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7 到達皇城

字數:5041   加入書籤

A+A-




    車體是以最奢靡的沉香木打造,車廂深而寬,靠近便能嗅到淡淡的沉香氣息,秦晟裼終是步了進去,車廂內中央,就地放置著一張軟榻,塌上躺了個人。

    他腳步就在塌邊停駐,精美暗紋的衣角靜靜的垂落,細長的眸底,如深水靜流,無聲無息。

    彼時身後的車簾被人放下了,窗簾他又未曾撩起,隔絕了外麵的光線,車廂裏很暗,偏她的膚色如流光美玉,瀅了一層淡淡的光芒。

    他眼神裏沒有驚訝和探究,隻是一瞬低下身,將一隻香囊係在她腰上,纖長的手指,動作很輕靈,每一個繞結的動作,都是溫柔。

    他還不知道這個香囊的秘密,隻知道對她很重要,也知道和他一定有什麽關係,與自己有關的東西,留在她身上也好。

    他想伸手去理一理她微亂的額發,手的動作卻有些遲疑,許久才落下,將碰觸到,就覺自心尖上蔓延一種痛楚,彌漫整顆心髒,淩厲如絞。

    看來玄颺的意思是近期她都不可能醒來了,送一個恢複了容顏的她來,為的怕就是緩他情緒,短時間內不要再催促其他……

    車隊在荒漠中艱難前進了半月,自北麵回皇城,其他路程還好,偏是穿過沙漠耗時漫長,一旦不慎迷失方向,不僅麵臨缺水的危險,還有遇上流沙和沙塵暴的可能。

    這日依舊驕陽如火,行在最前方的仲之鬆臉色一變,前方沙塵暴正以極快速度逼近,趕緊下令全軍撤離。

    好在發現得早,一行人尋了巨石堆後躲避,眼下無法趕路,所有人便稍作休頓,一攏紫衣自車上步下,舒展了一下筋骨,仿佛很累,眼神在幾輛馬車中淡淡一掃。

    正是他下車那一瞬,另一輛車上也極快的奔下一名紫衣女子來,“吟哥哥!”

    “……”南風吟唇角顫了一下,正想轉身往車上走,就被人給拽住了胳膊。

    他將胳膊默默抽離了出來,回眸一笑,眼神兒裏似乎透著點驚訝般,“原來是公主!”

    “叫我安陽!叫我安陽!”他不知他那一笑深豔至極,秦安陽眼神霎時透亮,像一隻單純赤忱的小寵。

    眼前人,一身紫衣逶迤,烏黑緞發如水散落肩頭,細弱的尖下巴,漫不經心透出的妖媚,自第一眼的驚心動魄,到如今方看到他依然心砰的一下,狠狠撞得像是要碎了,泛著疼痛卻無比甜蜜。

    他真好看。

    他怎麽能,怎麽可以這麽好看!

    她傻嗬嗬地不知所謂笑了一陣,少女時會隻會歡喜慌亂,現在她更想主動靠近他一些,突地想起什麽,在袖袂裏摸索了半天,口吻難免還是有些生來的驕縱,“把手伸出來,我有東西給你。”

    “不要。”南風吟趕緊搖頭,又默默退了幾步。

    誰料秦安陽一個箭步衝上來,不由分說就把東西往他手裏塞,“你看看嘛,就看一眼?你會喜歡的!”

    她一鬆手,他也沒接,那東西就掉進沙中,咕嚕地滾了幾圈,沙地粗糲,倒是沒滾多遠,是顆珠子,在烈日下光彩懾人。

    確切說是一顆極其罕見的紫色珍珠。

    南風吟望著天,無聲歎息一聲,奈何自己過分美麗!

    秦安陽彎身下去將珠子拾了起來,取出絲帕擦了幾下,又吹了吹灰塵,確定依舊光可鑒人後,才又轉向他,“這是南海進獻的貢品來著,這顆紫珍珠我一看就覺得你會喜歡,特意跟晟裼哥哥討了來,讓我比一比,給你做領扣合適麽?”

    看她又走過來,他又退了幾步,她嬌笑,“你躲什麽?”

    他眉心擰了一下,不躲行麽!

    秦安陽是個單純的女子,他雖然不愛,卻也不至於厭惡,何況她和秦無色的關係也不錯,他不躲的話就隻能揍她了,這樣好麽?

    不好吧。

    “誒,九殿下。”他眼神瞟到另一旁,一共五輛車,一輛是秦晟裼的,一輛玄颺的,一輛秦安陽的,一輛自己的,那麽還有一輛,裏麵又是什麽人?一直不曾露麵。

    秦安陽聞言也望過去,秦晟裼果然已經下了車,再轉過頭時,哪裏還見南風吟的蹤影,再往他車裏瞧也沒瞧見,隻好垂頭喪氣地往秦晟裼走去。

    這一邊,南風吟躲過其他人的視線,從車後一路往秦晟裼的那一輛走去,身形一閃,那車簾隻微微晃動了一下便平靜如常。

    南風吟一入車內便俯身下來,看樣子她還不曾醒來,細密的酸楚湧上心頭,不趁著這個時候看她一眼,這一路隻怕玄颺是不會讓他有半點機會接近,他指尖探去反複輕刮著她的鼻梁,帶幾分嗔怒的怨氣。

    指尖的觸感極其細膩,他都沒察覺自己的手已有些不安分的遊弋,忽頓了一下,他眸光遽沉幾分,指尖就順著她的額發婆娑一陣,指尖碰到一點冰涼,是極細的銀針!

    細至手指無法撚住,他隻能凝聚內力到指尖,試圖將銀針吸附而出,恰是此時,車簾一動,傳來玄颺的聲音,“殿下,我認為到皇城後還是將她交由我帶回玄清觀中修養較為妥當。”

    南風吟顧不得其他,隻能從窗戶處跳了出去,好在他身形纖瘦,堪堪能過,一出來就看到秦安陽在四下尋找他的身影,他趕緊又悄悄地溜回自己的車中。

    車廂一角有一隻木箱子,他打開來將裏麵的藏書一本本翻得淩亂,終於找定一本翻開來看,唰唰唰連著幾頁幾頁的翻,末了將書往旁一攤,目光浮沉不定。

    她應該醒了,隻是有人故意以銀針將她的神智封印,這個人,是玄颺。

    這種方式並不繁瑣,看來玄颺施針時較為匆忙,也正因如此,眼下要讓她醒來隻需將銀針取出即可。

    隻是玄颺之前就警告過他不許四處走動,方才要是被發現,自己的這輛車恐怕都會被他結下封印,恐遲則生變,眼下是有秦晟裼日夜照看秦無色,若玄颺有了機會換種方式讓秦無色醒不來,或許就真的再無他人能讓她睜開眼。

    可惜秦晟裼那個人,似乎跟誰都不對盤,很難交流。

    沙塵暴過去之後,隊伍又開始行程,這裏的精衛來時已穿越過沙漠,地形熟悉了不少,比來時耗時更少的橫穿過了荒漠。

    曆經足足兩個月的時間,隊伍終於到達皇城,秦晟裼執意要將秦無色接進宮中修養,特許玄颺隨時進宮為她診治,態度強硬。

    玄颺不得不作出妥協,縱然他個人的境界再高,也無法抗衡一個國家的勢力,如今的秦晟裼雖未真正的登基,但在他如今在秦國的地位與帝王已經毫無差別。

    玄颺與南風吟如舊時一般回了玄清觀,臨別時秦安陽依依不舍,秦晟裼在一旁靜默許久,才道,“找個時間,讓父皇為你們再賜婚吧。”

    眼下南風吟都不知算禦琅還是大秦的人,從前的指婚就沒了意義,自然需得再指一次。

    秦安陽又驚又喜,喜的是賜婚一事,驚的是,秦晟裼近日來似乎情緒好轉了許多,對她說話雖然依舊冷冷的,但多少能聽出一絲絲細微的關切了。

    她跟著追了上去,卻是有些憂色,“可是父皇的身體……”

    秦晟裼沒有說話,秦安陽怕他也煩心起來,又轉言笑道,“我覺著,每次無色哥,不對,是皇嫂在,哥哥就好開心!”

    那日看到秦無色的紫眸就知道她是誰了,秦安陽覺著自己越來越聰明。

    一聲皇嫂,令秦晟裼心頭一軟,臉色卻更白更冷,“胡說什麽!”

    秦安陽斜睨向他,耳珠分明都紅得可以滴血了,卻要故作惱怒模樣,不由偷笑,“本來就是嘛,你們都已經……”

    就算眼下陰森森的樣子,也覺得眼裏是有溫度的,憶起前些日子他冷冰冰的模樣,秦安陽此刻都還覺得渾身發怵,好在,那隻是短暫的。

    “已經什麽?”他突然覺著這小妮子有什麽事是瞞著他的,正想追問,那女子已跑了老遠,回過頭來嫣然一笑,“哥哥凶的時候我可不敢惹,我可不敢說,你問晏睿吧,反正那晚他們也全都聽到了,隻是不敢說!”

    說完撒腿就跑,全然沒有半分公主的儀態,秦晟裼轉過頭去,精衛頭領晏睿眼角狠狠一跳,當即躬身,“啟稟殿下,屬下離家已久,家中娘親一直重病,前些日子內人才來信說恐娘親將不久與世,懇請能先回家看看妻兒老小!”

    秦晟裼微微眯起長眸覷著他。

    “多謝殿下!”晏睿忙不迭地就翻身上馬揚長而去,寧願假裝此刻聽錯了受罰,也怕因什麽竊聽主子‘機密’罪而死,那個晚上,他隻是隱約聽了什麽,也不清楚,但是公主這麽一提,反而一瞬就了然於心了,死罪啊死罪!

    秦晟裼抿著薄唇,微眯著狹長的眸子看著他絕塵而去,決定回頭把他耳朵給剜了。

    心中卻愈發疑惑,秦安陽回眸那一笑讓人渾身不自在。

    何謂……他們都聽到?

    聽起來,涉事的人還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