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花境掛王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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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姮以汐肅目的嗬令下,扶修極不情願地用仞絲將慕青雙手捆住,偏頭看向姮以汐,無奈道:“大人,我現在是個病人呐。”

    “這事解決了,我們就回蝶汐穀。”

    “唉大人,您又這般哄騙在下。”扶修垂眼轉過身,看著破了個大洞而漏風的穴口,“可惜我就吃您這套。”

    慕青抬眼輕輕一笑,這笑得扶修頭皮發麻。

    “圖騰沒要回來?”慕青嘲諷道。

    “本來就不是我的東西。”扶修嘴硬道。

    慕青看著扶修,話裏話外卻都是說給姮以汐聽的,“需要我提醒一下麽?一旦圖騰問世,你的時日便不多,最好早去靈湖那侯著。”

    扶修收緊了些仞絲,慕青的手腕很明顯被勒出淡淡血痕。

    “慕青你現在是人格分裂還是搞什麽鬼?不但被一還不到千歲的蠱母揪尾巴,話還變這麽多?”

    “那也比你這將死的戀愛腦強。”

    慕青說這話,顯然是故意的。

    走在前頭的姮以汐同他預料的那樣,停下了腳步。

    “他還有多少時間?”姮以汐看著慕青,問道。

    扶修急忙禁了慕青的嘴,道:“現在當務之急是解決蠱母的事。”

    “你要是沒了,我管婉婉這事有何意義?給我解了他的嘴!”姮以汐迅速走到扶修身邊,一把將他又開始發黑的手抓起,“我就不該答應帶你去人界吃什麽麻辣燙!”

    慕青還沒開口,倒是一旁呆呆的婉婉抬手摸了摸姮以汐銀白的頭發,輕柔而緩慢地說道:“汐兒,這可是你心上人?”

    突如其來的一問,將在場的三妖都愣給住了。

    姮以汐沒有立刻接話,隻是沉默地看了一會扶修,後又將目光回到婉婉身上。

    “當重要的人已不在世上,做什麽都是徒勞。”婉婉淺淺地笑了笑,“那蝶簪,那殘魂,所有的怨念與思念都來自於你。是歸尋大人,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告訴我,你還活著。”

    “即便如此,歸尋留不得。”姮以汐冷冷道。

    婉婉沒有反駁,她走到慕青身旁,她沒有抬眼看他,隻是取下慕青腰間別著的蝶簪。

    蝶簪散著濃重的瘴氣,婉婉放在手心,輕輕地撫了撫簪身,將這殘魂暫時平息了。

    隨著瘴氣退散,慕青的銀發褪成原黑色,蒼白的麵容也逐漸回了色澤。

    時隔這麽多年,他們誰的麵容都沒有任何變化,好像一切恩怨都隻是昨天。

    “其實,第一次見到公子時,婉婉就知道公子與常人不同。公子遞來的避子湯,婉婉也知道。在生下汐兒前,婉婉從未逆過公子任何,可為什麽……”婉婉已是滿眼闌珊,她柔弱的身子逐漸顫抖,捂著頭,“為什麽你要屠我全家?滅我全族?甚至連侯府的嫡長子都不放過!潤澤甚至連鬼門都沒踏過就魂飛魄散了,他與你又何怨何愁?”

    扶修將姮以汐拉開了些,低語:“大人,第一次看父母吵架,感受如何?”

    “沒什麽感受。”姮以汐盯著扶修的眼睛,強調道:“你再拿自己的命來騙我,我定不放過你。”

    “那大人倒是說說,怎麽個不放過?”扶修提高了聲量,刻意蓋過旁邊正算著總賬的兩人,繼續道:“難道是嫁給在下?那先說好了,在下身子弱得很,大人要做好隨時守寡的準備。”

    “別轉移話題。”姮以汐根本不吃這套。

    “還是歸尋這家夥能活,要不然大人考慮考慮他?”

    扶修話音剛落,那淚眼闌珊的婉婉突然止住了啜泣,剛準備用鬼蝶封了扶修嘴的姮以汐,立馬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花境與神境開始重疊,彼岸花迅速綻開,死死拴住了婉婉的雙腳。

    就在周圍屍山化成萬千蠱蟲時,扶修咬牙一躍而起,將仞絲鬆開,將慕青拉過,蝶陣立刻搭成一個穩固的長方體,旋轉間掃去襲來的蠱蟲。

    這一切隻堅持了五秒,一口血噴在了蝶翼上,扶修冒著冷汗,一膝蓋癱跪在地上,玄發迅速枯黃。

    婉婉立刻分裂成密密麻麻的蠱蟲,如餓狼撲食般朝扶修和慕青躍去,姮以汐根本來不及阻止,這一刻,她慌了神。

    隻能大喊——

    “扶修!”

    手起刀落,鮮紅的血從扶修的手腕劃出。

    慕青將那沾了妖血的刀刃輕巧揮出,鋒利的破開由蠱蟲組成的網。

    一個更大的神境將姮以汐的雙境捏碎,慕青將扶修的血從腕中擠出,形成一看似靜止狀態的血球,血球在扶修的痛苦下越滾越大,直至有慕青掌心那般大。

    倉惶的蠱蟲開始迅速聚集,在還原成婉婉時被瞬移而來的慕青擋了路,在神境的壓力下,她逃不開。

    寬大的手一掌掐住了婉婉的脖子,舉起,盯著婉婉這雙連通著忘川盡頭的眼睛,陰冷的麵容下帶著一絲得意,“歸尋,謝謝你把婉婉和扶修送到我這來。”

    姮以汐衝了過去,在扶修即將倒地的一瞬間,跪地抱住他。

    在慕青的神境之下,婉婉無法分裂,她隻能任由慕青單手將自己的脖子掐住,並牢牢抓起摁在堅硬且甚寒的冰穴石壁。

    “我承認,婉婉是我的心魔,幾百年來我從未忘過,遇到我是她一輩子的災禍。但你隻了解那縷留有怨念的殘魂,根本不懂她的完整是如何。她對於我的怨念不在於拋棄,不在於避子湯,不在於滅族,而在於孩子。她明知隻要交出孩子就能免去災禍,可她還是帶著孩子躲了起來。

    封錐前我給過她最後一次機會,除了這個孩子我能滿足她所有,可她偏要選擇死路,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怨不得我。我若真想殺了那孩子,我大可在那天就讓她與婉婉一同葬下。”

    扶修冰涼的身子在姮以汐的懷抱下逐漸回暖,他像個怕冷的孩子,緊緊抓住姮以汐的衣襟,顫抖著還不忘補個刀,“他哪是心軟,不過是想你自生自滅,他好心安理得。又是扔井,又是雪埋,又是亂世搶食,幸得大人您命硬。”

    婉婉瞪著腿,一下又一下扯著慕青掐脖的手,啞著嗓子絕望道:“那孩子……好一個那孩子!你始終不願承認……那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

    姮以汐又怎能不知,她在人界時,活得多煎熬。

    一直以來,她都當自己是那自生下來便無了爹娘的孤兒,死後煞費苦心尋找哥哥和歸尋,也從未想過尋找自己的爹娘。

    那記憶之外的人和事,與她無關。

    姮以汐跪抱著這輕飄飄的身子,耳邊零亂散下的發絲,被言語下的吐息吹動。

    看似嚴厲的嗬斥,卻溫暖至極,“扶修,你最好也給我命硬些。”

    扶修手腕的血還未凝固,它仍緩緩流淌著。

    模糊的視線下,扶修撐著疲憊的手臂,用血指在姮以汐的身後,畫了一個用血支起的屏障。

    這妖血,是毒也是藥,它侵蝕著肆虐的蠱蟲,同時也將神境汙染。

    “歸尋除了想要我的命,更想要扶修的命,馬上帶他去靈湖湖底,不得讓他的血,汙染周邊任何生靈!”慕青忍著已爬上腳踝,正撕咬著的蠱蟲。

    瘋狂的蠱蟲已啃食到可見白骨的程度,慕青背對著,繼續吼道,“這該死的傻瓜,到頭來確實如我所說,拿命換來的感情,不過是一廂情願!”

    慕青這話,罵的顯然是扶修。

    失了圖騰的妖,要命。

    失了圖騰的扶修,會要了全界的命。

    但慕青又不得不用扶修的血來治這擁有無限生命力的蠱蟲。

    混亂下,越野車再次衝了進來,這一次除了秦術,還有扶搖和玳澤。

    姮以汐用身子拖著扶修朝秦術的越野車走去,秦術剛要上前去,被扶搖攔住了,阻止道:“扶修現在散發的毒素,你撐不住。”

    “聽慕青的,把小修帶去靈湖吧。”扶搖匆忙道,說完便朝慕青飛去。

    扶修被姮以汐扶上了越野車的後座,在秦術妖力的驅動下,越野迅速倒車,飛馳在大雪裏。

    姮以汐抽下扶修外氅的腰帶,對其被割破的手腕進行包紮。

    凍得失去痛感的扶修虛弱地靠在姮以汐肩側,大氅因為光滑的內裳而滑至腕處,姮以汐急忙伸手拉回扶修脖側。

    “那晚,扶搖跟你說了我的事?”耳旁淩厲的風雪聲中,突然摻進扶修的聲音。

    此時,姮以汐正紮完傷口的最後一層,“嗯,但她沒有說完,隱瞞了一些事。”

    扶修蒼白得毫無血色的唇微微勾起,他滿是紅絲的眼白泛著些許冰晶,“你可知何為寄生?”

    “寄生是一種生物生活在另一種生物的表麵或體內,從後者的細胞、組織或□□中取得營養的生活方式,前者稱為寄生物,後者稱為寄主。”姮以汐還是用了最官方的言語來回答,但她的神色有些凝重,似乎明白了扶修此問的意思。

    “先天無騰,全身是毒,毒死一切,包括我自己,在不斷尋求寄主中存活。”說著,扶修將手抬起,手心朝上。

    在姮以汐的眼前,扶修的手心裂開了一條縫,這血紅的大嘴她在骨山時見過一次,雖隻有一張嘴,卻能感覺到它的虎視眈眈和貪婪。

    “還記得你問過我,我的本體是何模樣麽?”

    扶修用另一隻手將大嘴撕開,直到能看清深處的五根指骨,這些指骨與常人不同,是深青色,更像是堅韌的根莖,還附有如野薔薇般的細刺。

    “這便是本體的一部分,是不是很醜陋?一旦本體綻放,就必須尋找到寄主後讓其獻祭,才能得以沉睡。”

    一會後,扶修撇過頭,將姮以汐肩側的衣裳拉下些許,紋路已經完全清晰的花騰被逐漸混入深黑色,他欣賞了些許。

    風雪將所有景色模糊。

    在無人駕駛的越野車內,冰涼的唇,從姮以汐的肩側,緩緩地,貪婪地,如螞蟻爬般,深入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