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1章 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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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欽以一敵二,和金氏兄弟戰得難解難分。

    院中傳來嘈雜之聲,酈飛白姍姍來遲,眾弟子眼見酈飛白親至,連忙肅容而立,恭身行禮,口稱師傅。

    “這是怎麽回事?”

    酈飛白看到廳中器物殘破,滿地狼藉,不由娥眉微蹙,眼中露出嚴厲之色。

    眾人麵麵相覷,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祁雲柏緩步上前,拱手笑道:“晚輩見過酈真人。事情是這樣的,此人自稱是真人門下,無端行凶,打傷了譚少爺。晚輩看不過眼,才命金氏兄弟將他拿下,擬交給真人發落。”

    酈飛白輕哦了一聲,瞄了譚橋一眼,冷笑道:“這人敢在總督府行凶,打傷總督公子,莫非得了失心瘋不成。”

    譚橋悻悻道:“我看他是仗著姨母撐腰,又有幾分蠻力,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酈飛白微哂道:“這般說來,倒是我的不是了。”

    “豈敢。”

    譚橋心頭微虛,眼珠子一轉,岔口道:“我聽說姨母抓到了花茵的大弟子,這位姬姑娘和我有一點交情,我想向姨母討個人情,把她交給我吧。”

    “交給你?”

    酈飛白意味深長的看了譚橋一眼,淡淡道:“那就要看看姬元蘇願不願跟你走了。”

    譚橋忙道:“我好心救她,她豈有不願的道理?”

    酈飛白不置可否,望著房簷上交戰的三人,沉吟道:“也未可知。”

    金氏兄弟皆有妖族血脈,筋骨強固,又有妖丹,戰力遠勝於一般武者。

    金碎石的流星錘有五六十斤,頗為沉厚,換作尋常武人絕難像他一般舉重若輕,金斷流刀影如輪,宛若兩隻翅膀能飛旋半空,並不失墜,尤非輕身、提縱之術可比。

    明欽和兩人纏鬥多時,雖然不能取勝,仗著神遊鏡護體,雲梭玉步又變幻莫測,倒也遊刃有餘。但是如此膠著下去並非善法,明欽身形連閃,躍出戰圈,沿著簷角一陣飛馳。

    明欽百忙中愰見酈飛白的身影,心知姬元蘇暫時沒有危險,便展動身法,奪路而走,先將金氏兄弟引開。

    “小子,別跑。”

    金氏兄弟大占上風,早將明欽視作囊中之物,自然不容他逃脫。兩兄弟在明欽手裏吃了不少苦頭,若不將他生擒活捉,不但無法向祁雲柏交待,抑且顏麵無存。

    “二弟,我看這小子沒有別的本事,就是身法詭秘。你輕功厲害,呆會兒將他纏住,我丟出流星錘不死也打他個重傷,看他還有力氣亂跑。”

    “好,你看我的。”

    金斷流對自己的術法頗為自負,聞言信心倍增,要將明欽纏住,給金碎石一擊命中的機會。

    明欽竄高伏低,奔出二三百步,離酈飛白那裏越來越遠。他遲遲沒有施展厲害法寶,除了不想在酈飛白麵前暴露實力之外,也有麻痹金氏兄弟的意思。

    到了眾人目力難及的地方,便是圖窮匕現的時候。

    明欽不時回頭張望,看看金氏兄弟追上來沒有。忽聽得一聲清叱,劍光淩厲,如同繁星飄墜。

    明欽嚇了一跳,慌忙騰身避閃,幸好對方也沒有追擊,反而手捏劍訣,阻住去路。

    明欽定晴一看,麵前站著一位青衫公子,齒白唇紅,風神如玉,正是分別不久的閻鳴箏。不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埋怨道:“你不幫我也就罷了,半道殺出來偷襲是怎麽一回事?”

    閻鳴箏咯咯笑道:“我還以為你有多大本事,居然被兩個莽夫趕得落荒而逃。要我幫忙嗎?”

    “多謝閻小姐出手相助。”

    明欽連忙拱了拱手,心說:你說得輕巧,金氏兄弟有妖族血脈,筋骨強固,不知疲累,可不是兩個莽夫那麽簡單。

    說話間,金氏兄弟一前一後趕了上來,眼看明欽身邊多了一位青衫公子,心裏覺得奇怪。

    “這人是從哪裏來的,是敵是友?”

    兩人和明欽鬥罷多時,雖說久戰無怪,倒也摸清了他的路數,想出了應對之法。若是明欽來了幫手,可得從長計議。

    “閣下是哪條道上的,望你不要多管閑事。我們是齊雲莊金氏兄弟,奉命捉拿此人。”

    金碎石持重一些,不欲橫生枝節,指了指明欽,讓閻鳴箏躲開。

    “原來是齊雲莊金氏昆仲,久仰,久仰。”

    閻鳴箏抱拳為禮,笑容和煦,“小可隻是路過此地,聽到有打鬥之聲,過來看看。兩位需要幫忙嗎?”

    金斷流看她貌相清秀,弱不禁風,料想沒什麽本事,擺擺手不耐煩道:“這裏沒你的事,快快閃開。刀劍無眼,莫叫金爺收不住手,傷了你這一身細皮白肉。”

    閻鳴箏臉色微沉,冷笑道:“你們兄弟也老大不小了,居然欺負一個無名後輩。兄台,我做回好事幫你一把,二打二,這才公平。”

    明欽笑道:“我看公子英華內斂,必有驚人藝業。這兩個井底之蛙,何足掛齒。公子何不大展神威,打得他們跪地求饒,讓我也開開眼界。”

    閻鳴箏瞪了明欽一眼,心說,你真是得寸近尺。她旁觀多時,自然看出金氏兄弟不好對付,捉對廝殺還有幾分勝算,明欽若撒手不管豈不是坑害於她。

    金斷流聞言勃然大怒,叫罵道:“狂口小子,金爺要將你剁成肉醬,讓你知道禍從口出。”

    金斷流舞動雙刀,光影如輪,身體裹脅著一股惡風,殺氣騰騰,不是尋常路數。

    閻鳴箏使得是衣帶劍,薄如蟬翼,劍法淩厲辛辣,以詭秘見長。

    通常比武較技是見招拆招,故而許多高明劍士往往追求一個快字,劍招變化讓人目不暇接,縱然有破綻對手也根本沒有機會從容破解。

    對付快劍目力已經難以觀察,武人講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除了眼睛之外,耳力也至關重要。

    武道高手能聽風辨形,察知對手的方位和招式,劍法虛虛實實,越是快劍虛招越多,耳力可以分辨劍招中的虛實,達到一擊破敵的目的。

    佛說六識,眼、耳、鼻、舌、身、意。比武較技自以眼、耳兩識最為重要。但修行者進入道術領域之後,眼、耳兩識就顯得不夠用了。

    煉氣、煉體、煉器同是仙道修行的廣大法門。煉器可說是煉體的延伸,人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強,要戰勝宇內強族、利用自然之力隻能訴諸器物。

    煉氣、煉體有內外之別,前者是心性修煉,後者是打熬筋骨,道家雖有內聖外王之說,真正內外兼修又有大成就的卻是鳳毛麟角。

    三界生靈稟陰陽兩氣而生,氣質稟賦皆有所偏至,這在開天辟地、化育萬物的盤古神王和太元聖母已有此傾向,除了域外的佛國天國,地星種類多屬盤古神王和太元聖母後裔,自然也遺傳了陰陽偏至的特點。

    道德經說,‘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世界種類多是相互依存,此消彼長的關係。

    孔子推崇中庸,取折中調和的態度。孟子說,‘執中而無權,猶執一也’。中庸並沒有一定的標準,而是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要做到不偏不倚,恰到好處。

    後世雖稱道中庸,實際還是偏於消極保守,所以孔子感歎說,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氣有陰陽,質有剛柔,人類的性格中皆具有剛柔的性質,但剛柔的程度卻各不相同。所以人類的性格往往非常複雜,受到環境刺激後甚至會產生很大的變異。

    古代的戲曲、評書往往有臉譜化的特點,這緣於古人對性格的認識和歸納。這種臉譜化本身就有鮮明特點,也足以代表一個人主要的性格特征。

    一個人除非有特殊的境遇,不管剛也好,柔也好,性格是相對穩定的。不過晚近接觸到泰西小說之後,人們又認為人物性格是有起伏變化的,應該複雜一些,對舊有的小說、戲曲臉譜化表示不滿。

    但是複雜的人格必不能鮮明,有人說紅樓夢是偉大著作,描寫了幾百個人物,麵目如生。其實人的性格逃不出陰陽剛柔,至於剛柔並濟隻能算一種理想人格,不可能完全做到。

    性格鮮明的人必定陰陽剛柔的程度較為明顯,尤其是陽剛的一麵更容易突出,古代的英雄人物多屬於此類,像張飛、李逵、魯智深、武鬆可以稱得上鮮明。

    這種人若非心無城府,便是涉世不深,或者性格強硬,難以自化。更多的人則是隨波逐流,趨利避害,遇強則弱,遇弱則強,自然也就沒有鮮明的性格,這是現實如此。人類從外貌來看,固然可以說是千人千麵,那是辨識能力的關係。

    吾人觀察膚色相異的其他人種,便會有千人一麵的感覺。至少麵目五官沒有明顯的差異,不是頭上有犄角,身後有尾巴此類顯著特征。

    性格中或剛或柔的程度差別也可以說是各不相同,但是細微之處便很難呈現。

    張飛、李逵、魯智深、武鬆都是剛性之人,但差異就很大,太陽、少陽、太陰、少陰,性格差異到了這種程度才有明顯的辨識度。

    西方有占星學,據說十二星座和性格也有很大關係。但十二星座實質也隻是四類性格,即:風、水、火、土。

    人類的性格即有此偏至,好惡也有一定的偏尚。

    煉氣和煉體可說是仙道壁壘分明的兩大法門,更多的修行者並不是內外兼修,而是黨同伐異。因此也就導致了煉氣和煉體的此消彼長,神道和仙道的交替繁榮。

    人類在煉體一道成就不大,煉器一道卻能繼長增高,煉體和煉器似乎還沒有大的衝突,煉氣和煉器卻長期對立,闡教和截教的對立,雖有種族對抗的關係,法門有異也是很大的原因。

    當然,人類和四靈妖族互有優長,偏好的修行法門自然大不相同。

    大約在器物粗糙的時代,人類的靈能成就頗高,像陰陽、易經之類的神秘學都是當時留下的。到了器物周備之後,人類自身的靈識反而有所鈍化,以耳、目而論,就遠不及貓、狗之類的動物。

    煉氣和煉器處置失當,確實容易相互妨害。闡教的法寶不可謂不厲害,太上老君更是煉寶、煉丹絕無僅有的一代宗師,但是截教覆滅之後,仙家煉器的風氣趨於衰落,幾種法寶更是成了絕響,是福是禍也很難說得清。

    修行者的靈識雖較尋常武人敏銳,功法卻更為神妙。這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對於高明的功法反而是耳目所難以感知的。是以又有庖丁解牛之術,不以目視而以神遇。

    閻鳴箏的劍法不但淩厲潑辣,她的衣帶劍薄如蟬翼,幾乎不帶一絲風息,耳、目兩識都難以施其巧妙。對付起來亦有極大的困難。

    金斷流的刀法固然不是尋常路數,閻鳴箏的劍法也有非同一般的巧妙。

    兩人戰到一起,各施巧妙,著實是一場好殺。

    金碎石在一旁觀戰,也是暗暗心驚,他不以貌相取人,本來明欽也年紀甚輕,他的雲梭玉步確讓兄弟兩個束手無策,縱有神妙功法卻難以奏功。

    閻鳴箏的英秀和明欽一般無二,金碎石也疑心她有不凡手段,本來不想讓她摻合進來,指望三言兩語打發了事。誰知金斷流太過自負,一來兩去把話說僵,兩人倒大打出手,鬥殺起來。

    “這位公子,我兄弟出言不遜,實非有心,還望公子高抬貴手,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二弟,咱們辦正事要緊,不要旁生枝節。”

    金碎石和金斷流商量好對策,讓他纏住明欽,自己好用流星錘一擊奏功,現在金斷流和閻鳴箏鬥將起來,以他一人之力自然無法穩勝明欽,萬一他腳底抹油,跑得沒影,祁雲柏怪罪下來,他們兄弟兩個可是臉上無光。

    金斷流惱恨閻鳴箏多管閑事,明欽言下對閻鳴箏非常推崇,將他們兄弟視作無物,金斷流如何忍得下這口惡氣。他的刀影翅輪堪稱是獨門絕學,向來少遇敵手,憑借著鬼神莫測的身法,兩招兩式便能將對手砍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