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誰人鍾城 第三十七章 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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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裁判的謹慎是十分合理的,在地下死鬥鬥技場,每年都會有那麽幾例因為戰鬥激烈導致裁判被誤傷致死的事情發生。盡管如此,想要去擔任死鬥場裁判的專業人員依舊趨之若鶩。

    

    原因無他,唯錢多耳。

    

    裁判一聲令下,雷恩·威特率先發難,高喊一聲揮舞手刀向相田信太郎衝了過去。他身材高大、步長驚人,以出乎對手意料的速度奔到了他的麵前。

    

    “哦——!雷恩選手出手啦!!”

    

    “哼,如此粗糙的手段,也想打到我麽?”已經從那大開大合的準備動作中預讀了對手的出招,相田信太郎猛地向後跳步閃躲,雷恩·威特的手刀果然如他所預料的那樣斬空。

    

    輕鬆地躲過了對手的攻擊,相田信太郎為自己的表現感到滿意,輕輕笑了一下。但還未等相田出手,他的胸口卻忽然飆出了鮮血,道服也隨即裂開了一道狹長的口子。

    

    相田大吃一驚,抬眼看向雷恩·威特:“怎麽!”

    

    “啊哈哈哈!”雷恩·威特發出不屑的嗤笑,衝相田信太郎豎起中指,“搞沒搞錯啊,你這個白癡!”

    

    兩位主持發出驚呼:“比賽進行到第13秒的時候,相田選手已經被雷恩選手的‘鍘刀’給砍中啦!!”

    

    “好鋒利的手刀啊,即使沒有斬中,單憑帶起的掌風都能劃傷對手。”李遊書輕輕笑了一下,對站在吧台裏調酒的楊爺說道,“應該是經過了非常嚴格的打擊訓練和藥物輔助才能展現出這麽鋒利的效果,不過我見過比他更好的。”

    

    “哦?”楊爺聞言好奇地問道,“是什麽樣的人?”

    

    “是我在大學空手道社裏遇見的,”李遊書扶著下巴回憶道,“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長得溫溫柔柔,說話也好聽。有一次她父親應邀去社裏進行一次講學,給我們展示了他的技術。”

    

    “想必是很厲害的吧。”

    

    李遊書撇著嘴點了點頭:“說實話,鋒利的手刀我是見過的,不要說手刀,我師兄可以把手化成鞭子,要砍就砍,要抽就抽,要砸就砸。不過能用腳把物體整齊劈開的腳刀,我還沒見過第二個呢。”

    

    “哦——!!!用出來啦——!!!”就在這時,場上主持的歡呼把李遊書的注意力拉回到鬥技場上:就在他回憶的這個功夫,雷恩·威特的一條胳膊竟然也已經血流如注。

    

    相田信太郎將沾著血跡的腳收了回去,嚴肅地說道:“雖然無法媲美你的手刀,但讓你那笨重的身體受傷,已然足夠!”

    

    “哈哈,被打臉了,”李遊書不由得尷尬地衝楊爺說道,“這地下死鬥還蠻有趣的嘛。”

    

    楊爺笑了笑,收過了李遊書喝完橙汁的空杯:“雷恩雖然占據體格優勢,但他的戰鬥方式過於粗糙,即使將雙手鍛煉成了刀刃,實際上也隻不過像一個街頭鬥毆時手持兩把砍刀的門外漢。而相田雖然隻是個新手,卻是個對‘技術’推崇備至的人,兩人的鬥爭,實則是‘力會之爭’。”

    

    “不過這個雷恩似乎還完全達不到‘一力降十會’的標準哦。”

    

    場上比賽還沒有進行到三分鍾,勝利的天平便開始緩緩向著相田信太郎傾斜了過去,他連續地使用著腿法,粗糙鋒利的腳掌外側將雷恩·威特抵擋的雙臂接連劃開。鋒利的“鍘刀”被這小個子壓製得無法出手,雖然狂怒卻無可奈何。

    

    “怎樣,你這高傲的白人!來自我國的戰鬥之技,是不是已經讓你無可奈何了!”相田信太郎怒斥著雷恩,那神情卻好像並不隻是在表達贏取勝利的堅定,“我的好友,淺丘廣誌,就是被你的鍘刀殺死在了這個賽場上的,今天在這裏,我就要打破自己不殺的誓言了!!”

    

    “哈?那種廢物死掉就死掉了,我怎麽會記得呢?”雷恩雖然嘴硬,可防守在相田的連續猛攻之下卻開始變得鬆動了。

    

    “住口!你這個邪魔外道!!”說罷,憤怒的相田一發高踢向雷恩防守鬆懈的下巴踢去。

    

    出乎意料,那高壯的身影,居然如同迷霧一般消失在了他的麵前。

    

    “什麽!”

    

    就在相田愣住的刹那間,一記完美的上勾沿著相田的小腹一路攀升,最終落在了他的下頜之上。然而現場的觀眾見到這場麵卻忽然都發出驚呼,膽小的女觀眾更是紛紛用手遮住了眼睛,就連先前還興致高昂的女主持都忘記了現場的解說而發出了惶恐的尖叫。

    

    “咿,”每每見到他不喜歡的場麵時,李遊書都會發出這種嫌棄的聲音,“太不優雅了吧。”

    

    而楊爺見到這個場麵也十分遺憾地搖了搖頭——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雷恩·威特發出粗鄙的笑聲,將相田信太郎高高挑了起來,“不要以為我隻會用蠻力,要說技術,我也在學啊,學無止境嘛。”

    

    原來他使用了拳擊的步伐下潛躲閃了相田的高踢,並用下勾拳的姿勢將他的手刀狠狠刺入了對手的下頜。

    

    “咳!”相田被雷恩·威特挑了起來,他的嘴裏噴出鮮血,下頜的疼痛使他渾身顫抖不止冷汗連連。

    

    男主持沒有失去理智,他用顫抖的手抓住麥克風高聲叫道:“不隻是鍘刀!!不隻是鍘刀——!!雷恩選手今日將刀刃的鋒利轉移到了刀尖,現在的他已經成為了刺刀,是搖閃的刺刀——!!”

    

    裁判企圖上前去阻止雷恩並揭曉勝負,然而此時,看似敗局已定的相田卻忽然抬手抓住了雷恩的手臂,並不顧鮮血迸濺猛地收緊下頜夾住了雷恩的手刀。

    

    “時機正好,姿勢完美……”口齒不清地說出這句話後,相田猛地抬起雙腿鎖住了雷恩的胳膊,眼中閃過了一絲悲傷而欣慰的光芒,“淺丘吾友啊,去天堂相會吧!”

    

    “而這惡魔,該去的地方則是地獄!”

    

    說罷,相田猛地扭轉身軀將雷恩狠狠地帶到了地上,隨後使出了巴西柔術最為經典的招式——

    

    “絕地反擊!!相田選手拚死掙紮之下使用了十字固!!”

    

    被製服在地的雷恩發出叫罵:“你這個……死矮子!!”

    

    說罷,他不顧手臂的危險猛地猛地向前發力一刺,本來已經刺入相田頸中的手刀更加深入了幾分。

    

    更多的血從相田信太郎的口鼻裏噴湧出來,力量正伴隨流血與劇痛迅速流失,但他依然沒有放棄,緊咬牙關猛地一挺,雷恩的胳膊發出了一串連續的劈啪聲。

    

    “哦我的天哪,”李遊書雙手抱頭發出一聲驚呼,“楊爺,你說的那個破壞骨骼的技術出現了,還不隻是一段骨折啊。”

    

    雷恩·威特發出一聲慘叫,咬牙切齒地嘶喘著,使用手臂肌肉發力,更加死命地將掌尖刺入了相田的頸中。

    

    相田此時已經無法說話了,他隻是用一雙充血的眼睛狠狠的瞪視著雷恩,隨後渾身一抖鬆開了十字固。

    

    當眾人以為最終的勝利將屬於被折斷一臂的雷恩時,鬆手的相田忽然腳下發力,趁雷恩鬆懈之時,狠狠踢向了他的脖子。

    

    “噌”的一聲,相田的腳刀劃開了雷恩的咽喉。

    

    而後,同時脫力的兩人癱倒在了灰白地麵上。

    

    鬥技場上一片寂靜,觀眾們都默默注視著這場最終同歸於盡的較量。

    

    裁判上前確認後向場外大呼:“醫生!醫生!!”

    

    即便如此,所有人都能從那片血泊中斷定,兩人絕無生還的可能了。

    

    女主持人眼含淚光地拿起了麥克風:“各位觀眾,今日的比賽結果——‘鍘刀’折斷;‘穩健致殘者’,死亡!”

    

    在場的觀眾都麵色沉重地鼓著掌,似乎在表達心中那份分量十足的尊重。但實際上他們想到的並不是兩名鬥技者失去生命的沉痛,而是他們應該很少有人會買“兩人同歸於盡”,這下肯定又有人要賺得盆滿缽滿。

    

    燈光熄滅,這場比賽落下了帷幕,但上午的比賽遠沒有結束,後勤部人員清洗場地、銷售部兔女郎端上飲品,短暫的過場後,第二場很快便開始。主持人依舊跟之前一樣高亢地介紹著比賽的選手,好像先前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一樣,觀眾們也紛紛打起精神投入到了第二場精彩的比賽之中,有說有笑地舉杯對飲,痛快暢聊。

    

    李遊書看著眼前的一切,一時間沉默不語。楊爺在旁邊看著,輕輕歎了口氣,對李遊書說道:“你明白了吧,這裏就是鍾城。”

    

    上午的比賽結束後,李遊書坐在吧台邊等待楊爺收拾完好跟他離開鬥技場。就在這時,一個聲音自李遊書背後傳來:

    

    “老爺子,今天的銷量怎麽樣啊?”

    

    楊爺一邊低頭刷杯子一邊答道:“我這邊還不錯,就是不知道其他幾個觀眾區的酒水銷售點怎麽樣了。”

    

    “十多個銷售點就您這邊生意興隆,觀眾有時候買酒都特意吩咐要買您調的呢。”那人說著便坐到了吧台前,笑眯眯地對楊爺說道。

    

    “你還是別來誇我這老頭子了,”楊爺說著抬手指了指李遊書,“對了,有人介紹給你。”

    

    那人看向李遊書,李遊書也看向她,兩人異口同聲說道:

    

    “老爺子,這位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