,你是一朵花蕾,感受到真源的溫暖,正準備朝向那個溫暖而開放。太一是河流,你是河岸,河水比河岸更有力量,但河岸包容、指引著河水。清空你的意念,隻留下那朵花蕾,除了花蕾之外,在你的思想裏一無所有,你是花蕾……”
    “為什麽不能就像現在這樣?”湘兒竭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輕快些,但她覺得自己是失敗了,她想要隨時隨意地導引真氣,但就像那些老話說的:“如果願望是翅膀,豬也能飛上天。”
    “放開它,”沈悠悠對正要用水之力編織處理頭發的湘兒說,“放開太一,讓它自然幹燥。把衣服穿上。”
    湘兒將襯衣套過頭頂,對著沈悠悠催眠般的吟誦歎息了一聲。這是初階生的練習,如果這樣對她有效,她早就能隨意導引真氣了。
    湘兒想自己應該停下這個,看看自己真正能做些什麽,比如說服儀景公主去玄都。但她也希望沈悠悠能成功,即使要把她的腦袋浸到十桶水裏去。見習使不能隨意外出,見習使不能挑釁權威,她痛恨被命令不能做什麽,更甚於痛恨被命令必須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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