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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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斯譚安排好站位,獨自俯身走到那兩名被擊暴斃的人跟前。

    血沒辦法處理幹淨,已經像深深覆蓋的魚群一樣往人群裏蔓延。

    有孩子顫抖著雙腿,掰開媽媽緊緊捂住的手指縫兒,強行露出一雙稚嫩而恐懼的眼睛。

    於斯譚蹲下身來,放鬆地對孩子笑道:

    “玩過射擊遊戲嗎?今天叔叔來給你變個戲法兒,你看!”

    於斯譚衝身後打個手勢,隨著一聲槍響,門外有人發出一聲強烈的慘叫。

    “他死了?”孩子蒼白的臉上泛出一絲血色。

    “沒有,他隻是在配合我們。不信,你來打個手勢。”

    那孩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學著於斯譚的動作比劃出一個稚嫩的手勢。

    又一聲槍響,門外照例有人應聲倒地。

    孩子的臉上逐漸露出一絲喜悅,但仍不敢相信剛剛發生的一切,隻是一場射擊遊戲。

    於斯譚早已趁這個空檔兒,撕下兩團窗簾蓋在門口那兩位死者身上。

    他故作神秘地笑道:“我跟你打賭,待會兒肯定有人會喊著:遊戲結束啦!裏麵的人都出來吧!”

    那孩子暖暖一笑,滿懷信心地等待著稍後的指令。

    於斯譚安撫地摸摸孩子的小腦袋瓜兒,起身去正門查看情況。

    “繼續嗎?”海鳥調整了一下呼吸聲,衝於斯譚問道。

    “不著急,幸好我們大部分的門都關閉了,耐心等安保人員來就可以了。”

    海鳥看一眼於斯譚,又看一眼身後的小孩子,安靜地透過定位瞄著門外的動靜。

    海鳥正是之前救出於斯譚和簡安的人,從海上回來之後,他就一直跟著於斯譚,同時,他也是於斯譚最信任的保鏢。

    不多時,有兩隊列好隊形的安保人員匆匆趕來。

    海鳥弓了下背,對於斯譚道:

    “始作俑者要跑了,擒不擒?”

    於斯譚自然知道,海鳥指的那位“始作俑者”是林立。

    “不要,他應該早就想好怎麽全身而退了,不能輕易折我們的人。更何況,他才不是最後麵的那位始作俑者。”

    海鳥默一點頭,收了槍支,打出一個“撤退”&nbp;&nbp;的手勢。

    一回頭,那孩子正在背後盯著自己呢。

    一雙藍盈盈的眼睛充滿渴求,似是十分期待。

    海鳥悶著聲音大喊了一聲:“全體聽令!現在我們的射擊遊戲已經結束了,請大家排好隊,帶好自己的東西,依次從右側偏門離場!”

    他之所以悶著聲音,是因為絕不允許其他人對自己的外在條件產生固定、真實的印象,以免影響任務。

    那孩子一聽,欣喜得腳一蹬,手一拍,對媽媽道:

    “我就知道是這樣!”

    孩子媽媽感激地看了眼海鳥和於斯譚,很快進入依次疏散的人群中。

    於斯譚盯著門口那兩具屍體,歎了口氣,示意海鳥盡快將其處理掉。

    其實,林立這次過來,並不是真的要算計於家和簡家,否則,躺在地上的絕不僅有兩個人。

    林立這個人以前就行事如鬼魅,如今經過幾年的磨煉,更生出一副青嘴獠牙的模樣,非常適合幫張家那些人打響雙方對峙的前奏。

    於斯譚另借了輛車,跑去醫院看曦文,此時,宋清河正坐在病房外頭,一動也不動,神色凝滯。

    直到看見於斯譚,宋清河那雙眼睛才起了些活泛的光。

    “曦文怎麽樣?”

    於斯譚氣喘籲籲地扶著牆調整呼吸,一邊對宋清河道。

    他剛剛停好車後一路跑上來,對體能消耗極大。

    宋清河垂下眼睛想了一會兒,沒有回答,轉而問起另外一件事情。

    “林立這個人怎麽會來到這裏?真是陰魂不散,怎麽都甩不開他。”

    於斯譚舔了下嘴唇,往病房裏看了一眼,發現曦文已經醒了,隻是沒有起身,安安靜靜地躺著,長長的輸液管垂在身側。

    於斯譚猜到曦文醒來之後,跟宋清河兩人應該是又起了一番爭執,便不再追問下去。

    “那個林立,他是張家帶來的,大概是為了……給我一個警示吧!”

    “警示?他們還想做什麽?”

    宋清河稍一側身,示意於斯譚在身邊坐下來。

    一想到於斯譚這樣一個待在屋裏都嫌悶的人,居然被張家囚禁在海上整整五年,內心不由得憤懣而燒灼。

    “斯譚……”

    這個時候,一個柔弱的聲音從病房裏傳出來。

    於斯譚起身一看,曦文已經直起身子準備出來了,隻是長長的輸液管頗覺礙事,隻能掛在移動輸液架上推著。

    宋清河明顯也聽到了這一聲呼喚,心裏一沉,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得別過臉去。

    他不用看,知道於斯譚一定是有所顧忌地往自己這邊看了一眼,才慢慢推門進屋。

    “輸完了,我已經關了,不礙事的。”

    曦文指了下輸液管,意思是讓於斯譚放心。

    “我想把針頭拔出來,可以嗎?”

    “當然可以。”

    於斯譚催促曦文回去躺著,再次確認了下,輸液管裏確實是沒剩多少液體了,趕緊出門打算叫護士過來。

    “我來吧!”

    於斯譚一抬眼,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宋清河已經進來了,還很突兀地來了這麽一句。

    於斯譚讓開一定的空間給他,故作輕鬆地打著哈哈道:

    “我倒是忘了,咱們這裏有個專業的大夫啊!”

    本以為此話一出,三人之間的氣氛能緩和一些,不料,宋清河聽完他這一句,立刻回懟道:

    “大夫是大夫,護士是護士,這完全是兩個工種!你出來這麽些年,倒是把自己的本職專業給忘掉了!”

    於斯譚被宋清河懟得無話可說,隻得百無聊賴地揮著拳頭往旁邊的牆上輕輕打了幾下,跟玩耍似的。

    宋清河拿起曦文的手,慢慢揭開她手背上的醫用膠帶,很輕鬆就拔下了針頭。

    曦文活動一下冰涼的手指,笑道:“以前就聽琦琦說,你是個全才,差點兒把她們護士的工作都給搶了,今天看你拔針頭的動作,確實是這樣……”

    宋清河一言不發,懶得理她,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

    他的手按在棉球的位置停留片刻,然後將曦文的手塞進被子裏暖著。

    曦文知道他還在氣頭上,沒再招惹他,探著腦袋對於斯譚道:

    “你怎麽知道今天是張家人送你的警示?是不是他們原先安排在你公司的那幾個人從嘴裏吐出來的?”

    “是,我剛剛……”

    “斯譚,我上次電話裏跟你說的事,是不是跟月光石有關?”

    宋清河毫無預兆地站起來,打斷曦文跟於斯譚兩人之間的談話。

    “是。”&nbp;&nbp;於斯譚訥訥道。

    “你告訴過我,那塊石頭被保存的很好,怎麽會到了張家的手裏?”

    於斯譚自知是去年聖誕節的時候,因為自己攝入酒精過多,一時失言透露了尼蔻之心酒莊的存在,這才招致禍端。

    此時麵對宋清河的追問,他隻得低下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曦文自然是見不得於斯譚這個樣子,對於她家和於家來說,於斯譚的失而複得最為珍貴,別的都不重要。

    她伸手示意於斯譚坐到床邊,道:

    “斯譚,是張平君給你打電話了?還是張慶雪那兩兄妹找的你?你告訴我,我再去砸了他們家房子!”

    於斯譚早就聽說了曦文當日的“壯舉”,趕緊搖頭道:

    “那天要不是張慶雪她們顧念舊情,你晚一步走,碰到張平君,恐怕現在躺在這裏就不是因為過度刺激了。”

    宋清河看到兩人再次親密地交談在一起,聯想到這兩年來,一直都是於斯譚這樣陪著簡安,心裏不由得十分失落。

    而且,他們倆透露的信息非常多,都跟自己毫無關係。

    他努力想要融入進去。

    “於斯譚,那個張平君,是不是跟你說什麽了?”

    “他要我單獨去找他,月光石的秘密也隻能告訴他一個人。他這個約,我是不得不去了。張平君這個人衝動,狠辣,冷血,我擔心再這樣拖下去,會有更多的人陷入深度睡眠當中,到時候我就算求著張平君,也無法挽回這個局麵了。”

    曦文隱約記起以前在船上的時候,於斯譚似乎說過跟月光石有關的事情。

    “那我們一起去,他知道了秘密,還需要正式開啟月光石的指令,到時候,與其讓他費盡心思的找我,不如我直接去找他,也許還能談談條件。”

    這個辦法自然是不聰明的,跟張平君這樣的人怎麽可能談得來條件?

    宋清河跟於斯譚兩人同時否決了。

    “難道真的不能直接毀掉嗎?”宋清河道。

    “目前沒有什麽方法可以毀掉它。我試過很多種方法,埋進土裏,沉入湖中,甚至報警進行爆破,始終不能損傷它分毫,而且它待在土裏時間一長,周圍的土壤就會發生變化,我送去化驗過,發現裏麵的酸性成分變得比普通土壤高幾億倍,方圓幾公裏寸草不生,無人存活,這絕對不是空話。”

    “可是,當年你把它放進酒莊後麵的人工湖,這麽多年過去了,不是沒有什麽負麵影響嗎?”

    “也就這麽一個辦法了。我那時候突發奇想,想看看將它封進一桶原漿,懸空放入酒莊後麵的人工湖之後,這個湖會不會發生什麽變化。萬幸,七年過去了,直到我跟曦文重新回到酒莊,那個人工湖還是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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