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誰人鍾城 第六十七章 審問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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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遊書看見走廊裏橫七豎八躺了大概十好幾人,都是些體格健碩、麵色凶悍的惡徒,隻是被柳仕良擊昏在地,一個個都嘴角流涎、兩眼翻白,毫無什麽威懾力可言。
柳仕良正踩著一個人的臉,笑容可掬地問道:“說啊,到底是誰派你來的?”他一用力,腳下那人的脖子發出“格格”的響聲,仿佛隨時都會斷掉一般。
男人被踩得臉頰變形,但仍然掙著腦袋去瞪柳仕良,嘴裏咬牙切齒囁嚅道:“還能有誰,就是你的狗主人歐陽思讓我來殺他自己!”
柳仕良見那人還是嘴硬也不再多問,腳下便毫無猶豫地一擰,“哢嚓”一聲將那個人的脖子給徹底踩斷。那個男人身子猛地一掙,隨後便徹底癱軟了下去。
“柳先生,非得殺了他麽?”
柳仕良扭頭看了李遊書一眼,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習慣了。你問出什麽來沒有?”
“沒,”李遊書攤攤手,“不過我覺得這件事兒肯定跟那個院長大嬸兒脫不開幹係,不然她就不會想要殺了那個人了。”
“把他殺了?難怪剛才聽見了槍聲,”柳仕良聞言低頭沉吟,“蔡媛姮說到底也不過就是這劇院的院長,要說資產並不見得有多雄厚,除了幾個得到持槍許可的保安之外也並沒有什麽很了不起的作戰人員,她應該是最不敢招惹少爺的人才對。”
李遊書看著滿地橫七豎八的殺手,又向柳仕良問道:“您這邊呢?也沒有收獲嗎?”
柳仕良搖著頭,頗為無奈地回道:“還多虧你讓我趕回來,不然他們可就要闖到包廂裏了。可惜我也什麽都沒問出什麽,這些人,就是死鴨子嘴硬。”
兩人正談話的功夫,倒地的一個殺手忽然悄悄爬了起來,隨後猛地向歐陽思兄妹包廂的方向衝了過去。
“喲,柳先生,您還笑我呢。這不是也漏下一個。”習武之人不爭別的,就是爭個功夫高低,李遊書見狀一笑,腳下踏罡風猛進,飛身起膝,將那人狠狠頂翻在地。隨後用左膝狠狠壓住那人雙手,抬手便朝著他腦袋上打了一拳:“跑!接著跑!”
那人被李遊書一拳打得眼冒金星,連忙掙紮著高聲求饒:“哎喲!別打別打!大哥饒命!”
“你有什麽想要招的麽?”
“我有什麽可招的,我不過就是跟著他們湊熱鬧,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哼哼,”李遊書一聽這人話多,必定是嘴鬆的主,便伸出手指剜在他的脖子上,冷笑著說道,“你知道嗎,我這兩根手指可以直接插進你脖子裏,把你的氣管給你狠狠剜出來,你要是不想英年早逝,最好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告訴我。”實際上顧忘川根本不會做出這麽殘忍的事情,不要說用畫龍指去插別人喉嚨,就算是見血對他來說都是很不喜歡的事情。
那個人感覺到顧忘川手指在持續發力,高聲嚷道:“問題是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有什麽好說的啊?”
“你總知道雇主是誰吧?幹你們這行當的,要是連誰出錢都不知道,怎麽可能接活呢,就算用基本常識來推斷一下,提供服務和購買服務的雙方這點基本信任總還是要有的吧。”說著,李遊書手指開始發力,一陣不應該屬於手指抓握的刺痛感如同電流一般竄過那人的脖頸。
“別別別別別,我說我說!”似乎明白李遊書並非說笑,那人連忙大聲求饒,渾身上下的肌肉都因為恐懼而抖動起來,好似一條被釣上岸的活魚,“我知道雇主是誰,我知道啊!”
李遊書聞言鬆開手,依然跪在那人身上壓製著他:“說。”
“不是小哥,你這麽壓著我,我——”
“說!!”
“好好好,我說,是個女的,雇用我來殺你們老板的是個女人!”
李遊書抬手看了一眼,自己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沾著些微的血跡,看來自己下手確實不輕,已經把那人的脖子給抓破了:“女人?什麽女人?”
“是一個中年婦女,個子不高,短頭發,戴著眼鏡,看起來一副很有文化的樣子,”說著,那人又向李遊書補充道,“我就知道這麽多了,畢竟問得太細是大忌,我隻要知道雇主、目標和金額就好啦!”
柳仕良在一邊靠牆站著,見李遊書一番操作也頗有可取之處,看來自己平日裏殺人太多,反而辦事過於幹脆,很少給人思索和動搖的餘地,這不見得很好。
“嗯……”李遊書聞言點了點頭,滿意地鬆開了那個男人,“起來吧,不準回頭,要像接老婆回家的俄爾普斯一樣給我一路狂奔,聽見沒有!”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小哥你懂得還挺多的!”那人說著便連滾帶爬地向著通道奔去,確如李遊書所言根本不敢回頭。
見那人奔逃而去,柳仕良笑著走到李遊書身邊:“看來我們的蔡媛姮女士是想找死了。”
李遊書攤攤手:“我覺得那個大嬸雖然看起來很有文化很有涵養,辦起事來又頗有些歹毒,但實際上是個膽小怕事、惜命至極的人,要是她沒有同謀,是幹不出這種事情來的。”
“你說的也不錯,不過……”柳仕良說著指了指滿地被他揍得破滾尿流的草包漢子,“如果真有同謀,我還真不覺得能辦出這麽不專業的事情來啊。”
“不過事情算是辦完了,咱們走吧。”李遊書說著背起手來,悠然邁著方步和柳仕良一起回到了包廂。
察覺到二人回到包廂,歐陽思和歐陽知都扭頭去看他們:“什麽情況?”
柳仕良湊到歐陽思耳邊,小聲說道:“是蔡媛姮找的人。”
歐陽思聽到蔡媛姮這個名字十分意外地皺起眉頭來:“她?她怎麽敢呢?”
“可能是窮瘋了,”柳仕良說著坐了下來,麵朝歐陽思匯報情況,“十七個人,剛剛那個來送東西的也是其中之一。”
歐陽思聞言十分嫌惡地斜了那些禮物一眼:“行,我知道了。先把劇看完吧,剩下的之後再說。蔡媛姮……真是令人失望,我以為年近半百,她應該是個安分守己的人呢。”
李遊書也坐下來,小聲向歐陽知問道:“演到哪了?”
“梅塞苔絲的兒子第一次遇上唐泰斯,”歐陽知說著,忽然鼻子抽動,嗅到了一絲異樣的氣息,“怎麽回事?一股子血味。”
“呀,”李遊書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手指上還沾著血,連忙往黑褲子上蹭了蹭,“抱歉抱歉,我審完了人忘記洗手了。”
“啊,你殺人啦?”歐陽知聞言一驚,一麵問一麵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巾來用手邊的茶水洇濕,“別蹭了,你蹭了豈不是到處都是血,把手給我。”
“沒有,我怎麽會亂殺人呢,隻是嚇唬了嚇唬他,”李遊書嘿嘿一笑,順從地把手遞給歐陽知,“你鼻子可真好用,這麽點血味都讓你聞到了。”
歐陽知聞言一笑,溫柔地給李遊書揩去了指尖的血跡:“因為我十六歲的時候開槍打死過人,從此以後就不喜歡火藥味和血腥味了。”
“哦,”李遊書意識到自己不經意間觸及了歐陽知的傷心事,連忙用另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隻要有我在,以後你都不會再沾上那種味道了。”
歐陽知抬眼看著李遊書的眼睛,燈光昏暗下那不易察覺的臉色微微一紅,而後篤定地點了點頭:“我信你。”
事情處理完了,四人又開始全神貫注看劇,隻是李遊書的心思卻總是被歐陽知剛才的話給帶跑偏,難以控製地在心裏嘀咕。
沒想到歐陽還殺過人啊,完全看不出來,也聞不到。看來以後待人接物不能完全地憑自己的感官和直覺,像柳先生雖然殺人很多,卻是個待人接物極友善的人;小知雖然是個好人,手上卻收過人命;而她哥看上去一絲不苟像個沒有心的狗東西,可卻是個心係鍾城、致力慈善的人。可見我到底還是年輕,以後凡事不能簡簡單單地下結論啊。
那麽在剛才那個死掉的詭仙門小哥的眼裏,我又算是個什麽東西呢?
音樂劇結束後,歐陽思和歐陽知都不約而同伸了個懶腰,動作完全一致。
“你們倆還真是兄妹。”李遊書見狀不由得調侃道。
“哎呀,那是自然啦,好歹也是一個爹。”歐陽知說著站起身來觀望著樓下觀眾席的情況,“人不少啊,咱們等等再走吧,反正也已經很晚了。”
歐陽思看了看表,23:45,確實已經很晚了:“罷了,等人散一散,咱們回去的路也好走一些,我正好想去見一見蔡媛姮。”
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歐陽思徐徐下了樓,剛剛柳仕良暴打殺手留下的血跡還沾在走廊的牆上。於是歐陽思笑了一下,回頭對柳仕良委婉說道:“柳先生,我是建議你以後下手隱蔽點的。”
等到了大廳,正有個類似經理的人在指揮保潔擦拭地板,見柳仕良走來,連忙笑著鞠躬:“歐陽先生。”
“這是幹什麽呢?”歐陽思用手杖指了指那邊問道。
“哦,剛剛有人行凶,被我們的保安擊斃了,現在正……”話沒說完,那個經理看見了李遊書,驚得往後退了一步。
歐陽思見狀又用“你也給我整活?”的眼神看了李遊書一下,繼續問道:“蔡院長呢?”
“那個……蔡院長今天受了驚嚇,已經回去了。”
“嗯,”歐陽思點了點頭,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杖說道,“她是應該走的。明天如果她來到劇場,告訴她我在出雲公司恭候大駕,不是請,是找她。”
說完,他便拄著手杖離開了劇場,那名經理戰戰兢兢地送走了歐陽思,見他們越走越遠,忽然便停止顫抖變了一副模樣,掏出對講機來眼神陰冷地小聲說道:
“他們離開劇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