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殊死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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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河躺在床上,聽著外麵沙沙的風聲,窗台也在輕微響動,似是風聲,又似是人聲。
由於飲酒過度,這次胃病的複發尤其強勢,令他足足躺在床上四五天沒有下來,不吃,也不動,滿腦子都是簡安離開時的畫麵,整個人如同遭受至暗的撞擊。
窗台的響動越來越頻繁,不太對勁。
屋裏燈沒有開,宋清河眼睛轉動著看了一圈,試試手腳,尚能下地,想隨手拿了手機照明,驀然發現,手機竟然不在手邊。
他想到李昂越獄的事,心裏一緊。
這時候,窗台突然傳來“咣”的一聲,似是有人打翻什麽東西闖進了屋內。
這是十八樓,而且何叔從來不走窗台。
宋清河從床頭摸出一柄削蘋果用的小刀,握在手裏慢慢下床。
胃裏痙攣的疼痛雖然緩解,但餘痛未消,他一手捂住胸口,握刀的那隻手扶著牆壁,慢慢走出客廳。
隔著門縫看到,簡安屋裏的燈突然打開了。
宋清河覺得奇怪,簡安走後,是林佳妮一個人住在那兒,平時這個時間,她早就睡了。
打開門,還沒等走近那個屋子,宋清河就感受到腦後有一陣噴鼻的氣息。
那人雖然刻意斂著呼吸,但呼氣的溫熱還是讓他嚇了一跳。
剛一回頭,什麽都還沒看清,一盞夜燈就直衝腦門砸了下來!
宋清河受驚一躲,燈砸在右肩上,堅硬的燈罩硌得肩膀又麻又疼,手裏攥著的水果刀也應聲落地。
宋清河看清那人是李昂,也認出那盞夜燈是李昂從簡安屋裏拿的,趕緊衝進簡安屋內緊鎖房門。
燈亮著,家具散了一地,林佳妮已經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宋清河仔細一聞,她嘴邊有一股淡淡的藥粉的味道,應該是被李昂捂住口鼻迷暈時留下的。
宋清河四處翻找,找不到林佳妮的手機,剛一回頭,屋裏的燈不知道被誰熄滅了,瞬間陷入漫無邊際的黑暗。
緊接著,對麵自己屋內傳來兩聲清晰的響動,聽起來,是李昂舉起窗台的花盆,把什麽東西砸碎了。
宋清河不敢妄動,隻聽李昂砸完東西後信步來到走廊,堵在門口等著自己出去。
看來,李昂這次來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兩個屋的鑰匙都被他提前收入囊中,電閘拉了,手機砸碎了,網線被割斷,林佳妮也昏迷不醒,此刻,隻剩宋清河一人孤立無援。
沒有手機,沒有網絡,他無法跟外麵的任何人取得聯係,李昂是鐵了心要置他於死地。
想到這兒,宋清河的胃突然又開始劇烈疼痛,隻得捂住胸前一走一頓,堅持挪動到門口。
他得想辦法回到自己的房間,臥室抽屜裏有一部許久不用的舊手機,如果能去窗台順利找到被李昂砸碎的手機裏的電話卡,也許能把求救電話撥出去。
這個時候,黑暗中傳來李昂清晰的敲門聲,咚,咚,咚,不緊不慢,剛好三下。
想到那柄掉落的水果刀現在在他手上,宋清河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他拖著病體憑感覺摸索到林佳妮身邊,找到她放在桌上的一台筆記本電腦,然後又挪回門前。
宋清河在心裏默默數了五個數:得拚一把命,否則等李昂主動進來找他,他幾乎連反抗和求救的機會都沒有。
果然,剛數完,門吱呀一聲,開了。
宋清河知道按照常人的邏輯,黑暗中想打開門突襲某個人時,凶手會在開門那一瞬間,眼神直奔門後方的位置,同時肢體動作馬上跟上來。
因此,在李昂開門那一刻,宋清河立即把手裏的電腦往相反的方向扔出去。
當李昂聽著聲音,把視野的焦點都投放過去時,宋清河此刻站的位置,就是他視野的盲點。
不等李昂反應過來,宋清河一拳打在他太陽穴上,好讓他暈眩一陣兒,同時迅速跑回自己房內。
明知道李昂手裏有鑰匙,但還是把安全鎖和防盜鏈都加上,希望能拖延一下時間。
宋清河跑到窗台前,發現他和林佳妮兩人的手機都已經被砸的稀碎,連電話卡都是卷曲的。
為了防止他從窗台向外呼救,李昂甚至將窗戶釘死了。
宋清河心裏一沉,知道自己這次終究是大意了,一時間,望著外麵漆黑的深沉的夜,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客廳裏傳來鑰匙插進鎖孔快速轉動的聲音,李昂馬上就進來了。
宋清河扶著牆壁站起來,躲進浴室,同時卸下一截水管噴頭當作防身的武器。
李昂聽到了響動,當然是直奔衛生間而來。
“宋醫生,甕中捉鱉的滋味兒,好受吧?”李昂揶揄道。
他在警局配合警方調查的時候,被宋清河連威脅帶催眠的,交待出不少東西,清醒之後才驚覺自己的處境。
即使有幸能熬到走出牢獄的那一天,也還是得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也許,待在美國的那幫人一旦得到他出獄的消息,定會安排人在他剛出現時就當場擊殺了,下場慘不忍睹。
“宋醫生,如今我是亡命之徒了,沒什麽好怕的,走之前能帶上你,我也沒什麽遺憾了!”
李昂說著,連鑰匙都懶得用,直接用腳踢開浴室的門。
宋清河雙手舉著那截噴頭,臨時抵擋李昂不停刺過來的刀子。
這個時候的李昂,瘋了一般,一邊下手一邊露出快意的笑容。仿佛隻有在攻擊宋清河的時候,他才能體會到活著的感覺。
慢慢的,終究是抵擋不住了。
李昂在宋清河的腹部狠狠刺了一刀,緊接著,又刺第二刀。
宋清河用手緊緊捂住傷口止血,靠著浴室冰冷的牆壁慢慢坐下去。
他雖不是外科,但也憑經驗感覺到,腹腔裏已經慢慢有積血了,腸道和髒器血管都有損傷,這個時候必須保存體力,不能再激怒對方了。
“李昂,你知道我為什麽告訴周嶺,你有可減刑的表現嗎?”
李昂沒有說話,進攻的優勢已經讓囂張和得意的情緒盡顯在他臉上,此時他仰著下巴,蔑視地看著宋清河。
“因為,你雖然是林佳妮身邊最沉默寡言的那一個,但隻有你,林佳妮的身邊隻有你,是真心想幫她拿到她想要的東西,然後安安穩穩陪著她的那個人。”
在那次高速追擊中,宋清河早就看出李昂和顧德的不同。李昂雖不言語、不聲張,但一路上把林佳妮照應的很好,也沒給簡安吃什麽苦頭。
心裏有愛的人,多少還是有一些善良的。
李昂聽到宋清河說這些,雖愣了一下,但並不為之所動。
他深知宋清河是心理治療師,會催眠術,多年前,他跟顧德一起綁走宋清河跟安娜時,也是上了類似的當,被他們二人拖延時間等到救援的特警趕來。
他此時隻想速戰速決。
“你剛剛給林佳妮用的迷藥,劑量太大了,我猜她現在呼吸應該已經很微弱了。”宋清河繼續與他交談道。
“怎麽可能?我在網上提前查好的,用的劑量隻能致人昏迷,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的。”李昂心裏一慌,辯解道。
“有的藥是稀釋過的,有的是原品。稀釋後的用量跟原品的用量差別很大,不信,你可以去看看。”
李昂萬萬沒有想到,藥還有原品和稀釋後的差別,頓時慌了,想跑去看林佳妮,又擔心宋清河逃走。
宋清河低頭看著自己腹部的傷口,血已經將上衣和褲子浸濕了,抬頭對李昂苦笑道:“我這個樣子,你覺得我能跑嗎?”
李昂確信宋清河確實逃無可逃,但到底還是謹慎,出去後就把房門從外麵用鑰匙鎖上了。
宋清河強忍疼痛,爬到臥室,血跡在身後蹭了一路。
失血量過大,他預感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隨手打開最近的幾個抽屜,想找找看有沒有繃帶之類的。
屋裏太黑,偏偏今晚連月光都不亮,宋清河摸到一盒呼呼啦啦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麽,接著往下摸索,發現了一把打火機。
原來,那一盒是生日蠟燭,是以前給簡安過生日的時候留下的。
宋清河心裏一動,將所有的蠟燭都燃起來,接著燃燒桌布,火光慢慢上升,快要觸到天花板上的自動報警器了。
他此時已經用完了全部的力氣,隻能無力地靠在牆上,看著衝天的火光越來越大,將眼睛照得發燙。
報警器終於開始響了。
這個時候,胃裏感受不到疼,因為疼痛都轉移到腹部的兩處刀傷上,宋清河強撐著睜開眼睛,隻看見手心和指縫裏到處都是紅紅的一片。
如果今天真的要死在這兒,希望這把火,能讓李昂得到應有的懲戒。
隻是簡安……
宋清河痛苦地閉上眼睛,將以前跟簡安在一起時的回憶充滿整個大腦,感受著意識慢慢喪失……
那邊屋裏,李昂安頓好林佳妮,才發現宋清河已經把屋子點著了,他站在門外又想進去,又擔心火勢太大,聽著裏麵報警器滴滴滴的聲音,心裏如同一團亂麻。
悄無聲息的,走廊入口的電梯門開了。
李昂耳朵一動,趕緊躲回屋內留意走廊的動靜,隻見一位四五十歲左右的人剛一出現,就直奔宋清河家。
李昂雖然不認識這人,但看其身體的線條和動起來的力量感,猜出這應該是簡家的一位得力保鏢。
這保鏢聽出屋內有火舌舔舐家具發出的劈裏啪啦的聲音,衝著木質門踢了幾腳,這門便歪歪扭扭地斜到一邊去了。
“喂,周嶺!你趕緊帶人過來!”
“喂!漳河路消防隊支隊嗎……”
李昂聽著,心裏知道不妙,剛想開門逃出去,隻聽樓下頃刻間便警笛大作,無數台車燈亮起,照的夜空亮如白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