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地下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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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座的人聽到宋清河這一番分析,無一不感到脊背發涼。

    那可是張慶陽跟張慶雪兩人的親叔叔啊!

    而且,根據曦文以前對張家的了解,這位叔叔年輕時曾幫哥嫂跑過一陣子的小本生意,而且分文不取。

    張慶陽和張慶雪上學時無人照顧,也是這位叔叔幫忙送兩人去學校,準備午飯,偶爾還自學數學和英語,幫兩人輔導作業。

    如果這兩人看到自己親叔叔的屍檢報告,知道他的死因,不知道還會不會幫自己的父親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

    曦文借了於斯譚的手機回到房間,不一會兒,手裏拿著兩份打印好的報告出來。

    “明天我去學院,剛好送張慶雪一份大禮,也好讓斯譚跟張平君那個約定緩一緩!”

    “學院?什麽學院?”

    宋清河正往口中送茶水,聽到曦文這句話,不禁有些詫異。

    “茲利斯學院,它的結業證書在北區這邊的商界很有價值。上次考試我沒去,明天必須得去補考了,等我拿到證書,二叔以後身上的擔子也能輕一些。”

    曦文風輕雲淡地答過,然後偷眼看了下二叔,希望這話能讓二叔覺得心安。

    宋清河目光柔和地注視著曦文,由衷感覺以前細心嗬護過的小女孩兒當真是長大了,以後必定能在簡家獨當一麵。

    他本想說些什麽貼心的話,可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妥,隻好拿起杯子不斷地喝水,好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都壓下去。

    這時候,於斯譚笑嘻嘻地看著曦文,讚許道:

    “我們的商界精英學生終於快要結業嘍!明天幾點過去,我來送你吧。”

    於斯譚說這話的時候,並不是詢問的口氣,而是很自然的一種安排,並沒有其它多餘的心思。

    因為這兩年來,曦文的出行一向是由何叔跟於斯譚兩人負責。如今何叔沒了,這個任務自然是落到了於斯譚身上。

    “我來吧!”

    宋清河放下茶碗,直直地盯著於斯譚道,眼神固執,語氣卻非常平和。

    “我初來乍到,還沒有找到落腳的地方,隻好暫時住在這兒叨擾二叔了。斯譚,你明天早上不必再跑來一趟了,我來送就好。”

    於斯譚意識到宋清河的心意,不想跟他正麵起衝突,隻好低下頭苦笑一聲,默默離開了簡家。

    第二天一早,曦文穿了件墨綠色的風衣,如貓一般輕快地跑過院子,又黑又長的頭發在風裏吹得軟軟散散地垂在胸前,更襯得一張紅唇格外清透誘人。

    宋清河早就站在院子裏等候片刻,大概是到的早了,心裏又裝了些心事,他的後背稍微有一點駝。

    看見活潑輕快的曦文跑過來,宋清河的眼神明顯怔了一下,良久,才輕聲囑咐道:

    “我去把車挪過來,你在這兒等我,不要動,就在這裏等我。”

    正說著,碰到阿姨抱了幾袋肥料出來休整院子裏的花草,宋清河衝她略一點頭,走了。

    阿姨頓時喜上眉梢,不管不顧地揚著聲調對曦文開玩笑道:

    “曦曦,這是哪一位啊?我看啊,斯譚夠俊俏了,這個男娃,愣是比斯譚還要更俊俏一些!”

    宋清河明顯聽到了這些話,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似乎臉紅了那麽一刻,但又很快恢複了原樣。

    曦文坐在宋清河車裏副駕駛座上那一刻,想起以前在a市的時候,宋清河工作忙,沒有時間陪她,兩人最貴重的時刻就是上下班時坐在車裏,慢慢聊天,說話,逗樂,還有……接吻。

    曦文想到這兒,臉紅了一下,認認真真地將安全帶係好。

    宋清河沉默一會兒,笑道:“臉紅什麽?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曦文搖搖頭,一句話都不說。

    宋清河仍是在笑著,自顧自地接著道:

    “想起來就好,總比忘記我要好。”

    曦文的臉又是一紅,解釋道:

    “沒有,我不可能忘掉,一直都是你。”

    一直?

    宋清河剛發動的車子像一頭笨拙的水牛,非常突兀地停了下來。

    出於慣性,曦文的上半身直直地往前撞出去,被宋清河及時伸手攬過。

    四目相對,記憶如月光般清晰澄澈。

    宋清河的手攀附在曦文臉上,認真看著她精致側臉上柔情似水的一雙眉眼,細膩的鼻尖,還有嫣紅濕潤的嘴唇。

    以前在a市,這個注視的角度是他們之間最熟悉的。

    宋清河屏住呼吸,低下頭細致地吻下去。

    曦文的眼睛輕輕掙紮幾下,最終閉上,認真地回應著他。

    “那個……我可能要遲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曦文輕輕推開宋清河,低著頭小聲提醒道。

    宋清河終於回過神來,抿著嘴笑道:

    “對不起,差點忘了今天你還有一件大事。”

    他此時因為確認了曦文的心意,心裏早已豁然開朗,不管是神情還是眼神都慢慢活泛起來,恢複到往日的神采。

    宋清河指的“大事”,自然是曦文打算送給張慶雪的一份大禮。

    曦文考完試,若無其事地站在考場外等張慶雪,看上去跟平時沒什麽兩樣。

    偶爾有認識的朋友三三兩兩地走過,曦文一一抬手打招呼。

    唯有張慶雪畏畏縮縮地走過來時,曦文的手抬起來就沒再放下過,牢牢地攔截住她。

    “跑什麽?”

    曦文一把揪住她,笑著問道。

    “我告訴你,你就算挾持了我,也威脅不到我爸爸的!”

    張慶雪一邊掙紮著掰開曦文的手,一邊帶著哭腔說道。

    “我知道,沒打算挾持你,隻是想給你看一樣東西。”

    曦文拿出一份打印好的屍檢報告丟到張慶雪胸前。

    “這……這是我叔叔?”

    張慶雪原本沒有看明白這份報告是什麽意思,直到看見那一行小字:死者姓名,張平成。

    她這一驚,倒是比曦文想象的更加嚴重一些。

    如果說剛剛被曦文攔到時,她是帶著哭腔,梨花帶雨,那麽,此時看到自己親叔叔的屍檢報告,張慶雪儼然是嚎啕大哭,仿佛自己內心世界的某一塊承重牆崩塌了一般。

    “他……他怎麽會死?我爸爸說,他一直在巴黎做生意!”

    “是的,他被你爸爸指使到巴黎去取月光石,月光石是取回來了,隻不過,你叔叔也因此丟了命。”

    “那塊破石頭到底有什麽魔力?為何我爸爸媽媽每天都會因為這塊石頭吵架?有時候神秘兮兮,有時候歇斯底裏,搞得我們家根本就不像一個家!”

    張慶雪滿臉是淚地捧著那份屍檢報告,慢慢蹲下來抱住自己的雙腿,看起來傷心至極。

    曦文看到這個場景,心裏不由得一軟,忍不住也蹲下來安撫她。

    可在看到她那雙故作無辜稚氣的眼睛時,陡然想起何叔的死,曦文前去安撫的手瞬間收緊了,如同鐵鉤一樣落在張慶雪肩上。

    “如果不是那塊石頭,斯譚怎麽會被你爸爸扔在海上整整五年?如果不是那塊石頭,你叔叔怎麽會慘死,泡在湖裏無人收屍!”

    曦文說到這些話時,牙齒緊咬,仿佛是從肺裏吐出來的一般。

    於斯譚是張慶雪喜歡的人,張平成是張慶雪一直依賴著的親叔叔,這些話丟出來對張慶雪的錘擊有多大,曦文自然是明白了。

    她自然也了解,出於對月光石的恨意,張慶雪一定會想辦法毀掉它,這樣,剛好可以為於斯譚爭取一些時間。

    曦文轉身離開,身後蔓延著張慶雪撕心裂肺的哭聲。

    宋清河的電話適時打過來。

    “好了嗎?”

    “嗯……”

    “曦文,是不是覺得,傷害人的滋味太難受,心裏承受不住了?”

    曦文眼睛一熱,忍不住重重點頭,卻忘了宋清河隔著手機是看不見的。

    “曦文,接下來按我說的去做:深呼吸一次,兩次,三次……你做的很好。把你現在的感受代償出去,想一想何叔去世的時候,張慶雪心裏的感受,跟你現在是一樣的。現在,你是不是感受到一種平衡的力量?”

    曦文緩緩睜開眼睛,胸前那股壓抑的氣息和諧很多,呼吸也慢了下來,身體上已經沒有那麽沉重的感受了。

    宋清河聽著她的聲音平穩了一些,接著道:

    “曦文,這世間任何事情都是平衡的,人也一樣,就是相互挪借的一個過程。唯有平衡,事情才能順利往前推進。慶雪害了何叔,這才有了今天這個局麵。你沒有錯,記住了嗎?”

    曦文認真應下來,逐漸調整好紛亂的思緒。

    她拿著第二份報告,來到隻有她自己跟張慶陽才知道的一個地方。

    這是一個地下實驗室。

    張慶陽以前的願望是做一名飛行員,為此特地找到一處僻靜的地方做鍛煉,自主訓練,算是一個秘密空間。

    他隻帶曦文來過一次,曦文記下了地址,知道以後在這裏一定可以找到他。

    曦文走到入口,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麵而來,像是醫用酒精的味道。

    樓道裏的感應燈似是壞了,忽亮忽暗,陳舊昏黃的光打在臉上,感受頗為古怪。

    出乎意料的是,門開著,裏麵偶爾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仿佛有人在做著什麽緊急的事情。

    曦文輕聲推開門,第一眼就看到白色氣墊床上平平整整躺著三個人。

    張慶陽戴著護目鏡,手裏正拿著一樣東西認真研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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