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金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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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勝十七陣後,筋疲力盡的今川氏元終於選擇棄賽,圍觀的人山人海立刻喪氣般地哀歎起來,而排著長龍想要挑戰的攻擂者們更是遺憾無比。不過片刻後,整片蹴鞠場就為今川氏元響起了雷鳴般經久不息的掌聲和歡呼聲,向這天下蹴鞠第一人致以古都京都的敬意。
繞了好幾條小路,在忍者的掩護下,今川氏元好不容易逃離了粉絲們的追蹤,回到了自己下榻的旅宿,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把身上的汗臭衝掉。他這才有空回到房間裏打開剛才守擂贏來的禮品包,想看看裏麵有什麽獎品。
“先生?”恰巧這時,銀杏也推門而去,發現今川氏元正在看包裹,便笑著問道,“怎麽樣,有什麽好東西?”
“有金平糖,是舶來品,可好吃了。”今川氏元嘴裏含著糖果,含糊不清地對銀杏笑道。
“金平糖?沒聽過哎!不過我最喜歡甜食了。”銀杏聞言一喜,立刻湊到了今川氏元的身邊,“在哪裏?快給我一個!”
今川氏元於是伸手去掏,遞給了銀杏一個寶藍色的包裝紙。但期待萬分的銀杏打開了包裝之後,卻發現裏麵隻裝著一塊小石頭,立刻扭頭嘟著小嘴看向今川氏元。
“就這一顆哦。”今川氏元壞笑著把嘴裏的金平糖送到嘴邊,又含回了嘴裏,“沒你的份了。”
被戲弄了的銀杏雙手叉腰,微微側著頭,擺出一副生氣的樣子,那可愛的模樣把今川氏元逗樂了。銀杏看著今川氏元溫暖陽光的笑意,忽然有些出神。
下一刻,今川氏元的嘴唇隻感到柔軟的觸感——銀杏那靈巧的小舌在嘴中一撥,便將那塊金平糖給偷去了。等今川氏元回過神來時,才發現銀杏已經退開了半步,笑嘻嘻地用舌尖在嘴邊挑弄著作為戰利品的金平糖,得意地望著今川氏元,風情萬種地柔聲問道
“先生,甜嗎?”
今川氏元望著少女婀娜的身姿和傾世的笑顏,驟然吻了上去,掠奪著糖果和少女的香甜。銀杏驚呼一聲,沒來得及阻止,也墜入了溫柔鄉中。
……
直到糖果在熾熱的嘴中化盡,今川氏元才依依不舍地放開了銀杏,輕聲笑道“很甜。”
“先生是壞蛋。”銀杏如同小貓咪一般縮在今川氏元的懷裏,幽幽地抱怨了一句。似乎是覺得不夠威嚴,又學著貓咪一樣從嘴裏“哈”了一口氣。
“銀杏小姐不是讓我用‘嘴’來回答嗎?”今川氏元壞笑著低頭看向銀杏,銀杏因為自己那被曲解的意思而再次羞紅了臉,別過頭去輕聲抗議道“這不算。”
“我愛你。”
今川氏元忽然開口,柔聲給出了少女想要得到的承諾,銀杏的眼眸瞬間為淚水充盈。
“我也愛你,先生。”
“為什麽?”今川義元問出了自己心中一直不安的地方,“銀杏小姐為什麽會愛上我?”
“我也是不清楚……可能是因為很像嘛……我們都有相似的傷痕,名曰家族,或曰冷血……”銀杏抬起頭來,眨著含淚的眼睛,望著今川義元,“感覺我們就像是互相舔舐傷口的流浪貓一樣……即使什麽都沒有,即使看不到未來,但是有先生在,就會很安心……”
·
眷侶久久相擁,卻都不約而同地落下淚來。
每一對最終走向悲劇的情侶,在熱戀開始時卻總是憧憬著美好的未來。而這對情侶的悲哀就在於,哪怕是在熱戀中,也都知道這段感情是沒有未來的,連些許逃避欺騙的空間都沒有。
旅途結束後,他們就要各奔東西。銀杏會嫁給家裏為他定下的夫婿,而今川氏元也會聽從太原雪齋和壽桂尼的安排,娶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
亂世的武家是沒有愛情可言的。
“對不起。”今川氏元輕聲道。
“不怪你,先生。”銀杏輕拍著今川氏元的背部,想哄孩子一樣希望他止住哭泣,“這樣就足夠了。”
“人終有一死,不管擁有怎樣長久的愛情和幸福,也都是要死的。死後化作黃土,千萬年間在世間遊蕩,什麽都忘記了、也什麽都想不起。愛情是持續了幾天還是幾十年,在千萬年的黑暗和虛無之中,又有何分別?”
銀杏柔聲訴說著,雙手環住今川氏元的脖頸,再次吻了上去。
“至少在這一刻,在那無盡曆史洪流中的一瞬,我們的心意相連,永遠地銘刻在時光裏。這就夠了。”
愛是多麽奇妙的情感……世間真有如此奇妙之物,居然能讓人可以一時忘卻死亡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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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有急事。”
門口響起的聲音打破了情侶的纏綿。方才的情愫還未退去,明明隻有一個時辰,卻仿佛過了一生一世之久。今川氏元萬分不舍地送別了銀杏,將早阪奈央迎入屋內。
“駿河急信。”早阪奈央掏出懷裏的信件,交給了今川氏元,“忍者發現,今川良真似乎也離開了引馬城,去向不明。雪齋大師懷疑,他也很可能是上洛來謀求公方殿的家督裁決了。”
“三哥也來了?”今川氏元聞言一驚,看著太原雪齋那熟悉的筆跡,腦子瞬間清醒了不少,“他到哪裏了?”
“具體方位不清楚,但他出發上洛的時間,應該比我們至少晚半個月。”早阪奈央複述著太原雪齋心中的判斷,“雪齋大師催促殿下您快些行事,雖然尼禦台在宮中有關係已經提前打點好了,但若是被今川良真搶先,用那口才說服了公方殿,可就糟糕了。”
“家督之爭時的翻版嗎?把原本支持我的母上給遊說到他那邊去了。”今川氏元自然是不想重蹈覆轍,立刻便開始換衣服,“路上耽誤了許久,搞不好已經被我三哥追上了。那我們這就去禦所邊上求見,希望明天、後天能得到傳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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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川氏元下榻旅宿不遠處的一座亭台上,今川良真正雙手抱胸,帶著一眾忍者,冷眼看著今川氏元等人趁著月色急匆匆地出門。
“果不其然,你按照曆史在行動,要謀取幕府將軍的支持。隻是沒想到,你會親身上洛,看來我的到來已經產生了蝴蝶效應,讓這曆史微妙地出現了偏差。但是沒有用,蝴蝶終究飛不出蛛網。”
今川良真一揮手,身後的忍者們就消失在了黑夜裏,前往事先準備好的埋伏地點。他本人也準備抽身離開,卻在路上和一個飛奔而過的青年撞了個滿懷。明明這下撞擊的力度沒有很大,今川良真卻隻覺得身體被電流穿過了一樣,足足麻了半秒。
“小心些,走路看路。”今川良真有些不滿,但還是頗具風度地囑咐了一句。
“多謝。”那個青年發現自己撞了武士後,卻沒有露出庶民那樣驚慌失措的表情,也令今川良真有些驚訝——在這個時代,武士完全有資格當街格殺衝撞自己的平民。
他定睛打量了一眼麵前的青年他蓄著頭發沒有剃度,斷然不是僧侶;沒有剃月代頭也沒有佩刀,肯定也不是武士;他沒有塗黑牙齒,沒有描眉毛,沒有在臉上撲粉,也不是公卿——應該隻是平民才對。隻是他眉宇間那昂揚的意氣,一看就是從小養尊處優才養育出來的——難道是富商之子嗎?
不過今川良真急著有事,也沒有多做糾纏,隻是隱約間覺得那個青年的氣質有些古怪。
今川良真離開後,那個青年卻怔怔地在原地站了許久,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表情。他先是難以置信地撫摸著自己身體剛才與今川良真相撞的部分,隨後又一遍遍地在嘴裏盤算著什麽。
沉默良久,才終於低聲歎道
“神力者…怎麽會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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