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佐伊、恩黛、加荷多蕾與克洛伊同時將目光從舞台上轉向呂其蓁，坐在附近的觀眾也有些順著工作人員的視線往回看。
    呂其蓁的臉一下漲紅了，好像渾身刺撓，因此坐立不安。
    手機在這時開始震動，她有些慌張地將它從包裏取出，屏幕上顯示著男友的名字。
    她接起電話，壓低了聲音：“……你瘋了？”
    “我給你三十秒，你自己過來。”
    呂其蓁握緊了手機：“你就不能——”
    電話裏的聲音倒抽了一口氣：“別逼我。”
    正此時，坐在呂其蓁前麵的女人有些惱火地回頭，她瞪著呂其蓁握著手機的手，目光仿佛要噴火。
    呂其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連忙把手機收了起來，那人這才轉回身。
    佐伊輕輕靠向呂其蓁一邊，低聲開口：“門口那個男人是不是就是……”
    呂其蓁稍稍朝著佐伊的方向側身，但目光卻躲閃著沒有看任何人：“抱歉，我去上個廁所……”
    “又上？”
    佐伊一言不發地望著她，兩人視線交匯時，呂其蓁打了個哆嗦。
    “我一會兒就回來……”她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自己放在座位上的包，好像在表達自己“肯定會回來”的決心。
    呂其蓁站起身，貓著身子往上走。
    在她身後，佐伊一行人全都不看舞台了，所有人的腦袋都都跟隨著呂其蓁的背影慢慢轉動。
    眼看著呂其蓁就要走到門口，恩黛有些猶豫地看了眼佐伊：“我們……不過去嗎？”
    佐伊剛要回答，一旁克洛伊搶過了話頭：“過去了又有什麽用？她男友今晚能追到劇場，明天不照樣追到行宮——明天那幫記者說不定還在呢。”
    “哦。”恩黛雙手輕輕擊掌，“是哦！我都沒想到這一層。”
    佐伊瞥了克洛伊一眼：“你年紀小小的，腦瓜子轉得挺快——”
    佐伊話沒說完，坐在呂其蓁前麵的女人再次回頭，這次的目光帶著憤怒。
    “你們幾個怎麽回事！”女人克製地拍了拍自己的椅背，“劇場裏還講話？有沒有公德心？”
    幾人一時噤聲，朝著女人雙手合十，女人勉強壓下怒火，再次調整姿勢，望向舞台。
    “那也不能就讓她一個人過去啊，”加荷多蕾伸長脖子，看向佐伊，“你們到底去不去？你們不去我去了！”
    佐伊看向加荷多蕾，目光帶著一點笑意：“我的意思，這趟既得讓她長長記性，也得讓她男朋友跟著長長記性。”
    加荷多蕾不解，正要發問，就聽見佐伊忽然對恩黛說了一句：“你全程帶著克洛伊。”
    然後佐伊向加荷多蕾看去：“你也是，不要走散。”
    坐在眾人前麵的女人忍無可忍，終於再次回頭：“我說你們——”
    女人的話隻說了一半，就覺得眼前一黑——佐伊右腿蹬了一腳地麵，翻身躍向過道，她的風衣下擺擦過女人的臉，動作流暢而敏捷。
    女人愣在原地，她看了看佐伊離弦之箭一般的背影，又回頭看恩黛她們：“這個人是演員啊……還是觀眾？”
    恩黛同樣茫然。
    ……
    從座位到劇廳入口，在這短短的十幾步路裏，呂其蓁已經打好了腹稿。她安慰自己，遲早得有這麽一天的，拖拖拉拉不如勇敢麵對，可能隻要把話說清楚了，就能……
    這個乍起的念頭還沒能成型，呂其蓁就感到一種失重般的懸浮感，她眼睜睜看著視野突然升高，緊接著驟然失去了平衡——並倒在了佐伊的肩膀上。
    啊？
    呂其蓁瞠目結舌地看著周圍的觀眾，周圍的觀眾們也看著她。
    站在門口的男人愣了一瞬，立刻朝著佐伊追了過來。
    佐伊輕輕一躍，在黑暗中跳上一旁的觀眾座椅，如履平地地扛著呂其蓁朝往側麵的出口跑去，所經之處激起一片驚呼。
    “站住！站住！把人放下！”男人艱難地穿過擁擠的座位，眼看著與對方距離越來越大，他索性也沉下心，學著佐伊的樣子踩上座椅的椅背。起初的幾步他走得搖搖晃晃，可是一旦飛奔起來，腳下卻變得更穩了。男人為自己莫名學會的新技能高興了一陣，他笑了兩聲，又趕緊朝著佐伊的方向大步衝刺。
    在他身後，一個年輕女人看向自己的戀人——後者從進場開始就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跟她介紹這部音樂劇的時代背景。
    “這也是這次音樂劇的新增劇情嗎？”年輕女人問。
    “……對，對呀。”年輕男人回答，“就是……增加互動性嘛，劇組讓女主角從空中繞場登台也是同一個道理。”
    佐伊扛著呂其蓁跑到了側麵出口的位置，卻並沒有著急離開，她甚至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直到呂其蓁的男友快要追上來了，才再次拔腿開跑。
    這一次，她直接朝著第一排與舞台之間的過道衝了過去，在繞著劇廳跑了半圈之後，她忽地殺了個回馬槍，沿著來時的路線遠路折返。男人原本已經從側邊的台階衝到了第一排，見此情形，不得已又隻能一頭紮回觀眾席之中。
    “你把我女朋友放下！”呂其蓁的男友跑得滿臉通紅，他解開外套，“你再跑我報警了！”
    人群中的那對戀人始終望著這一幕。
    那個年輕女人再次看向男友：“那個男的怎麽說要報警？這故事不是發生在古代嗎？”
    “呃，嗯，就很正常啊，那人也不可能會飛啊，可能就是為了增加一些批判性的元素……呃，營造一點荒誕、戲謔的感覺——”
    佐伊扛著呂其蓁，像風一樣從兩人跟前掠過。
    年輕女人望著她們的背影，過了一會兒，她微微眯起眼睛，再次回頭看向自己的男友：“全都是你瞎編的吧？”
    舞台上的演出還在繼續。
    然而，台下觀眾席上的人們都紛紛轉頭，大感驚奇且津津有味地圍觀著這場突如其來的追逐戰。
    “佐伊……佐伊你在幹什麽呀，放我下來吧……”
    呂其蓁慌慌張張地拍打著佐伊的背，拍了一會兒又捂住臉。
    “好多人都在看我們……天啊。”
    “呂其蓁，我問你一個問題啊，”佐伊低聲道，“你跟我說實話。”
    “嗯你說？”
    “你心裏到底希不希望你男友今晚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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