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說吧。”王鴿留下一句話，上了自己的救護車。

    沈慧點頭，進入了副駕駛的座位。

    王鴿將救護車開進了停車場，找了一個最後麵的位置停了下來，關閉車燈，熄火。哪怕是有同事的救護車回來，或者是開車出急診，也不會看到黑燈瞎火的這輛湘AGZ689裏麵還坐著兩個人。

    車裏的一男一女沉默了幾十秒鍾，王鴿率先開口。

    “咱們的時間都不多，有什麽就趕緊說吧。”

    沈慧心裏咯噔一下，因為王鴿現在看起來胸有成竹，好像什麽都知道了的樣子。

    “你……都知道了嗎？”沈慧戰戰兢兢的問道。

    王鴿轉過頭，盯著沈慧的臉，“猜的差不多。我知道你在暗地裏監視我，觀察我，但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麽，還有你是不是夥同別人想要對我做什麽事情。在醫院裏，在這個世界上，我能看到死神和靈魂的事情，連我的親生父母我都沒有告訴過，唯一能夠信任的人隻有你，隻有你一個！”王鴿皺著眉頭，十分不解的問道。

    “我幫你解決了被靈魂纏身的多年困擾，為什麽你要這樣對我？”王鴿說這些話的時候其實是有些心虛的，因為沈慧的爺爺被執法者帶走的時候經曆了很大的痛苦和折磨，這些事情是沈慧所不知道的。

    “對不起……”沈慧低下了頭，不敢去直視王鴿的眼神，“我爺爺的事情，其實隻是一個誘餌，這麽多年來我早已經習慣，隻是為了測試你是否真的有跟另一個世界溝通的能力。這麽長時間以來，我們一直在尋找這樣的人，但經過測試，找到的都是一些騙子。可你不同，你真的讓我爺爺的靈魂消失了。”

    王鴿驚了，那居然隻是個測試！

    沈慧居然可以把自己爺爺的靈魂當做測試！居然毫不在乎！

    “你爺爺的靈魂臨走時，是被來自於地府的執法者強行收走的，經曆了靈魂禁錮領域的巨大折磨。當初是我騙了你，我沒有跟你爺爺進行任何交流。如果把這個真相告訴你，能換回你的一絲心痛的話，那麽我寧願為騙你而道歉！”王鴿低聲而快速的說道，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表情變得有些猙獰。

    被人背叛和欺騙的感覺可真是有點不太好啊。

    沈慧泯滅人性了嗎？

    喪心病狂了嗎？

    連自己爺爺的靈魂也不在乎了？

    雖然這麽多年來飽受折磨，那可是自己的親爺爺啊，說當測試就當測試了？

    沈慧抹著眼睛，盡量的不讓眼淚流下來，可眼淚實在太過洶湧，怎麽抹也抹不盡，隻能吧嗒吧嗒的滴落在自己的身上。

    “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蘭欣，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跟你比起來，我簡直是太自私了。我無恥，是我對不起你。”

    王鴿見沈慧開始哭，便不再盯著沈慧，既然打算說了，那麽生氣除了浪費時間之外沒有別的用處。

    “好好說吧，我不吼你。事兒說明白了，我們還是朋友。”王鴿從車的儲藏櫃中拿出了一包紙巾，抽了幾張出來遞給沈慧。

    沈慧也冷靜了下來，用紙巾邊擦臉邊說道，“我們的目標是蘭欣。你擁有能看到死神和靈魂的能力，並且跟死神達成了協議，救人夠多，蘭欣就能活過來。這證明你可以與死神進行交流。我們想要以蘭欣為要挾，逼迫你與死神進行溝通，複活一個人。”

    王鴿舔了舔嘴唇，複活一個人？

    這不可能！靈魂一旦離體，是永遠不可能被重新灌入到任何人的身體裏的。更何況，原本死亡就是因為身體出現了問題，不能再繼續承載靈魂了，瀕死狀態就是靈魂不穩定狀態，才會被生死簿偵測，才會有死神前來提取靈魂。

    哪怕是蘭欣，也是因為長時間住院，身體得到了調理和修補，雖然是植物人狀態，但是身體狀況是好的，基本生命體征是穩定的，況且虛紫因為一絲善念，在她的身體裏留下了一絲生氣，才有可能會出現靈魂重新進入體內，讓植物人半死狀態的蘭欣“複活”的情況。

    虛紫這樣心存善念的死神還是少數的，因此這個世界上的植物人並不多，大多數人都是直接死去。

    因此，想要複活一個人，必須滿足兩個條件。第一，此人身體仍舊保留著穩定的生命體征，心跳呼吸繼續，血液照樣循環。第二，死神必須在那人的身體裏留下一絲生命氣息作為引導。

    也就是說，想要複活一個人，除非這個人從來沒死過，才有可能實現！

    當然，沒死過也談不上什麽複活了。

    王鴿笑了，他笑沈慧傻，他笑沈慧背後的那個人蠢的像頭豬。

    “另外一個人是誰？”

    “馬天明，就是那天晚上你在急診部門口看到的那個。”

    “隻有你們兩個？”

    “沒錯。”

    “跟我說一下馬天明的基本情況。”

    “姓名馬天明，男，三十二歲，工作不知，家庭住址不知，具體背景不知。”

    “藏得夠深的啊。”王鴿感歎了一句。“想要複活的人是誰？”

    “馬天明的父親。”

    “為什麽要複活他？”

    “不知道。”

    “他的父親現在是什麽狀態？”

    “屍體，液氮冷凍保存，身體組織完整。國外的技術，花了很多錢。”

    “因為什麽死的？”

    “突發心肌梗死。”

    王鴿聽到這個回答，便知道複活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怪不得虛紫說，不論對方做什麽，都永遠不可能成功。心肌梗死會造成心髒肌肉細胞大麵積死亡，整個心髒已經壞掉了，哪怕是換一個新的心髒，在屍體狀態下也不可能測試是否新的心髒是否可用。

    “這個馬天明，都知道些什麽？”王鴿繼續問道。

    “我知道的，他都知道。他知道的，我不一定知道。”

    “他打算什麽時候動手？”

    “不知道。具體時間和方式，他會再通知我。”

    “他從哪裏得知死人可以複活？”

    “不知道，一些古書吧。”

    “我們之間的對話，是否可能會被第三個人知道。”

    “準確來說……有可能，不過對方不是人。如果馬天明父親的靈魂現在在我身旁，那麽馬天明此刻應該已經知道我向你說出了一切。我們通過紙上寫字來溝通。馬天明與他的父親溝通過，我也與他的父親溝通過。”

    王鴿放心了，如果馬天明父親的靈魂現在在這裏的話，沈慧看不到，王鴿則一定是看得到的。

    看到了那個靈魂的第一件事，便是不管沈慧是否在場，馬上召喚虛紫，讓虛紫找執法者將其當做遊魂來處理，這麽多年的遊魂仍舊留存在人類世界，沒有煙消雲散，不知道吞噬了多少其他遊魂才能支撐其能量體，罪無可恕，可以當場抹殺！

    馬天明父親的靈魂早已經從兒子那裏得知王鴿能力特殊，他還沒有蠢到敢接近王鴿這種人。

    “你為什麽要幫他？”

    “我有把柄在他手裏。”

    “什麽把柄？”

    沈慧沉默了。

    王鴿咽了口唾沫，又問了一遍。“什麽把柄。”

    沈慧仍舊不說話。

    “沈慧，你搞清楚，我現在不是在對你追責，我現在是在幫你。在處理完這件事情的時候，順便把你在他手上的把柄一起銷毀掉！”

    “這是我的心結。自始至終，從第一天認識你開始，我就在欺騙你，背叛你。我甚至想要以你最愛的人當做威脅，來解決我自己的麻煩。你為什麽還要幫我？”沈慧抬起頭來問道，掛著淚珠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看的人一陣心疼。

    “因為我不在乎。”王鴿歎了口氣說道。“無論你們在計劃什麽，規劃什麽，我都不在乎。就算是你們以蘭欣為要挾，強迫我與死神去溝通，或者進行另一場交易，你們的計劃都不會成功。”

    沈慧愣住了，滿臉疑問的看著王鴿，說不出話來。

    “蘭欣生命體征穩定，拋開這個世界上還有地府、死神、靈魂這些東西，單從醫學角度上來講，她是不是還活著？”王鴿問道。

    沈慧點頭，“的確是還活著。”

    “那麽我再問你，植物人臥床已久，是否有蘇醒的可能？”

    “有……但是這種情況比較少……”沈慧回答道。

    “好，那我現在告訴你，在有病人變成植物人之後，會有幾種可能。第一，像蘭欣一樣，變成死神，在蘭欣陽壽終結之日，植物人形態的她會死去，重新輪回。但是由於我和死神之間有賭約，所以蘭欣的情況特殊，有可能蘇醒。第二，植物人的靈魂被直接提取參與輪回，永遠不會蘇醒，雖然身體已經被修複，生命體征穩定，但是還是會按照陽壽終結之日死去，那一絲生命的氣息不足以支撐他們醒來。第三，死神心軟，既留下了一絲生命的氣息，又感動於家人的執著照顧，將被禁錮而等待輪回的靈魂放了回去，重新灌注。因此，植物人主動蘇醒的案例很少，而且蘇醒以後大部分都不能正常生活，因為他們被抹掉了死亡之後的記憶，靈魂受到了傷害，精神狀態不穩定。”

    沈慧聽的一愣一愣的，沒想到這個世界居然是這樣的。“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要說什麽？”

    “真正已經死去，心髒停跳，呼吸停止，所有生命體征都檢測不到的人，就是死人，而死人是不可能複活的！你活了二十多年，有見過死人複活的嗎？”王鴿笑道。

    “所以，你對我做了什麽，我都不在乎，我隻需要保證蘭欣的安全就可以。今天我告訴你這些東西，代表我仍舊願意選擇相信你，因為你是個好護士，是個好人，不忍心因為你自己的私心再欺騙我，背叛我。如果你不對我坦白，那麽我肯定不會幫你解決那個什麽把柄的事情，因此我也會在劉崖麵前給你打掩護，懂了嗎？”

    沈慧點頭，麵對劉崖的詢問，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王鴿在劉崖麵前編瞎話，給她台階下，讓她十分感動。

    “所以，告訴我，你在他手裏的把柄是什麽。我們得一起麵對這件事情。”王鴿看著沈慧認真的說道。

    “我的朋友很少，我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朋友。”