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分明是把我當仇敵一樣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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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幼楠挑起一側眉毛看了看於斯潭,於斯潭篤定地衝她點點頭,態度已經非常明確了。

    安幼楠趕緊將雙手舉起,與肩膀持平,做了個非常標準的“奴婢奉茶”的姿勢。

    “宋大夫,宋大人,我再也不敢插手這件事了,我發誓,以後立文博士的實驗室,非盛情邀請,我是絕對不會再擅自過去了!”

    安幼楠說著,不等宋清河表態,轉頭就去研究辦公桌上那份水循環淨零碳的實驗報告去了。

    淨零碳是這兩年聯合國重點關注的一項舉措,從國際聯合會具體到美國的每一個州,都在根據這些舉措去尋找可實現的路徑,因此,在安幼楠請假外出的這段時間,她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正是來自這些以淨零碳為基礎的實驗項目。

    宋清河搞定了安幼楠這邊,不消多說,於斯潭自然是猜出來幾分眉目。

    他揚起下巴衝萊絲那邊點了一下,對宋清河道

    “這一位,導師跟你打算怎麽安排?總不能一直坐在這裏守著啊!”

    “如果順利的話,後天下午四點,我們一起去一趟第一研究所。”

    於斯潭點頭應下,知道這件事十有這幾天能解決,總算是完成了一樁心事。

    他喝完杯子裏的水,看一眼安幼楠忙忙碌碌的身影,笑著離開了實驗室。

    如果實驗室與實驗室之間能出現十分鮮明的差別,那大概就是安幼楠所在的第二研究所,與張慶陽的私人實驗室之間的差別。

    第二研究所是個老單位,十分重視流程和實驗項目,建築雖然古老,連大門都不曾換過一次,可古樸中自有一份權威的震懾力。

    而張慶陽的實驗室更像是一個封閉的訓練場所,到處充斥著荷爾蒙廝殺的味道,雖然沒有什麽熱  兵器,更沒有趁手的冷兵器,可實驗室工作台上那些稀奇古怪的標本,以及垃圾桶內隨處可見的注射完就丟棄的針劑,讓這個實驗室充滿冰冷而痛苦的氣氛。

    其餘十五個人不在,曦文與三號標本靜靜地坐在餐桌前,對麵前的幾片幹麵包和蔬菜沙拉毫無胃口。

    “哎,你知道她們究竟去了哪裏嗎?”三號標本放下餐叉,小心翼翼地對曦文道。

    她十分擔心那些人是因為犯了什麽錯誤,被先生悄悄處置了。

    曦文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安慰她道

    “先生最近需要取一批貨,可是人手不夠,剛好大家都需要出去曆練,就一同去了。你看,咱們這兩個殘弱的兵,什麽活兒都幹不了,不是就歇在這裏了麽?”

    三號標本聽了這些話,覺得十分有道理,手裏的餐叉很快又運轉起來,咀嚼青菜的聲音好像一隻安吉拉兔子,十分可愛。

    “你怎麽不吃?是不是傷還沒好?”

    舊傷未去,又添新傷,對於曦文來說,來到實驗室後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噩夢般不可接受。

    “不,我隻是沒那麽餓……”

    曦文說著,叉起一塊麵包慢慢送到嘴邊。

    樓上傳來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聽上去十分沉得住氣。

    這腳步聲的主人大概是在醞釀著什麽複雜的情緒。

    曦文舉起叉子的手停在半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你今天沒有胃口,難道是因為心裏有什麽事瞞著我嗎?”

    張慶陽背著手慢慢走到曦文身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曦文自知是自己先行做了隱瞞他的事,內心有一絲惶恐,但很快又平靜下來。

    “我一向如此,你不是早就知道嗎?你這裏的飯菜,怎麽可能跟我簡家的飯菜相比。”

    曦文不動聲色,避重就輕,希望能將今天這頓飯的時間先糊弄過去再說。

    張慶陽略微點了點頭,十分無奈。

    已經過去四五天了,他派出去的那十幾個人毫無動靜,但指令還在運行,他隱隱之間總感覺哪裏不對。

    “你當真是不知道嗎?那十五個人,可跟你是擁有同樣命運、曾經死死袒護過你的人,你真的不知道?”

    張慶陽說到的“死死袒護”,指的就是那天他本人不在實驗室,曦文被大高個子欺負的事。

    如果不是當時曦文體內的17號標本起到作用,引領了其它標本的保護指令,恐怕那天被人抬出去的屍體就是曦文的了。

    曦文沒有作答,為了掩飾心裏的想法,她強作鎮定地繼續用叉子叉起一塊麵包往口裏送。

    張慶陽“咣當”一聲將那把叉子奪下來扔到地上。

    “你到底說還是不說?”

    他的聲音非常大,貼近曦文耳朵的時候,幾乎要將她的耳膜給震碎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張慶陽心裏無法按捺的怒氣終於到達頂峰,他毫不掩飾臉上那因痛苦而扭曲的五官,扳過曦文的臉正對著自己。

    “你給我過來!”

    張慶陽拉住曦文衝進了實驗室。

    三號標本此時坐在餐桌前,仍然保持著一個目瞪口呆的姿勢。

    這兩個人的對話,她一句都沒有聽懂,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十五個人去執行的任務,絕不像是曦文說的“取貨”那麽簡單。

    而17號標本何曦文,今天恐怕是要遭罪了。

    張慶陽“砰”地一聲踢開實驗室的門,將曦文丟到裏邊,緊接著又“砰”地一聲把門關上。

    “是你把月光石給了立文博士,對不對!”

    張慶陽連問句都省了,這件事情,他對自己的猜測是十分篤定的。

    曦文沒有說話,隻平靜地看著張慶陽,算是默認了。

    “你不僅把月光石給了他,連同我要毀掉萊絲的計劃也告訴了他,對不對?”

    “我當時雖然失去意識,但耳朵還是清醒的,我聽得見。”

    曦文冷靜地回了他一句。

    張慶陽此時內心全部的猜測都已經得到證實,雖然早有預料,可仍然是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以前對何曦文的縱容,無疑是放鬆了對她的警惕和防備。或者說,他雖然知道她的心一直在宋清河及其導師那邊,可他終究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指令居然對這一切都無效。

    “我當初真該聽你的話,把你這個早就覺醒個人意識的標本給毀了!”

    張慶陽鐵青著臉說出這句話,快步走到曦文身邊順手撈起她就往偏門的方向走。

    那偏門一打開,就是一個更加私密的個人場所,再打開這一私密場所的另一處偏門,便是豢養月光石的小型遊泳池。

    張慶陽將曦文拉到泳池邊上,毫不留戀地鬆開了手。

    “啊!”

    曦文淒厲的慘叫瞬間響徹整個實驗室。

    這個遊泳池裏,早已生長起成千上萬種體格迥異的微生物,它們即使失去了月光石的滋養,仍然能靠張慶陽定期倒入的人血養得格外強壯,繁殖能力也極強。

    曦文的身體全部浸透在這遊泳池內,那些微生物順著毛孔,皮膚,頭發,無孔不入地鑽進她的體內,噬咬著她的骨血。

    這種被萬千生物吞噬的痛苦,真是比墜入萬丈深淵還要痛苦一百萬倍。

    “啊!”

    張慶陽聽著這些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有一滴淚順著腮幫子滑落下來。

    他抬起手背擦了一下,慢慢走到泳池,衝曦文伸出一隻手去。

    “你偷了月光石,我原本並不想與你計較,隻要你不影響我的整體計劃。可是你,何曦文,你居然敢把我所有的計劃都告訴他們,分明是把我當仇敵一樣對待,毫無情感可言!”

    曦文此時全身的皮膚幾乎被那些微生物咬碎,臉上一丁點兒血色也無,她在這萬般痛苦之下渾身發抖,連一個微弱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張慶陽伸手將她拉出,用一條毯子將她裹起來。

    “曦文,你什麽時候才能跟我一條心?”

    張慶陽皺著眉望著曦文的眼睛道。

    曦文眨了眨毫無生氣的雙眼,回頭看了一眼遊泳池。

    那是剛剛令她經曆過萬劫不複的煉獄。

    她在張慶陽的注視下掙紮了片刻,慢慢挪動雙腿,十分自覺地再次往遊泳池爬去。

    “你夠了!”

    張慶陽一把扯過她的肩膀,將她扔出門去。

    幸好曦文體內的17號標本有非常強的引領效果,隨著曦文標本毒素的發作,她身上很多微生物漸漸不再攻擊,隻安安靜靜地掉落在地上,在腳邊逐漸變得僵硬,死去。

    張慶陽將傷痕累累的曦文抱到車上,快速發動車子。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這是我目前唯一可挽回的一件事了。”

    曦文一時沒能聽明白張慶陽的意思,茫然地望著他的後背。

    下午4點,去第一研究所的路上。

    宋清河開著車剛剛過去一個紅綠燈,緊接著方向盤往左一打,車子拐進一個略顯僻靜的深林大道上。

    第一研究所是這個區最大、最古老的研究所之一,占地麵積十分廣闊,因此,特意選在了一個地理位置優越、風景安靜優美的郊區。

    宋清河一路直行,突然望見對麵有一輛熟悉的車遠遠的開過來,速度非常快。

    在兩輛車即將撞到的那一刻,對麵的車猛然一打方向盤,直愣愣地橫在路中間。

    宋清河嚇了一跳,一邊囑咐於斯潭保護好萊絲,一邊猛踩刹車將車頭別向安全的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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