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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無色低著頭,心中不禁腹誹了無數遍,他這算是對昨夜的報複麽?
墨瀾半信半疑地盯著秦無色打量,那眼睛實在生得好看,即使她是池甄的丫鬟,他一朝太子看看總是無妨的,就憑池甄此刻的一句托詞,詢問必然是看不到,他擅自看看又如何呢?
心中打定了主意,視線便離開了秦無色,“本宮可是再三勸說過你,既然你自己說不需要再修養幾天,那就啟程吧。”
秦無色不由瞅了秦晟裼一眼,她是忙著想去八角樓,但他的傷勢也確實很重,其實她不介意讓他先休息幾天,畢竟八角樓那邊是否能會和其他人是未知數,當下,他命在旦夕才是既定的事實。
海棠花開得分外豔麗,映襯著墨瀾俊朗的容顏上也浮著幾分豔色,卻仍不若他身旁連臉都看不到的人出彩,修長挺拔的姿態格外絢目,總覺得能從他身上看到一種與人無關的漠然。
這漠然是對昨夜她那句傷人的話麽?她一時不敢肯定,正思忖間,有人來報,“啟稟殿下,九皇子的人求見。”
本神遊的秦無色心中一緊,在禦琅有沒有九皇子,還是……
一抬眸,就對上秦晟裼的頭紗,竟將她驚出一頭冷汗,好好的怎麽覺得如此瘮人,總覺得他在注視她,這是得了心病怎麽的?
秦無色低著頭微微望過去,不遠就見一襲粉衣的女子款步而來,還看不清對方容貌時她已心裏不妙,待看清時隻能翻了個白眼,真是路窄啊路窄。
相反,墨瀾一雙墨色的瞳都亮了起來,呆愣足有一刻鍾後,才以笑掩飾尷尬,“九皇子身邊竟有這樣的妙人兒。”
“奴婢乃九殿下的貼身婢女桃扇,九殿下得知禦琅太子殿下就要下榻八角樓,特命奴婢帶人來迎,門外已備好駱駝隊,請殿下移步。”桃扇執著繡著桃花扇子一福身,舉手投足都美豔不可方物。
“婢女?”墨瀾不禁驚奇,細想又笑了起來,那麽他一個太子討要一名婢女總是不難的。
正幽幽想著,桃扇已步向秦晟裼,又是一福身,垂著臉連他的頭紗都不敢去看,“聽聞池大人近日抱恙,九殿下差奴婢送了些藥來,還請大人一定收下。”
秦晟裼默著不動聲色,桃扇卻早已渾身冷汗涔涔,半晌,他語氣淡淡,“我不缺藥,我隻缺幾顆人心來煉藥。”
桃扇驚得倒吸一口涼氣,當即跪地,“池大人饒命。”
“桃姑娘莫怕。”墨瀾這便挺身而出,不由瞪了秦晟裼一眼,“瞧你,將美人兒嚇成什麽樣兒了。”
他一麵說著一麵伸手去扶桃扇,免不了要在她腰上多摸幾把,寬慰道,“大夫是說過要用人的心血給他煉藥,但本宮不缺人剜心掏肝,怎也不會要了桃姑娘的心,莫說你們九皇子不會同意,誰也是不舍得對你下這個手的,池甄玩笑罷了。”
“看來大秦九皇子並非誠心送藥。”
秦晟裼悠悠再開口,桃扇又掙開墨瀾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墨瀾有些怒了,忍讓也是有限的,卻又不能對他過分發作,斥道,“你少說幾句,本宮少了你的藥麽?”
“微臣玩笑。”他聲線裏透著幾分笑意,一轉頭看向秦無色,有點玩味,“去瞅瞅九皇子給備的駱駝。”
他虛弱如遊絲的聲線刻意加重‘九皇子’三字,聽得秦無色又擰起眉,他這是昨夜聽出她說的是秦晟裼了才刻意來消遣自己的?
但是!
不得不說,看著桃扇嚇得魂不附體的模樣,真是極之舒坦。
“你故意的吧?”秦無色一路跟在他身後,低聲問,“是為我出氣,還是看她像我,為自己出氣?”
“我應該生氣麽?”他輕聲反問。
秦無色怔愣地看著他雪白如梨花的頎長背影,心中慢慢地滑過一絲莫名的小感動,他沒在借桃扇生她的氣的話,那她就當他是為自己出氣了,“謝了。”
他腳步輕頓了一下,才又杵著脂白玉杖緩緩地往前走。
客棧外有大量的駱駝,見墨瀾等人出現,仲之鬆便趕緊將其引上駱駝,浩浩蕩蕩的隊伍這就往北城門外駛去。
沙漠的氣候悶熱異常,即使是不時吹一陣風,也是讓人熱得難受的溫度,反而會帶起一地濃重的風沙,是以所有人都帶上了防風的紗帽。
從北城門到八角閣的距離算不得遠,但墨瀾是初次經曆這樣惡劣的氣候,不時端著架子要停下休息一陣,嘴上卻說是池甄抱恙經不得趕路,這才一直捱到了入夜才到達八角閣。
其實若非是仲之鬆提醒沙漠的夜間氣候更為惡劣,估摸墨瀾能拖到第二日才到。
很不巧的是玄颺並不在八角閣中,閣中下人說他此時正在南城門處,已經命人去送信兒。
這對秦無色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也能想象玄颺守在南城門的意圖,南城門外就駐紮著大雉的軍隊,他留守那處,一來對雉軍是威懾,二來也知道秦無色若想與雉軍會和必經由南城門。
隻是八角閣中一切如常,絲毫沒有被人闖入過的跡象,也即是說銀素等人並沒有來過?
“我們九殿下近來在戰事中受了傷,天色已晚他怕是睡下了,還請殿下先作休息,明日九殿下必定好好接待。”桃扇柔聲開口。
墨瀾挑起眉,說秦晟裼在戰事中受傷才早睡了,一路又是因自己才耽擱了行程,著實沒什麽話好說,尤其開這個口的是為絕色的美人,更是不好再多言。
秦無色被安排住進了一間偏僻簡陋的廂房,八角閣本就是從前偵察夷人異動的鼓樓,廂房裝潢本就不會精美,而她現在的丫鬟身份所分到的,自然更是破舊極了。
望一眼窗外還較為頻繁巡回的侍衛,秦無色順手將窗紙都破了的窗戶合上,暗定半夜去上次的結界處瞧瞧。
這個時辰卻也睡不著,突然就想起了桃扇的話,這麽聽來秦晟裼受了傷,她要去看麽?
想了半天還是決定算了,這不是送上門給人抓麽,就像黑白子說的,他是皇子,前後有人照看好得很,反倒是自己處境危險。
門卻突然被人敲了幾下,還不等秦無色說什麽,那人就直接推門而入,秦無色眸光不禁閃過幾分不悅。
“姑娘,池大人的藥煎好了,昨兒個他就隻讓你送藥,你看……”來人是副陌生的麵孔,看這裝束大約是墨瀾隨從中的某一個。
聽著這話,秦無色趕緊接過他手中的藥碗,“自然還是我去。”
“誒,那姑娘快去吧,池大人就在出門往左的怡然苑中,他是什麽人也不讓靠近啊。”那小廝像是舒一口氣,叮囑了幾句。
秦無色忙往外走,黑白子的身份不能被識穿,尤其現在他們已經到了八角閣中,好在他冒充的這個人也算尊貴,不然隨時都遮著臉怎麽也是行不通。
走了出來,她才發覺這條路異常的靜謐,莫說是墨瀾的人,連八角閣本來的侍衛都不曾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