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晉江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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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所以你就把這家夥給帶回來了嗎”

    偵探社的接待室裏,  坐在多人沙發的正中間,亂步以一種十分沒有禮貌的姿勢,伸手徑直指向了對麵坐在單人沙發上的青年,  臭著一張臉,對著坐在對麵另一張單人沙發上的奈奈子問道。

    外貌和果戈裏幾乎完全相同的青年臉上是心情愉悅的笑容,  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亂步話裏的嫌棄和反感,  姿態閑散地坐在沙發上,狹小的單人沙發對他而言顯得有些矮了,他得要將小腿交叉起來,才能將自己的雙腿放在沙發與茶幾間那塊不大的空間裏。

    一手支在沙發的扶手上,  白發的青年撐著臉,淺金色的眼眸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偵探社的環境,挽起的袖口下露出的小臂帶著線條明顯的肌肉,精瘦幹練,顯然是經曆過無數的實戰操練,  即使被衣服包裹起來的身形和果戈裏也相仿,但隻要稍一留神,就能明顯地察覺出不同來。

    在日光燈的映照下,他眼裏閃動的眸光像是細碎的冰棱,泛著某種冰涼而鋒銳的光,視線掃過亂步和倚靠在接待室門口的與謝野的麵容時,連半分掩飾的打算也沒有,就這樣明目張膽、又輕飄飄地在他們的身上停留幾秒,  就很快掠了過去。

    坐在和青年隔了一張小幾的另一張單人沙發上,身形纖瘦弱小的女孩耷拉著腦袋,  腦後綁著的小馬尾辮也沒精神地耷拉了下去,  整個人就像是根蔫巴巴的狗尾巴草,  被亂步語氣不虞地問到了話,才悶悶地應了一聲

    “嗯。”

    果戈裏不見了,她在超市裏又找了半天,還是沒找到人,隻有旁邊這個和果戈裏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青年,但是奈奈子又很確定,這個青年肯定不是果戈裏。

    即使他自稱是“果戈裏”,那也一樣。

    “果果裏不見了,他說自己是果戈裏,我就把他帶回來了。”奈奈子老老實實地和亂步交代了自己的作案動不是,是交代了自己的想法。“他和果果裏有一點像但是他不是果果裏。”

    奈奈子不太會認人,但是果戈裏她還是能認得出來的。

    樣貌、衣著、動作、姿態、聲音,還有說話時的語氣,甚至是身上的氣息,這些繁雜的因素拚湊在了一起,才構築成了奈奈子能夠清楚準確地辨認出對方的“依據”。她確定站在她麵前的這個人不是果戈裏,就像是確信“1  1不等於3”一樣肯定。

    但是果戈裏不見了,她能找到的隻有這個和果戈裏長得幾乎一樣的“果戈裏”。雖然奈奈子搞不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但在青年要走的時候,她還是伸出了手,把人給拽住了。

    理由大概就和“及時抓住肇事司機以免對方逃逸”差不多,雖然說她也不是很能說清楚到底是哪裏“差不多”了。

    她本來都差點沒能把這個青年拖回來,但是在知道了奈奈子的名字後,本來要走的青年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又改了主意,欣然跟著奈奈子一起推著購物車去排隊結賬了,回來的路上甚至還幫奈奈子拎了兩個購物袋。

    聽見了奈奈子的話,亂步將視線移到了一旁的青年臉上,注意到了亂步的目光,青年神色坦然地微微一笑,攤手道“沒錯,就是這樣我就是果戈裏,貨真價實、如假包換。”

    亂步眯起眼睛注視著他,眼神銳利得像是玻璃鋒利的棱角,但卻沒有否認他的話,半晌,才沉著語氣,沒頭沒尾地對青年說道“問題是出在你那邊的吧。”

    如果說不是“果戈裏”的話,那這長相未免也太過相似了,但性格和習慣上又有微妙的不同,與其說是“雙胞胎”之類的猜測,更像是同一個人的“不同人格”。但眼前的人明顯又不是他們認識的那個“果戈裏”,容貌顯得要更為成熟一些。

    亂步還記得奈奈子昨天才和他說過的事,一個自稱是出身於意大利黑手黨波維諾家族的彭格列家族成員似乎認識果戈裏,雖然彭格列作為意大利黑手黨家族之首,但相比之下,亂步更在意卻是波維諾。

    這個家族有著一件超乎常理的“武器”,其特異程度甚至比能夠在瞬息間融化一座城市的異能兵器殼還要高,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卻至今沒有被其他組織奪走,一直被波維諾這個小型黑手黨家族代代傳承至今。

    其名為十年後火箭筒,一件能將被擊中者與十年後的自己交換五分鍾的“超異能級別武器”。

    雖然麵前的這個青年看起來才像是來自某個平行世界的“十年後”,但很顯然,被火箭筒擊中的不會是和奈奈子一起去超市的那個“果戈裏”,畢竟奈奈子沒有提到超市有發生過什麽騷動,如果有人當眾被火箭筒擊中的話,那麽大的動靜,結賬的隊伍肯定會陷入一片混亂。

    而反之,如果和奈奈子在一起的果戈裏是“被交換走”的那一個,在身形和衣著都相似的情況下,在瞬息間的置換或許就不會被人注意到,即使有什麽一晃而過的痕跡,路人也隻會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b”

    銀發蓬鬆的青年打了個響指,咧嘴笑了起來,像是在為亂步獻上喝彩一般響亮地鼓起了掌。

    “真不愧是武裝偵探社的名偵探之後到達橫濱的時候,要不要抽個空也去見一見那個你好呢”

    亂步沒有理會他的話。

    眼前的果戈裏顯然不是善類,和在偵探社長大的“果戈裏”說是兩個不同的人或者也不為過,即使言行舉止都十分的相似,觀察力絕佳的亂步也不會錯過他身上那些代表著“危險”的信號。

    眼前的青年,是一個能夠懷著滿心的罪惡感和愧疚之情,然後毫無遲疑地對著普通人予以虐殺的“惡徒”。

    果戈裏對奈奈子而言是安全的保護者。

    但“果戈裏們”卻絕對不是。

    在看見奈奈子帶著眼前的青年走進偵探社的那一刻,亂步幾乎是在瞬間就感覺到了自己被冷汗浸濕的襯衫貼在脊背上時那冰涼的觸感。

    超推理不是異能、不是預知、不是無法解讀的魔法,隻是父親和母親給予他的遠超常人的頭腦,是社長讓他學會如何去正確使用的“才能”,也是他用來保護同伴和家人唯一的武器,但卻不是無所不能的存在。

    十年後火箭筒所置換的是“平行世界的自己”,在無數的平行世界裏,即使是亂步也無法確定是否會有某個瞬間、在某個平行世界的果戈裏被擊中,然後在無數的偶然之間,和這個世界的果戈裏交換。

    極其微小的可能性,還沒有走在路上遇到車禍的可能性高,但卻並非是“不可能”。

    “奈奈子。”亂步明目張膽地、十分敷衍地找了個理由把奈奈子支開了,“去給爸爸買個蛋糕回來,要巧克力千層的。”

    他摸出了一張一千円的鈔票遞了過去。

    不讓聽了。

    奈奈子撓了撓臉頰,還是伸手把亂步遞過來的鈔票接住了。

    爸爸要說什麽不讓她知道的事情的時候,就老是打發她去樓下咖啡廳買蛋糕,奈奈子也已經習慣了,每次都是很自覺地在咖啡廳坐個半小時再回來。

    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因為工作的事情,偶爾也會是因為五條柱五條悟他們來說什麽事。奈奈子沒有什麽強烈的“求知欲”或者該說是“好奇心”,有時候她也會偷偷看一些委托書吃瓜,但如果是明顯不讓她知道的事情,她也會老實地不去偷聽,安安穩穩地去幹自己的事情。

    偵探社的工作有一點危險,某種性質上就像是民間的“警察”。不管她現在是七八歲、還是十七八歲,這種事情上聽話總歸是沒錯的,不給大家添麻煩,也不給自己找麻煩。

    她站起來,看看旁邊這個不是果戈裏的“果戈裏”,又看看亂步。

    “爸爸。”奈奈子又叫了亂步一聲,“果果裏”

    “他很快就會回來了。”亂步語氣平常地說道,靠在沙發上,神色淡淡的,平靜得好像果戈裏隻是出門打個醬油、等會兒就會回來了一樣,“等會兒讓花袋去看看超市的監控就知道他去哪了。”

    每次果戈裏找不到人了,亂步都是這個樣子,有時候還要加上一句“他不回來了就讓他去睡大街”。奈奈子點點頭,拿著鈔票,低頭又看了一眼旁邊的“果戈裏”。

    青年一手撐著腦袋,修長的手指半曲著貼在臉頰上,那張和果戈裏相似的麵容上是神色散漫的笑意,明朗的線條輪廓中透出了貴族般成熟的優雅,但細細的一道傷痕從左眼劃下,割裂了這種優雅,讓他的笑容顯得多了幾分讓人捉摸不透的詭譎,像是黑夜裏的小醜臉上笑起來的妝容。

    他的年紀看起來好像比果戈裏要大一些,大約二十七八歲的樣子。

    奈奈子的腦袋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果戈裏再長大一點,是不是就是長這個樣子呢

    還是不要了。

    口袋裏裝著兩台手機,有點沉甸甸的,奈奈子把雙手插在兜裏,攥著自己和果戈裏的手機,慢慢吞吞地走出了接待室。

    她覺得還是現在這樣的果戈裏好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