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菜鳥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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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是這個世界上最難摸透的東西。有很多人,打著拚搏勵誌的噱頭,號召所有人反抗命運。
而事實上,大多數人連命運是什麽都無法理解。
有的人把自身出生後的家庭環境和條件當做是命運,把山溝裏飛出金鳳凰的行為當做是反抗命運成功的標誌,其實不然,那隻是努力的結果。
命運不是誰給人們寫好的劇本,每一個人的每一個舉動,都會對自身和世界造成一定的影響,哪怕是微乎其微。
作死就會死,而救人則會讓別人的生存幾率大大增加。
王鴿一直是一個不相信命運的人,直到他了解到,這個世界上居然還存在死神和生死簿這樣的東西。
而事實上,生死簿上麵所規定的一切,並不能說是一個完整的命運,隻能說是一個人存活在這個世界上時間的長短。
況且,生死簿上的時間並不一定準確。因為這個世界上永遠存在著意外。
命運,一直把握在自己手裏。每一個人都有權力決定,自己想要做什麽事,不想做什麽事,而且必須麵對做和不做所產生的必然結果,這是躲不掉的。
王鴿所想要做的,是把蘭欣從可怕的意外中救回來,是讓蘭欣僅剩下三年的壽命得以延續。而他所必須承擔和麵對的結果,就是三年之後可能會產生的賭約失敗,他將會賠上自己的一切。
當然,避免悲劇的發生也是要有條件的——淩晨兩點鍾的他正駕駛著救護車,飛馳在隻有零星車輛路過的公路上,拯救其他人。
王鴿仔細想過,通過拯救其他人的方式來拯救蘭欣,拯救自己,已經是最好不過的一個方法了。幸虧當時虛紫所提出的條件是讓他救人,而不是讓他去殺人。
如果是變身死神,替虛紫去回收其他人的靈魂,那麽這個賭約要不要進行,王鴿心裏還是要有所懷疑的。
王鴿回到車隊辦公室丟下了記錄本,拿起水杯轉身就走,兩分鍾之內就又把救護車開到了急診部大門口。
曹山和沈慧早已經等在了那裏。盡管朱樂天的出現讓王鴿心生困惑,但什麽都無法阻止他前進的腳步,他必須讓自己忘掉這一切,快速投入到工作中去。
“曹大夫,上次你那個紅包的故事,還沒講完呢。”王鴿用通話器對市醫療急救指揮調度中心進行匯報之後,馬上駕駛著救護車離開了醫院,打開警笛和警燈的開關,對著車廂裏麵說道。
“那個事兒啊,我都快忘了!”曹山笑了兩聲。
沈慧似乎憂心忡忡,不過聽到王鴿說什麽紅包的故事,馬上瞪大了眼睛,從自己的內心世界中開脫出來,先前這紅包的故事她就沒聽過開頭,不過也倒是能夠猜個大概,應該是王鴿和曹山一起出車的時候在車上閑聊提起到的。
故事沒有開頭,聽個結尾倒也不錯。
“你把紅包退還了之後,為什麽當時的主任醫師還要說你?”王鴿趕緊問道,這個問題已經在他的心裏縈繞已久了。
“是這麽個事兒。當時送禮的那個家屬,他家中的病人還在住院,還有三天就做手術了,所以才送了一疊錢,想讓我多多關照。主治醫生跟我說,在有手術病人送紅包的時候,如果家屬盛情難卻,當著麵一定先收下。等手術成功了,治療結束了,再把錢給人家送回去,這也不算是違規。”曹山捋了捋腦袋上的卷毛,繼續說道。
“你想啊,當時人家送禮肯定是想讓醫生多出點力,手術做的認真一點。可咱們手術的認真程度跟紅包沒什麽關係,不給錢也是會好好做的,家屬可不這麽認為了。要是當時把錢退回去,家屬會覺得自己的禮沒送到位,心裏沒底。這事兒要是傳到病人耳朵裏,對病人也會造成一定的心理壓力,準備手術的狀態肯定是會受到影響的。”
王鴿點頭,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麽個道理。“不過,曹大夫,如果手術成功了,家屬一高興,還錢的時候死活不要,那可怎麽辦啊?”
曹山又笑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錢拿到手裏哪還有送不出去的道理?一般來說,醫生們會以家屬的名義,直接把這筆錢存到病人的治療賬戶裏,等到病人痊愈出院,清算治療費用,返還押金和餘額的時候,錢會通過醫院的賬戶直接打到病人的卡上,到時候家屬一查,心裏自然就有數了。”
“像你這樣的好大夫,還真不多見呢。”王鴿歎了口氣,中國的醫療環境和風氣現在算是越來越好了,國家查的嚴,群眾盯得緊,有什麽事兒,吃虧的大多數還是大夫。
“聽我父親說,我母親在生我的時候,還給了負責接生的大夫封過紅包呢。”王鴿隨口念叨了一句。
“送紅包,在中國可算得上是傳統了。在舊社會,請郎中來家裏看病,請接生婆來家裏幫忙生孩子,那都是又晦氣又費力的事兒,尤其是接生,給個紅包數量不多,但算衝個喜,討個彩頭,現在可不講那一套了。紅包這個東西,也算是變了味了,有點賄賂的感覺。”沈慧插了一句。在上學的時候,她的課程裏還摻雜了一些中國醫療發展的曆史過程,當時的老師很逗,講了不少東西,讓沈慧印象深刻。
東風路南湖省展覽館路口距離醫院七公裏左右,距離中等,也不是很遠,再加上時間已經是淩晨兩點多鍾,路上的車非常非常少,王鴿在市區內的速度一度達到一百公裏每小時,因此僅用了六分多鍾就抵達了現場。
出事的地點是個丁字路口,一輛警車閃爍著紅藍交替警燈停在主幹道中央,現場隻有兩個交警,其中一個還在對著救護車招手,由於夜晚車輛不多,而且事故處理很有可能在兩個小時之內結束,所以現場也沒有拉警戒線,隻是在四周擺放了事故繞行減慢車速的紅色反光警示標誌。
這個警示標誌很有用,王鴿馬上減慢了車速,把救護車停在路邊,留了車前大燈,一下車才看見丁字路口的中央停著一輛銀灰色轎車,打著雙閃燈,已經熄火。車主被一個交警叫到了路邊,交警看著那司機搖搖晃晃,但是身上並無酒氣,隻出示了駕駛證,行駛證卻拿不出來,就覺得有點問題,仍舊掏出了儀器準備測試酒駕。
王鴿隻是粗略的打量了一眼,不敢再多耽擱,來到車廂處搬運著手推車,一行人來到交警這邊。
“同誌,病人呢?不是前麵那主兒吧?”王鴿擦了一把汗,又覺得深夜裏的風吹的還是有點冷,不由得把製服的拉鏈給拉上了。
“轎車司機沒事兒,出事兒的是個騎電動車的,人在溝裏呢,我們也剛到,剛想要去看看他什麽情況呢,你們就來了,一塊兒把人弄上來再說吧。”交警指了指路西邊的綠化帶。
王鴿順著交警指的地方看過去,那邊兒很黑,剛好綠化帶附近又在施工,工人把綠化帶裏麵原本應該種樹的地方挖了一個大約三十分鍾的溝,一輛電動車橫倒在溝外麵,前輪子已經掉了,後座變形,地上都是電動車上所散落的塑料碎片,看來這電動車是被轎車直接撞到溝裏去的。
王鴿和曹山對視了一眼,趕緊推著推車來到綠化帶旁邊。
果然,一個臉色蒼白的男人躺在綠化帶的溝裏,身上的襯衫和牛仔褲上滿是泥土,但沒有血跡,左手握手機,右手捂住了右側腰部後麵疼的直哼哼。
身上沒破皮,沒出血,曹山反而到覺得事情更嚴重。皮膚破損,軟組織挫傷,甚至是骨折,都是劇烈碰撞之後力量分解的表現,如果沒有出現這種情況,那麽就代表碰撞的力量一定是作用在了其他地方上,有可能是大腦或者內髒,看病人這個情況,應該是在內髒了。
“小夥子,叫什麽名字啊?”曹山按照慣例,檢查了勁動脈搏動情況,掏出了聽診器,聽著心跳和呼吸的聲音。
“量血壓。”曹山又回頭吩咐道,沈慧馬上拿出了血壓計。
還沒等躺在地上的這男人說話,王鴿卻先開了口。
“林青?”
“啊?你是……”一聽王鴿喊人,病人也睜開了眼睛,仿佛肚子都已經不疼了。他睜開了眼睛,脖子往前探了探,借著微弱的路燈看清楚了王鴿的臉。
“你是王鴿!”林青有些激動,說話聲音也大了些,牽動了腹部的傷,又疼的齜牙咧嘴。
“你別動,別動!”王鴿觀察了一下四周,除了他們幾個,路上已經沒人了,死神現在出現,應該很容易就被發現,可現在還沒這種跡象,他安下心來,往前走了幾步,蹲在林青旁邊。
這個林青,可是自己的發小了,小學和初中的同學,雖然關係沒有像蘭欣那麽親密,但兩個人從小興趣相投,也說得上話,是從小到大的玩伴。
自從上了高中分班之後,就慢慢少了聯係,上大學之後去了異地,大家都換了號碼,也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王鴿剛回湘沙的時候,參加同學聚會,出去吃飯喝酒,那都是些高中同學,提起林青這號人來,大家都不認識。
“你現在,在醫院工作了啊,這身製服挺帥的。”林青用虛弱的聲音說道。
“你這,怎麽回事兒?”王鴿也有些意外,真是無巧不成書,想不到深夜接一個出車任務,交通事故的傷員居然是自己的老同學。
王鴿這一問,林青馬上從興奮中沉寂下來,臉色變得十分嚴肅。“那個司機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