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萬毒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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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毒太過複雜,想將解藥研製出來,起碼要耗上十天半個月。
連翹的身體卻根本撐不了這麽久,最多隻能活過三天。
除非——
赤霄麵色遲疑,盯住自己掛於腰間的葫蘆。
裏麵裝著北家最珍稀的蠱,萬毒蠱,翻遍整個中州也僅此一隻。
它以毒為飼。
如果寄居在人的身體裏,主人就會萬毒不侵。
而連翹體內的毒,也會被它當做飼料啃噬,等到那時她自然會清醒過來。
但是萬毒蠱至關緊要。
怎麽能給她用?
赤霄緊緊地皺著眉,耳畔似乎回蕩著南溪的話。
“那個妖女四感全失時,還能放出黑雲。”
“小爺醒過來時,她竟然在愜意地吃烤魚,還輕描淡寫地告訴我,主子被許多刺客圍住。”
“哼!要不是她烤魚搞得煙熏火燎,刺客怎麽會順著煙找過來?”
“……”
如此說來,自己和火鸞,白麒麟接連兩次僥幸逃生,都歸功於她。
眼下也隻有她才知道主子的蹤跡。
怎麽辦?
赤霄攥著葫蘆的五指,用力到微微顫抖起來。
萬毒蠱。
北家上下最珍貴的萬毒蠱。
父親特意留給自己保命用的萬毒蠱。
而這個名叫連翹的少女,算起來和自己不過是有兩麵之緣。
但她卻是主子欽點的隨從。
赤霄此刻的表情,稱得上瞬息萬變,她緊緊盯住床榻上的連翹。
瘦小的姑娘,四星鬥者,尤其是臉上那塊火焰狀的毒斑。
救人……
不救人……
兩個念頭交纏在她腦海裏,攪得赤霄心煩意亂。
她索性低下頭,目光珍視地望住腰間的葫蘆,不舍地用手指摩挲著它。
全中州僅此一隻的萬毒蠱。
自己要好好想想,究竟該不該拿出來給連翹用?
院外。
南溪近乎咬牙切齒地說:“究竟哪個沒眼睛的,竟敢傳出此等謠言?小爺豈會看上那個妖女!”
“喔——原來是謠傳。”
長孫征觀察著他神情,發覺對方沒有說謊,不免在心中歎息。
看來天底下,再不會有人和少英來搶連翹了。
唉,自己真是多心!
正當長孫征心中感慨萬千時,南溪下一句話從牙縫裏擠了出來。
“何況跟她從長生山裏出來的人,又不是我!到底誰瞎了眼往小爺頭上扯?”
長孫征突然愣住,“不是你?”
他的目光先落在連將軍身上,又落到南溪身上,不禁好奇地俯身。
“那連將軍為何打你?”
“哼。”
南溪眼神陰沉,注視連烈風的背影半晌,方才冷哼道。
“那個老頭子對小爺有偏見。”
“這就巧了。”
長孫征忍不住將胳膊搭在南溪的肩頭,悄聲道,“嘖嘖,他也看我不順眼。”
南溪原本被他這番熟絡的舉止惹得微有不快。
可是聽完他的話後,心中頓時起了惺惺相惜之感。
無論是連翹,還是連烈風,或者連家的侍衛,將軍府上下就沒一個正常人。
兩人當下便勾肩搭背著走到牆角邊。
長孫征趁機追問,“你今天見著連翹了嗎,她怎麽樣?”
南溪冷眉冷眼地回答,“那妖女死不了。”
聞言,長孫征心裏的石頭總算放下。
他頓時也起了興致,用胳膊肘撞了下對方,詢問道:
“你怎麽一口一個妖女,難不成被她欺負過?”
南溪在將軍府憋了滿肚子怨氣,還沒有人理會他。
突然來了個現成的長孫征,又不惹他反感,立即忿忿地開口。
“憑她那點本事,哪能欺負到小爺?隻不過會耍點小花招陰人罷了。”
“說起來,她腦袋裏的小算計真是層出不窮,尤其是騙人的時候。”
“對!”
南溪瞬間想到在長生山,中了她的奸計,被麻醉倒的那一幕。
長孫征也想起當初在修煉室,她一本正經地自稱來自古沙國時的畫麵。
兩個人意外地達成共識,同時轉頭盯住了那扇緊閉的門。
嘖嘖……連翹啊!
房間內。
赤霄閉上雙眸,眼睫不忍地輕顫著。
她將萬毒蠱倒在掌心,動作嫻熟至極,方才緩緩睜眼。
雖然睜開眼,卻看也不看那隻萬毒蠱一眼,徑自扣住連翹的下巴,使得她蒼白的嘴唇微張。
赤霄手掌利落地一翻,萬毒蠱便鑽進連翹口中。
做完這一切後,她怔怔的站在床榻前,目不轉睛地望著連翹。
隻見連翹的眉頭突然微微皺起,眼珠滾動了幾下,隨後又陷入了昏迷。
而她麵上如紙般的蒼白,正像潮水一樣逐漸消退。
看來萬毒蠱開始吞噬她體內的劇毒了。
想來,它會吃得很飽。
赤霄再度掃了眼床榻上的兩人。
她的神情又恢複成,往日那種高不可攀的清冷。
利落地轉過身,赤霄抬步走到屏風跟前,對著木苓說道:
“好了,讓他們再靜養幾天,每日換藥時來客房找我就行。”
木苓點頭,又目光擔憂地看了眼連翹。
赤霄已經徑自走出房間。
她剛一行到院內,連烈風便神色急切地上前。
“我家翹兒如何了?”
“隻要體內的毒解了便好。”
赤霄麵色淡漠地答,說著抬起眼睛,朝牆角邊的南溪投去一瞥。
長孫征和南溪也聽到了連烈風的問話,當下齊齊抬起頭來,兩人還是勾肩搭背的姿勢。
這個惹事精,怎麽會和別人如此親密?
赤霄疑惑地打量起兩人。
不看不要緊,一看就發現了南溪被揍過的臉。
“南溪!”
赤霄頓時眯起眼睛。
讓他不要出手,竟然趁自己為人療傷時偷偷動手。
那種傷勢一看就是被旁人打的。
簡直讓人忍無可忍。
乍一聽見這道熟悉的語氣,南溪條件反射地握起拳,可是在下一秒,便意識到自己如今不是她的對手。
於是南溪故作鎮靜,冷聲反駁,“叫小爺幹嘛?”
這副模樣落在赤霄眼中,非但毫無悔改之意,還理直氣壯得很。
她不禁冷笑出聲,“好啊,主子不在正好能收拾你。”
瘋女人!
南溪心底暗罵,腳下卻逃得飛快,眨眼間便離開此地。
赤霄立即追了上去。
這次連烈風並沒有插手。
隨他們去窩裏鬥,鬥個兩敗俱傷也好,和自己府上無關。
他麵色淡淡地望向長孫征,“世子,翹兒還需靜養。”
長孫征知道他在對自己下逐客令。
雖然沒見到連翹的麵,但是得知她性命得以保全,當下也不多留。
“好,好,那我改日再來探望。”
說完場麵話之後,長孫征轉身就走。
改日……
等到連翹清醒那天,他絕對不會過來。否則兩人四目相對,他一想都覺得尷尬。
自己眼巴巴地跑過來看她。
哼。
如果早知道她死不了,自己絕對不會來。
……
大山深處,火楓國。
昏暗的石台上橫著一塊白布,下麵躺著具幹枯的老屍。
從那角露出來的精致袖袍,可見屍體身份尊貴。
十幾個身穿白色軟甲的精兵,看了眼醉酒的珩兒後,不禁麵麵相覷。
衛珩姿勢隨意地坐在屍體旁,手裏拎著壇酒。
他兩靨生暈,眼泛淚光,眼尾那顆淚痣也被打濕。
披散的發懶得梳理,任由萬縷黑絲垂在潔白的裹屍布上。
“我要把你埋在咱倆初識的地方。”
珩兒舉起酒壇,朝老屍周圍的地上灑了一圈,嘴裏喃喃道,“這是你愛喝的酒。”
語氣透出了無比的幽怨。
他難得如此正經,說話也不再捏腔拿調。
可惜隻讓人渾身無端發冷,像是乍然間看到一條吐信的毒蛇,使得那些兵既害怕又不敢輕舉妄動。
潑了一點酒,衛珩又把剩下的大半壇酒痛飲而盡。
“嘛……”
他拈起白帕,擦掉掛在下巴的酒滴,動作慢條斯理。
“去告訴逍遙王,可以操辦快活王的喪事了,讓他一定要大辦。”
話畢,衛珩眼底閃過一抹幽冷的銳光。
精兵恨不得能立刻離開此地,立刻領命轉身。
剩下那幾個反應遲鈍的,隻能坐立不安地守在石台下。
“你們還不走?”
衛珩猛地將空酒壇擲向台下。
那刺耳的碎裂聲,像是用刀刻在了那幾名精兵的心尖。
“請自在王節哀……屬下告退。”
他們被嚇得身軀一顫,還要嘴裏安撫兩句,才敢彎著腰退下。
衛珩懶洋洋地瞧著底下那些人口不對心的模樣。
“哼~”
他冷笑著俯身,伸手抱住那卷裹屍布,隨後鬥氣翼一張,挾著快活王的屍首朝山外掠去。
火楓國內,大街小巷的枝頭都掛滿了白布,迎風招展。
全國上下的百姓都知道。
無極閣的殘暴之徒突然襲擊快活王,挑釁之意明顯。
而且他們的君王,還是個會吸人精氣的妖物,不配做中州之主。
而在火楓國的皇宮之內。
護送隊的人全副武裝,頭戴麵罩,正為一個青麵獠牙的人梳洗。
那人雙眸緊閉,渾身皮膚好似蟾蜍那般坑坑窪窪。
亂蓬蓬的頭發仿佛幹草,正被護送隊的人用水浸濕,塗抹精油,一寸寸地悉心打理。
在他們身後,擱置了兩幅棺材,一具是稍小的冰棺。
楓皇站在冰棺旁。
他盯著陷入沉睡的毒王,眼神裏透出了刻骨銘心的沉痛之色。
棲元,如果你能聽話點……
父皇絕不會如此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