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05.土司王墓(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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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安雪鋒和王澎湃正為蛻皮這事心神不定,還沒商量,樓上就又響起一聲短促的尖叫。
    “是苗妹子!”
    王澎湃一驚,抬眼一看安雪鋒已經提著虎皮衝出去了,頓時又急又慌,也提著皮追出去:“安隊等等我——別留我一個人在這啊!”
    和安雪鋒完整蛻下一張虎皮不同,王澎湃蛻下來的皮還‘穿’在身上,鬆鬆垮垮的,就像穿穿了個不合身的布偶服,跑起來拖遝的不行,臉上也想罩著個頭套麵罩,眼皮耷拉下來,很擋視線。問題是現在誰也不知道這皮究竟是怎麽回事,王澎湃可不敢把皮脫下來啊,誰知道脫下來還穿不穿得上,人會不會死,他提著皮焦頭爛額追,嚷著等等我,實則自己都不敢跑快了,生怕把腳底皮踩破了。
    就這速度王澎湃剛衝出房門跑到走廊上,安雪鋒已經矯健踩著欄杆直接翻上了二樓。王澎湃有皮拖累著伸手沒那麽好,翻不上去,就仰著頭往上看。就見二樓上麵傳來一陣雞飛狗跳的動靜,間或響起幾聲不敢置信的驚恐尖叫。等安雪鋒敲開苗芳菲的房門,苗芳菲披著外套身體發顫的低頭走出來時,旅客們已經全都醒了,沸沸揚揚在上麵慌成一片。
    還是安雪鋒低喝一句“安靜,先回自己房間收拾東西。我去見零導”後,大家夥才總算安靜下來,惴惴不安各回各屋。
    王澎湃摟著自己的皮仰起脖子看,但這邊光線實在太昏暗,人都是一個個黑影,實在看不清其他人蛻沒蛻皮,他隻看到安雪鋒格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二樓走廊,應該是從樓梯直接下到堂屋去找零導了。
    冷意襲來,王澎湃打了個哆嗦,周圍沒人他心裏就打鼓。想了想他還是聽安隊的話,回房間等消息去了——他可不敢這時候去堂屋,現在還不到五點,零導說不定還正睡著呢。誰敢去打擾零導休息啊,也就安隊……起碼安隊還抱著自己的虎皮啊,零導見著虎皮應該都不會太生氣吧。
    另一邊安雪鋒順著樓梯走下二樓,心情有些凝重。就在剛才住在二樓的旅客們都跑出來了,雖然光線昏暗,但安雪鋒視力很好,還是把人看了個遍,情況不容樂觀,所有人都蛻皮了,無一例外。而且……而且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更糟糕,饒是安雪鋒這樣久經風霜心態沉穩的人,一時間都有些手足無措。
    直到他走下樓梯下到堂屋,注意力才徹底被眼前這一幕轉移。
    堂屋裏徹夜掛著油燈,照亮黑暗。提燈裏的燈油已經不多了,昏昏暗暗的,倒是不影響燈下零導的睡眠。他用綁帶當眼罩蒙住眼睛,側身睡著,睡覺姿勢很乖,就像蜷縮在繭裏。而被子也確實把他包裹得嚴嚴實實,就像繭子一樣。
    有人經常將冬天裹著厚厚白被子的人形容為‘像蠶寶寶’一樣,安雪鋒看乙零就像帶著這種濾鏡,然而他第一眼就敏銳發現,乙零現在身上裹著的‘被子’不是昨晚他收拾出來的那條。
    屏息凝神,安雪鋒緩步走進,如猛獸狩獵般悄無聲息接近獵物,等到距離足夠近的,安雪鋒才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沒有看錯。乙零確實裹著被子,在被子上卻又攏著一層密密的白色細絲,就像裹了一層棉花糖。當這些雪白細軟的細絲像是被風吹拂,微微向他這邊晃動時,安雪鋒心跳有些加速,直覺發出警報,針紮似的危機感像細小的電流讓安雪鋒渾身有些泛麻。
    但與此同時精神中卻又傳來陣陣預示著‘安全’的撫慰感,就像昆蟲被捕蠅草捕食之前,嗅到的香甜花香。
    安雪鋒意誌力堅定,行走於生死之間,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斷,於是他向前一步。在那些白軟細絲敏捷向他撲來時,安雪鋒揚起虎皮一把將它們全都包裹住。這些東西果然是‘活’的,安雪鋒心想,直接叫到:“零導,出事了。”
    其實在眾多雪白細絲被虎皮裹住的那一刻,安雪鋒就敏銳聽到乙零的呼吸聲變了,他這是醒過來了。果然,在他這麽說後,側臥的乙零嘴角勾了勾,聲音是剛睡醒的慵懶:“安隊長,沒想到你有這種癖好。”
    乙零似笑非笑抬了抬下巴,玩味道:“喜歡長發?怎麽就攥著我的頭發不鬆手了,要我剪一段送給你嗎……咦?”
    乙零發現了什麽,他坐起身來,綁帶順著臉頰滑落,露出眼睛來,直勾勾盯著安雪鋒看。
    安雪鋒變年輕了,乙零篤定到,其實安雪鋒長相沒差太多,三十多歲也很英俊,但現在的他看起來多了青年人的銳氣,肩背寬闊,眸光銳利,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刃,與他目光對視都會有被割傷的錯覺。之前的安雪鋒非常沉穩,必須要乙零挑動再挑動,才會泄露出一絲真實的危險。現在他強大完全顯露在外,壓迫感和危險感更強了,讓乙零瞳仁微縮,不自覺興奮起來,心跳鼓噪著,他喉結微動,有點渴了。
    安雪鋒這人真辣。
    乙零真誠感歎道。
    無論人形還是變成老虎,真是完全契合他的審美。
    “你說這是頭發?”
    安雪鋒迎著乙零的目光,看了眼攥著的虎皮,被裹在虎皮裏的細絲們剛才還有點動靜,但在乙零起身後一動不動了,就像真的頭發一樣。但人的頭發哪有可能這麽細軟奇異?尤其是當安雪鋒手一鬆時,裹在虎皮裏的眾多白絲並沒有順滑落下去,而是像有微弱粘性一樣,像是想黏著虎皮一起走。
    安雪鋒幹脆徹底鬆手,在乙零驚喜的‘哇’聲中,碩大沉重柔軟的虎皮落了下來,蓋在了他的身上。
    好大一張虎皮!
    乙零頓時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愛不釋手撫摩虎皮上厚實濃密的毛發,安雪鋒變成的白虎本來就大的可怕,能輕輕鬆鬆就把乙零完全圈住。這張虎皮也大的超乎尋常,安雪鋒把它折了幾折再加上手大勁大,才能輕輕鬆鬆拎著它樓上樓下的跑,現在這張大虎皮落到乙零腿上,壓住了被子上鋪開的長發,單是把頭發從虎皮下抽出來就怪費事的,乙零心不在焉清理了一下,幹脆不管了,興高采烈就把虎皮抱在懷裏,捏著老虎爪子玩,有種油然而生的幸福感,被吵醒的不悅早就全都不翼而飛了。
    難道這真是頭發?
    安雪鋒全程觀察著乙零的動作,看他很自然的抬手將落在臉頰旁的長發向耳後撩去,那些裹在被子上的銀白色細絲隨之而動,輕輕軟軟落到他身邊,真像發絲一樣。但乙零昨天絕對沒有這麽長的頭發,肉眼觀察大致估計,他站起來這‘長發’得長到腳踝吧。
    所以這是山神注視造成的影響?
    他們都是蛻皮,乙零是頭發變長?這就是拜山教向導的特殊之處嗎?
    不不……
    安雪鋒心裏冒出個驚悚的想法。
    假如山神的注視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會造成同樣的效果。他們蛻下來的是皮,像王澎湃他們皮都還套在身上,那乙零這頭長發,會不會也是從身上‘蛻’下來的?
    就好像是原來纏在身上的繭子,蛻下來了一層,變成輕軟繭絲連在他的頭上,藏在他的發間……
    “你在想什麽?情緒起伏這麽明顯。”
    正擺弄虎皮的乙零冷不丁問道。
    “在想你。”
    安雪鋒直白道,他的話終於讓乙零抬起眼來,訝異看向他。麵對這過於直白的話,乙零非但沒有覺得冒犯,反而很自得的笑了,安雪鋒越看越覺得奇怪,乙零露出的態度太理所當然,就好像‘安雪鋒在想他’是件根本用不著懷疑,他早就知道的事情一樣。
    結合乙零剛才的話,安雪鋒心裏有種不妙的猜測。難道乙零能感應到他的情緒?或是已經進一步……能感應到他部分想法了?這打亂了安雪鋒的步調,但隻有一瞬間,他就用超強的自製力保持住了冷靜,壓抑住浮動的情緒。哪怕聽乙零用那種故意的詠歎調抑揚頓挫道:“誠實,是雪鋒的美德,請一定要繼續保持!”時,安雪鋒也隻是禮貌性一笑。
    “我在想……零導,我們所有人都蛻了一層皮,並且都變年輕了,你為什麽是頭發變長?”
    安雪鋒意有所指:“難道這些雪白細絲其實算是你的皮膚,你就像蛻了一層繭子一樣?”
    “你罵我是蟲子?”
    乙零不悅眯起眼來。額頭上原本倒伏著隱藏在發絲間的什麽東西似乎豎起來了,但安雪鋒沒有看清,他收回試探,張口就來:“不,我的意思是,如果像零導你一樣真正加入烏螺山,信仰烏螺山後,會不會減少山神注視的影響,讓蛻皮變成長長頭發?”
    他語氣嚴肅,很能蒙主人。乙零不是這麽容易就被敷衍過去的人,但安雪鋒拿出來的問題確實迫在眉睫。
    “我們蛻皮之後,年齡都倒退了。我估摸著大概有八、九歲,或者十歲。”
    安雪鋒道,語氣莫名沉重:“我和澎湃他們還好,哪怕年齡倒退十歲,也都是成年人,實力不會受到太多影響。”
    “但是……”
    “你是說茅小樂吧。”
    乙零了然道,安雪鋒擔心的確實合理。茅小樂是隊裏最年輕的人,聽說才十九歲,這要是倒退十年,一下成了九歲小孩,那他還能掐雷訣畫符嗎,年齡或多或少肯定會影響到實力的。隊裏有孩子也麻煩,乙零沒什麽耐心帶小孩,他直接道:“烏螺山山神的標記,是標記也是催促,我們越接近烏螺山,標記對我們造成的影響就越小。”
    “這第一次變化很強烈,但你們身上都沒有多少殘存汙染了,接下來變化不會有這麽多——隻要我們盡快趕到烏螺山,情況就不會惡化太多。路上要加快速度了,你到時候背著我走,至於茅小樂可以讓王澎湃背著,我們快速進山。”
    然而安雪鋒的表情卻沒有鬆快太多,他說道:“不隻是茅小樂。”
    什麽叫不隻是茅小樂?乙零疑惑,隊裏最年輕的就是茅小樂了吧,頂多再加上個苗芳菲。但苗芳菲被山神眷顧,身上不會有太多變化,安雪鋒他們蛻皮,苗芳菲頂多蛻個死皮,跟做個spa一樣,年齡應該也不會有什麽變化。
    隊裏還有誰需要額外照顧的嗎?應該沒有吧,看起來都是二十七八歲,三十來歲的成年人吧,就算倒退十歲應該也還好——
    “這是鬱和慧?這是佟和歌??”
    等到安雪鋒給乙零收拾好床鋪行李,把所有人叫到堂屋中時,乙零看著被少年萬向春抱在懷裏的一隻小白狐狸,再看看被少女鹿書橙抱在懷裏的佟和歌,簡直是匪夷所思。
    鬱和慧變成狐狸幼崽也就算了……算了吧,他早覺得鬱和慧有變狐狸的潛質了。
    問題是佟和歌怎麽變成了一根人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