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八、趙構二進狄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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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船上的趙構,又是為了鐵路而來。
此時他愁眉不展,沒有想到,他想要提高自己在父皇麵前的地位,同時獲取周銓的支持,提出的京徐鐵路計劃,竟然會遭遇如此眾多的反對之聲。
讓他更覺無奈的是,身為一位尚未就府的皇子,他對這些反對,根本沒有任何對策。甚至連這些反對聲音,他也隻能通過報紙來默默關注,而不能介入。
此時來狄丘,也是他好不容易才覓得機會,借口徐州至海州的鐵路全線貫通,他要親身完全體驗一下徐海鐵路,同時問問周銓有關如今一片反對修建鐵路之聲該如何應對。
可以說,京徐鐵路的成敗,他比周銓、趙佶都要上心。
“東海侯在百姓心中聲望果然非同一般,幾乎所有船上,都有人向東海侯行禮啊。”
他心中有事,說話中忍不住就露出一絲異樣,聽得他口氣裏的懷疑,周銓斜睨他一眼,答都懶得答。
開玩笑,如果是趙佶,周銓還需要替自己辯解一下,現在的趙構算什麽東西,值得他去辯解?
是就是了,這運河上討生活的人,這徐州與海州兩地的百姓,就是隻知周侯,不知康王,你趙構又待如何?
趙構被他這個眼神逼了回去,隻覺得胸中發悶。他此時十三四歲,雖然城府極深,滿腹野心,卻終究年輕,血氣翻湧之下,忍不住又說了一句:“東海侯如此得人心,就不擔心譏諫之言麽?”
“有什麽好擔心的,即使這些人不如此,皇城司難道就不盯著我的家人了麽?”周銓噗的一笑:“康王,九大王,你這點小心思,還是莫要亂動吧。”
趙構滿臉通紅,好一會兒,才將這口氣咽了下去。
他心中有些奇怪,去年來時,周銓待他雖然談不上什麽客氣,卻也很少在些枝節事情上如此直言冒犯的,但今日……
趙構是個多疑的性子,沒有事都要想個半天,更何況如今有明顯的不對。
琢磨來琢磨去,他想到京徐鐵路是自己首先提出來的,結果如今遇到阻礙,自己卻無能為力,又來尋周銓問計,莫非就是因為這個,讓周銓對自己起了輕視之心?
還有,聽聞最近自己的幾位兄弟,也紛紛開口稱讚周銓,顯然,他們看到自己在得到周銓支持之後地位上升,都起了同樣的借力之心。莫非周銓覺得,自己太過無用,所以有扶持別的兄弟之意?
此時趙構驚覺,自己在與周銓的交易中,自己根本沒有什麽可倚仗的,父皇兒子眾多,象他這般不太得誌又有心的,可有的是!
換言之,他別無選擇而周銓選擇的餘地很多。
於是趙構立刻變得謙卑起來:“我在宮中,偶爾聽得一個消息,父皇遣人秘官北上,與金國聯絡,其人喚為馬植,通過東海侯這邊的商路,他與金國人秘密會麵,雙方有個秘約。”
周銓眉頭微挑,點了點頭,麵上卻沒有更多的表情。
趙構偷偷看著他,隻覺得深不可測,也不知道周銓這模樣,是在表明他早就知道此事,還是剛剛聽到了。
但他還隻能說下去,說此事是向周銓證明,他有不可替代的作用,那就是為周銓打探皇宮中的各種消息,特別是那些有意瞞著周銓的消息。
“還有一事,父皇曾秘召王黼,詢問若有外藩過強,已成安史之勢,當如何處置。王黼對曰,外藩過強,必是有內應矣,如安史之有李林甫。內應若除,則外藩自可平之。”
“好一個自可平之,王黼終究是不學無術,卻忘了,李林甫不死,安祿山不敢反,李林甫一死,楊國忠輩幸進佞臣得勢,安祿山即刻反矣。”周銓哈哈大笑,仿佛根本不知道,趙佶與王黼所說的安史之輩,就是指他。
趙構深以為然地點頭。
“然後呢,陛下準備怎麽對付李林甫?”周銓又饒有興趣地問道。
“父皇也是如此問王黼,王黼卻道,李林甫雖是權奸,其家中卻也有忠貞之輩。”
“噗,原來如此!”
周銓輕聲一笑,看來蔡京家要後院起火了。
蔡京家中所謂的忠貞之輩,應該就是指蔡攸,周銓也從各方麵得到情報,雖然蔡家在東海商會和朝堂上與他通力合作,但蔡攸本人對此卻是執保留態度,甚至不隻一次告誡其子蔡行,要他與周銓保持一定的距離。
從周銓與蔡攸打交道的情形來看,此人也是個野心勃勃之輩。
“狄丘到了,九大王說的事情,周某記在心中,至於京徐鐵路之事,九大王不必太過擔心,有些人煽動無知鄉民鬧事,隻要給這些鄉民講清楚道理來,何愁他們不支持鐵路?”
趙構當然不知道,周銓派去講清楚的是什麽道理,可以說,這是摧毀農民對土地之人身依附的大道理,當周銓放出農民運動這頭猛獸的那一刹那,也就意味著他與那些保守派的矛盾完全不可調和了。
船到了狄丘,與上回來看,趙構發現,狄丘又有所變化。
此時周儻已經離開狄丘,卻了應天府任職,新上任的狄丘知監名為趙不試,此人乃是宗室,太宗六世孫,以他為知監,乃是趙佶深思熟慮的結果。一來此人與宗室所辦的天水商會有些關係,頗知經營之法,可以維持狄丘局麵;二來此人聰慧,善揣摩人意,又知進退取舍,能夠處理好與周銓的關係;三則是此人忠心,身為趙姓宗室,他不可能投向周銓,這一點猶為重要。
隻不過趙佶算透了別人,卻未能算透自己的兒子,不知道自己派出的兒子康王趙構,早就與周銓勾結在了一起。
在趙不試手中,狄丘發展的速度是降了下來,但也沒有削減退縮,至少從今年上半年上繳國庫和內庫的財賦來看,仍然在繼續增長。徐州加上利國監上繳的課稅,占據大宋鐵課的八成,而商稅,則高達四百餘萬貫,近乎大宋舉國半年賦稅的三十分之一。隻是一府之工商稅,其工業之繁榮,由此可見一斑。
“人口更多了,而且……街容更為整潔啊。”見到狄丘城貌,趙構讚道。
“如今利國監的趙不試,算是一位守成之才,官家派他來倒是知人善用,原本我還以為官家會派個啥玩意都不懂、隻知搜刮錢財的貨色來,象朱勔那等家夥,若是來此,我必叫他好看!”
趙構聽得周銓此話,不禁有些無語。
這究竟是多恨朱勔,人家都被自殺了大半年快一年,還在念叨著那家夥。
他心中忽然一動,傳聞中,周銓向趙佶解釋必殺朱勔的原因時,是朱勔竟然敢和他爭奪一位美女,還害了那美女父兄。這倒是周銓的一個弱點,好美色,而且為了美人什麽都不管顧。若是今後自己能執掌大權,當好好利用周銓這個弱點……
他正琢磨之際,船身晃了晃,靠上了碼頭。
運河中的船當然不太大,遠遠比不上海船,周銓也不禮讓,自己先上了岸。趙構跟在他身後,踏著搭板小心翼翼,當他終於踏上陸地,再看周銓時,不禁一怔。
隻見周銓背對著他,正在聽一個人說話。
趙構耳尖,要不然他也不能在宮中打探到那麽多消息,借著風,他隱約聽得兩句“遼國大變”、“遼金戰事複起”。
向周銓稟報的是紀春。
在今年初,解決掉了朱勔之後,王啟年正式離開原本的職務,現在去了河南,正與九河道人一起,主持農運事宜。而紀春也就正式接任他的職司,成為周銓手中負責情報的人。
雖然是中途來投的,但是周銓對紀春信任有加,紀春同樣也忠心耿耿,為了回報這信任,他工作的癡狂勁兒,更勝過王啟年。
“這是怎麽了?”趙構見周銓回來,故意裝作沒有聽到,向周銓問道。
“金國與遼國又打了起來,在日本倒是合作得挺好,不過在遼東,雙方終究還是要打一場滅國之戰的!”周銓不以為意。
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自從宋、遼、金、高麗、日本五國在下關達成下關盟約之後,五國在日本的軍事行動基本停止,但日本內部,由於各國暗中挑動,則陷入了空前分裂和戰亂之中,源氏崛起固然不假,平氏也靠著抱大腿,穩固了自己的基本盤。可那些邊角之地,地方豪族與寺院一揆等,紛紛建立起半獨立的政權,彼此之間征鬥不休,從最初隻是為了爭奪地盤人口,到現在為了掠奪對方人口販賣給各大商會,總之是亂成了一團。
反正其餘四國都其中大發其財,而賺得最多的,毫無疑問是東海商會,耶律大石曾經酸溜溜地說道,他們三國不要麵皮費心費力弄來的財富,有七成都被周銓笑納了。
饒是如此,金、遼、高麗,都從日本獲得了不少財富人口,這也就使得三國國力稍振,於是彼此間的爭鬥又起。這一次可不僅僅是為了消滅對方,也是為了爭奪在日本的殖民利益了。
挑起戰事的,是金國,或許是與宋暗通聲氣的緣故,他們借口遼國的國書無禮,陳兵兩國邊界,正在摩拳擦掌,而遼國也不甘勢弱,特別是近年來獲得支持越來越大的文妃一派,更是得到了領軍出征的機會,也想借此事,來確立自己這方更大的優勢。
此時周銓,還想不到這一戰會帶來什麽樣的結果。(未完待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