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 一見你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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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微醉,聲線並不高亢,加之此刻樂伶奏的舞曲又風情澎湃,或是覺著這一次秦晟裼未答是緣於沒聽清,這便清了嗓子喊了一聲,“眼前這位便是我禦琅第一美男池甄,他家娘子死了足有三年不曾續弦,你們誰想要這個機會的?”
一句話,便讓眾舞姬頓時停下舞步麵麵相覷,像是應景,那樂伶亦停止了奏樂,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秦晟裼身上。
秦無色半隱在秦晟裼身後,不由對這禦琅太子有些鄙薄,畢竟一句話有無數種說法,逝與死,音近,意境卻迥異。
若是此刻是真的池甄在場,聽到這話,究竟是會不舒坦還是早已習慣這樣口無遮攔的太子?
不過須臾,就有大膽的舞姬走了上前,不等秦晟裼避開,墨瀾已搶先一把將一名舞姬推開,笑著探出手去掀秦晟裼的頭紗,“這機會本宮可不隨意給他人,以池大人的美貌,封為本宮的夫人是絕無問題的,對麽……。”
秦晟裼趕緊嫌惡地退開半米,惹得墨瀾哈哈大笑,“當真是開不起玩笑。”
他笑了好一陣兒,察覺秦晟裼始終沉默,估摸秦晟裼是真生氣了,才止住笑意,一揮手,“你們先退下罷。”
“殿下。”舞姬一聲嬌嗔喚得千回百轉,自然而然地將下巴搭上了墨瀾的胸膛,一抬眸,眼神中真是萬般不舍。
墨瀾也是個頗識情趣之人,一手柔柔撫上舞姬的長發,“本宮跟池大人說的可是國家大事。”
這樣,數名舞姬才念念不舍地退了下去,墨瀾這才發覺秦晟裼身後還有個秦無色,不由多打量了幾眼,“怎麽,最近愛上戴麵紗了,連個婢女也要戴著,我瞅著這丫頭不像是鶯歌,這眼睛……”
他揉了揉已醉到微紅的眼,仔細瞅著秦無色那雙幽紫的眸,於此,秦無色亦回打量著他,眼睛挺大的,鼻子也算挺拔,五官生的絕對周正,隻是湊起來卻不夠驚豔人眼的一個男人。
“殿下不是有要事相商麽?”
秦無色本以為秦晟裼一開口便會被識破身份,卻在此刻不由怔愣,他本受傷聲線微弱,眼前更是虛弱到氣息遊絲一般,你隻覺得他聲線溫和虛弱,嗓音卻辨不太清。
“你這是怎麽了,本宮已聽人說你一來就渾身是血。”墨瀾此時的眸光才不再渾噩,透出一點亮光來,瞬時給人感覺就精明清醒起來般。
看來那些侍衛們將事實誇大著講給了墨瀾,那明明是一臉的血,硬說成了渾身是血。
正愁著秦晟裼該如何回應,卻聞他仍是遊絲羸弱的聲線,“殿下心裏沒數麽?”
墨瀾頓時劍眉一擰,隨即卻笑道,“不過落難鳳凰,本宮還不信抓不住她,你先養著傷,過幾日本宮再撥一隊人馬給你,切不可再讓本宮失望。”
“好,隻是如今已不知她去向。”秦晟裼輕應一聲,在腦海中僅有的一些關於池甄的說法中,他是個清高傲骨之人,能跟墨瀾走得近,源於其父乃太傅,其妻又是郡主,兩人也算是一同長大的童伴了。
聽他這話,秦晟裼心中已有幾分定論,池甄必在昨夜圍追秦無色人馬中。
“嗬……那還不簡單,待本宮去見了國師問問就知曉,她四處躲著,難不成秦晟裼還能不跟本宮見上一麵麽?”墨瀾說得自信滿滿,更是對秦晟裼的身份不疑有他。
秦無色聽著兩人的對話,似乎有些頭緒兩人像是在說自己,卻又不能完全理清。
之後半晌沒人再說話,許久,秦晟裼才開口,“殿下還有事麽?”
“有……”墨瀾笑著又虛張聲勢地伸出手像是欲摘去他的頭紗,卻知曉池甄的性子冷,並未真的動作,隻是看他那避諱的動作便笑得更歡,“本宮不記得你有個紫眼睛的婢女……。”
秦無色當即心中一緊,隻怕是他並未醉幾分亦不傻,早已看出端倪,氣氛正緊張時,墨瀾卻又是噗嗤一笑,“這雉國的風水著實養人,本宮瞧著那南陵河畔邊上的姑娘一個個嬌滴滴的,看來你也是開了竅。”
“殿下多想了,我一生隻娶一個女子。”秦晟裼始終虛弱的聲線卻是一成不變的清淡,說得分外堅定,“殿下若無他事,微臣以為最好立刻啟程去找國師。”
“本宮醉了呀。”墨瀾隻愣了一下便忙扶住額頭似昏沉不已,這話卻竟像是小孩跟大人說謊想要不去學堂般,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敬畏。
見秦晟裼又不說話,他又揉起眉心,“再者說,這天色也快晚了對麽?”
秦晟裼抿著唇,早聞墨瀾是個縱情聲色之人,這麽想來,方才將屏退一眾舞姬,他估摸今夜裏也不想趕路。
但他若不速離這家酒樓,真正的池甄怕是不久就要到了,而他,玩味正濃。
是以久久不再說話,真讓墨瀾以為他鐵了心要馬上與玄颺會和,心中雖不情願,亦隻能嘀咕著,“行行行,國事為重,你跟你爹真真是一個德行,久未見國師,總要待本宮去換身裝束吧。”
墨瀾見著秦晟裼惜字如金的姿態,不由撇了下嘴角,一揮袖袂,“成,我這身行頭也算得體了,走吧,池大人?”
眼見他步履帶著微醉的虛浮往門處走,秦無色不由攥了一下秦晟裼的袖袂,秦晟裼扭過頭來,低聲,“沒事。”
墨瀾說就即刻啟程,實則待人馬真的出城時天色早已暗了,兩輛馬車在南陵的街道緩緩行駛著,前麵那輛鎏金的是墨瀾的座駕,後麵緊跟的一輛烏木鏤紋的便是池甄的。
池甄本人並未封官,其父乃禦琅當朝太傅,逝去的娘子又是禦琅掌兵符十三王爺的獨女,是以他不僅身負一個駙馬頭銜,又因人才出眾且久未動過續弦念頭,禦琅舉國更是大膽猜測十三王爺百年之後最有可能將兵符轉交於他。
墨瀾雖是個縱情聲色之人,到底也是一國太子,才德不見得出眾,皇家、官場的事兒卻是理得清清兒的,在他看來池甄久不續弦也是為了討十三王爺一個歡心,畢竟獨女死後,也就指著一個上門女婿了。
他跟池甄走得近,既緣於太傅的關係,也有這一層麵,大多時候不對池甄所為動怒,不止是什麽童伴,往深了說,也為他的帝王之路鋪了一條道兒,畢竟皇子眾多,他除卻嫡長子的身份,其餘也無拿得出手的才能。
這邊廂,他已在馬車內氣得兩眼通紅,不少舞姬送來美酒,他喝了幾盅仍是不解恨,憶起池甄那副模樣憤憤然,“區區太傅之子,若非他乃十三皇叔的女婿本宮會看他臉色?”
另一頭,秦無色心中依然不安,撩開窗簾往馬車外望了一眼,這是出北城門的路,即使是夜,伴著繁星,一路上仍有不少巡邏的秦軍,若非他們在墨瀾的隊伍中,要獨自出城恐怕十分困難,尤怕玄颺就在城門外。
窗簾隨著手垂落下,她一回頭,見秦晟裼端坐在烏木雕花塌上,身穿梨白的長衫,領口袖口繡著妖冶似血的海棠,墨色的長發柔和地搭在肩頭,頭紗已換成普通的紗質地,隱約可見一張清美的臉龐,半垂的睫毛,弧度剛好的安靜,微掩著瞳眸,看不清,卻覺眉眼都透著淡漠。
她眯起眼眸,下了半晌的決心,才出聲打破靜謐,“你以前話不少的。”
端坐如完美雕塑的人,依舊沒有說話,秦無色眉心一蹙,“黑白子!”
他睫毛似動了一下,晃動了絲絲熹微的暖色燭光,這才微微抬起臉,“你見過身受重傷的人不停說話麽?”
秦無色愣了一下,他氣息確實弱得時斷時連,讓這樣的人說一個字怕都有些強人所難,這麽想來,他說的其實不少了。
卻又聽他虛弱再道,“何況,縱使我身子無礙也不願說太多,你見過中了蠱被毀容的人還有心情閑聊?”
這又戳了秦無色的心一下,他三句少說有一句是增添她愧疚的話,隻是她這麽在意,也不過是對他身份始終不敢全信,記憶中的黑白子可不是一個會有淡漠眼神的悶葫蘆。
“若是玄颺就在八角閣中,銀素幾姐妹也不知能不能找到南風吟,要是沒有,她們也應該在八角閣附近,隻是就更難找了,趙淩風他們也應該想到去八角閣會和我才是……”她想著又皺了眉頭,這會兒純屬自個兒跟自個兒對話,也沒指望他回應什麽。
一翻身,她趴在馬車內的一張窄塌上,雙手交疊在下頷下,從前她不覺得自己有多喜歡說話,對於話嘮也會嫌煩,當真碰上了個不怎麽說話的,她又覺得悶得慌,估摸著她如今在他眼前就是個惹人煩的話嘮吧。
秦無色也不知絮叨了幾句,覺得這幾日太乏才沉沉了睡了去,北城門外的路需要駱駝才得以前行,馬車隊停了下來,秦晟裼聽著窗外響起了人聲,“殿下,我們要的駱駝數量較多,還需請殿下再等候半個時辰。”
之後是墨瀾發火的聲音,聽起來他確實氣得不輕,或許又摔了什麽,有些嘈雜,見著秦無色不安地動了幾下要轉醒,他步了過去,才察覺她整個人都掩在被褥中,像是安撫嬰兒般輕拍了她幾下,她似又睡沉過去,他才掀開她的被褥讓她的臉露了出來。
這張臉白得近乎透明,不管哪個角度去看,著實無可挑剔的美,就這麽睡著,那卷翹的睫毛也輕輕地撩動著人心,鼻息下,像是因呼吸得很吃力唇如花瓣微微的張開。
這樣的美,莫說是女子,她即便真是男子,他也會對她動心,驀地他抿起唇,心口又開始絞痛得無以複加,忙跌撞地衝出馬車往外跑去。
“池大人!池大人您這是去哪兒!”有人察覺了衝出馬車外的秦晟裼,慌忙叫起來。
正在怒頭上的墨瀾聞言更是火上澆油,“這倒是比本宮脾氣還大怎地,你們還不快去將池甄給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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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章估計都是小九,一直到某人出現,會不會看他看膩了啊?
祝你們這些可愛的大兒童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