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月光石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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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陌生的名字,覺得索然。
宋清河端坐在位置上,等待主持人為站上台的論壇發起人和部分領導一一做介紹。
十分鍾後,話筒被遞到宋清河手中。
漂亮的主持人頗解風情,也提前從普華院長那裏了解到這個男孩子背後的故事,知道宋清河肯來到這兒,已是幸事。
她轉交話筒的時候,眼神在宋清河臉上意味深長地注視片刻,低聲暗示,自己將親自為他放映課件。
課件做的很長,是曾琦照本宣科,提前為這次論壇準備好的,摘取的都是宋清河以往的研究成果和治愈實例。
宋清河自知自己尚且年輕,資曆淺薄,不願意占用大家太長時間,也不願意過分坦露自己病人的,便用激光筆將課件翻到理論部分,臨場發揮了一場極短的演講。
主持人本想中途插幾句話進來,將話題延伸的寬泛一些,好讓整個流程按計劃的時間來進行,不料,被宋清河伸手製止。
他的話雖短,但內容仍舊是圍繞心身醫學展開的,算不上跑題。
而且,他演講的越短,就說明後麵急著上台分享自己工作成果的人,更有機會抓住在場招商人員的眼球。
聽著台下一陣波浪似的掌聲,宋清河在心裏沉沉呼出一口氣。
他衝周圍的人一一點頭,微笑,下台取了衣服,悄無聲息地從後門溜出去。
時間還早,來得及四處兜兜轉轉地散步,把這漫長的時間打磨掉。
手機安靜地躺在上衣口袋裏。
他不是沒想過聯係於斯譚,畢竟兩人見麵的機會不多。
上次於斯譚離開後,兩人之間的聯係僅限於偶爾巧合的時間:他熬夜未睡,趕論文間隙給於斯譚打個電話,而於斯譚恰好有空,兩人閑聊片刻。
宋清河垂下眼睛盯著手機,正猶豫間,忽聽背後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女主持踩著高跟鞋,正疾速挪動玉步,朝他身上奔來。
巨大的慣性使得女主持停在宋清河麵前時,不得不扶一下他的胳膊作為支撐。
在這個地方,這樣的肢體接觸算是常態,但宋清河終究是不習慣,確定她站穩後,迅速將胳膊撤開。
“宋,我邀請你這麽多次,沒想到你今天會來……”
女主持磕磕絆絆的中文和尚未緩和的喘息聲,讓這句感激的話顯得更有誠意了。
宋清河這才隱約記起,以前確實是有這麽一個主辦方,通過院長輾轉聯係到自己,要了自己的聯係方式。
“我郵箱裏的那些郵件,都是你發的?你是金?”
“對,我是,你總算記起我了!這次論壇要開三天,你既然來了,我會幫你安排住宿,吃食,你就不要急著回去了,好嗎?”
宋清河看著金熱切的眼神,不由得重新審視了一下麵前這位女主持。
她的年紀不過三十歲上下,長期從事主持類熱情洋溢的工作,使得她的神色和眼神都格外有熱情,一開口說話,就給人一種熱烈大方的感覺。
現在,她這樣盛情邀約,宋清河自然知道她的本意。
“我的助理已經幫我定好了回程的機票,時間寶貴,我該去機場了。”
“不!”
金搖頭拒絕道。
“你的飛行時間是下午兩點,現在還早。你等我安排好這邊的會議,中午我們可以一起吃個飯!”
飛行時間?
宋清河聽到她如此可愛的用詞,不由得放鬆一笑。
趁他猶豫的時刻,金的心裏已有把握。
她趁機從包裏拿出一張便簽紙塞進宋清河手心裏,臨走前,又回頭嫵媚一笑,塗了車厘子色指甲油的手指停在耳邊,衝宋清河做出一個打電話的手勢。
宋清河愣了一下,搖搖頭笑了。
在熱情如火的人眼中,不拒絕,那便是同意了。
來到會場,金的心情格外舒暢,比剛剛跳舞時更開懷。
有侍應走過來,附到她耳邊低聲道:“簡家老爺子交待過的那兩位賓客來了……”
金的眉毛向上一揚,大而有神的眼睛瞬間捕捉到從前麵進來的兩個身影:一老一少,老的那位先生步子穩健,頗有簡家長輩的風采;少的那個是位女孩子,衣著雖然低調,但眉宇間竟有一股特殊的情懷,長相令人側目。
金慌忙迎上去,巧笑倩兮,趕在侍應生引兩人入座前,將兩人座位旁邊多餘的椅子全部撤開。
打招呼,握手,致謝,這是論壇中常見的社交三部曲。
金是習慣了大場麵的人,即使麵對自己背後最大的金主----簡家,也照例是專業性地寒暄,不失半分風采。
她吩咐人將宋清河的座位也移開,一邊伸手衝攝像打了個招呼,意思是:鏡頭掃到簡家人的位置時,要馬上做一些處理。
論壇進行到一半。
曦文桌上的筆記早已洋洋灑灑寫滿了五六頁,但初步來看,對以後的實戰作業並沒有太實際的幫助。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何叔道:“叔,您困嗎?”
“額,我……還行,還行。”
何叔避開曦文的眼神,悄悄坐正,希望能打起一些精神。
此前,何叔早已打過三四次短暫的盹兒,狀態早已休整了一些。
盡管知道自己不用上鏡頭,但畢竟代表了簡家,不能這麽跌份兒。
突然,曦文的椅子一聲響動,已經朝後邊挪了一大步。
“曦文,你這是?”
“斯譚找我,有急事!叔,您自個兒慢慢聽,等會兒我讓司機接您回去,您注意安全,好嗎?”
何叔疑惑地看了一眼人頭攢動的會場,腦門子一陣眩暈。
斯譚的電話打的真是及時。
曦文收拾好書包從後門溜出來,一邊給於斯譚回撥過去。
於斯譚的車就停在樓下,看上去,他早已等了多時。
“曦文,我估摸著你們的會該結束了,才給你打的電話,怎麽樣,沒有耽誤你學習吧?”
“沒有,一上午的時間,會才開了一半,待會兒啊,估計主持人還得安排大家的餐食和茶點,少不了要折騰一天了。”
“那……倒是難為何叔了!”
於斯譚說著,兩人同時回憶起何叔半個字都聽不懂,還要硬撐著微笑、點頭、鼓掌的畫麵,不禁笑作一團。
自打二叔犯懶了之後,何叔就經常這樣被二叔推到各式論壇,拍賣會,發布會等活動場合,還有曦文學校裏的一些家庭活動,著實是為難了他老人家。
於斯譚幫曦文把座位往後調了一下,係好安全帶。
“斯譚,你這麽急找我出來,是什麽事?”
“月光石不見了。”
曦文愣了片刻,手裏的芒果幹瞬時掉在腳邊。
於斯譚似是料到她這樣的反應,沒再接著說下去,給她一些反應的時間。
曦文低頭將車內收拾幹淨,情緒緩和了一些。
“這塊石頭,我記得你當年藏的特別好。張家囚禁你五年的時間,找遍整個紐約,甚至找人到a市去找,都沒能找到。怎麽就……”
“他們自然是料不到我把這月光石放在哪裏。早些年,我家在巴黎買過一處酒莊,名叫尼蔻之心。月光石的材質比較特殊,放在地表以上接觸土壤的位置,很容易被一種先進的設備檢測到。所以,我將它放在一桶密閉的原漿裏,沉入了酒莊後麵的一個人工湖,懸空。”
曦文聽罷,知道當年於斯譚計劃縝密,按道理來說,月光石是不可能這麽輕易被那幫人拿到的。
“我們兩年前從海上回來,你有沒有去巴黎確認過?”
“確認了。我當時回到於家,第一時間就找人去那個酒莊確認過。月光石還在。”
“你覺得,他們拿到月光石之後,會做什麽……”
於斯譚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
他舔了一下嘴唇,似乎是在苦苦思索。
月光石的功能自然是非常多:賞玩,鑒寶,裝飾,科研……可它最特別的地方,是催眠。
無須任何介質,無需特殊的環境,一個人隻要拿到月光石,得知開啟的密碼,就可以隨時對另一個人進行催眠。
催眠的程度和時間會隨著每個人性格當中依從性的部分發生變化,簡單地說,一個人依從性高,喜歡聽別人的話,就能長時間陷進被催眠的狀態;反之,催眠的效果會隨著時間流逝自然而然地消失。
“曦文,我們現在先不用擔心月光石如今在誰的手上,那人將會做些什麽,你現在隻需要考慮,如何才能保證簡家的安全。”
“那你呢?月光石的秘密,隻有你一個人知道,你才是最危險的那個。”
“可是那些人一直以為你是安娜。月光石的秘密,我隻告訴了安娜一個人,我們是一同守護著這個秘密的。”
曦文眼裏的瞳孔逐漸縮緊,想了一刻:危險分攤到兩個人身上,總比讓於斯譚獨自承擔的好。
她將手放在於斯譚胳膊上,算是安撫他。
“既然他們以為我是安娜,那我就是安娜。從現在開始,我跟你一起去酒莊,一起找那塊石頭。”
於斯譚將她的手拿開,想都不想便拒絕了。
曦文再次堅決地將手放上去。
“你最好不要跟宋清河一樣,總是串通我二叔做這個、瞞那個的。家裏的長輩們都老了,可我們還年輕,還有冒險的資本。我再也不願意看著身邊的人因為那塊破石頭,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冒犯了。”
於斯譚聽了曦文這話,心裏一驚。
他自以為了解安娜,卻從來沒有機會更深刻地了解簡安。
此時,他看著曦文的眼睛,內心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那雙眼睛裏呈現的東西既不慷慨激昂,也不悲傷,隻像一股柔軟堅韌的繩索,有股鞭撻不破的力量。
於斯譚不由得撫摸著她柔軟的長發,喃喃道:
“可是,簡家,還能承受再失去你的局麵嗎?我們都不是超級英雄,沒有那麽震懾的力量跟那群人搏命。以後,也許我們能做的隻是雞蛋碰撞石頭,稍微挽回一些損失。如果碰巧我們找對了機會,能全身而退。”
曦文聽著於斯譚深切的語調,心裏自然明白他的擔憂。
她將臉放在他手心裏摩挲片刻,寬慰他道:
“從你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那一刻,我就知道安娜最想要我做什麽了。既然我們跳不開月光石這件事兒,那就去碰碰那塊石頭吧。幸運的話,也許石頭自己先崩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